清冷的嗓音在薑茶的後背響起,薑茶猛地轉身,對上了霍競川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
薑茶絞儘腦汁地想著自己應該怎麼回答,但又好像,怎麼回答都是錯的。
畢竟她剛才,確實是在騙人。
霍競川有些無奈,他沒怎麼跟小姑娘打過交道,薑茶看起來嬌嬌軟軟的,像是白嫩的豆腐塊兒,稍微用點力就能把她捏碎。
他跟她說話的時候,語氣已經儘量柔和,可小姑娘每次見到她,似乎都很緊張,就好像他是什麼吃人的惡魔。
“不想說就不說,他那麼蠢,被騙是他活該!”
誒?
薑茶似乎沒有想到霍競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霍競川已經轉身進了屋。
客廳裡,葉素容和霍霆坤圍著茶幾坐在沙發上,雙方都有些緊張。
霍競川和薑茶一前一後地進來,葉素容似乎有些心虛,她低著頭,放在膝蓋上的手局促地摳著指甲。
“你的任務這麼快就結束了?”
霍競川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他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即,坐在了霍霆坤對麵的那一張單人沙發。
他擔心薑茶一個人出門會有危險,所以,他是一路飆車回去,把敵特丟給戰友,又馬不停蹄地回來。
結果發現,是他小看了這個姑娘。
她不僅砸人的時候,準頭好,忽悠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不是個吃虧的主。
“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霍霆坤那張威嚴冷肅的臉,在對上薑茶的時候,溫柔和藹,與在麵對霍競川的時候,截然相反。
他衝著站在門口的薑茶招了招手,“茶茶,你也來,坐在你媽身邊,這件事情,你也有發表意見的權利。”
薑茶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她坐在了葉素容的身邊,葉素容肉眼可見的,更緊張了!
霍霆坤將手放在了葉素容的手背,握緊,把葉素容纖細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我和素容決定在一起了,我們想要問問你們的意見。”
“我沒意見!”
霍競川斂下眸底的深色,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
老霍一直沒有結婚,把他和霍競野拉拔長大,又當爹,又當媽,有多不容易,霍競川和霍競野都看在眼裡。
這兩天,他和霍競野私下裡討論過這個問題,“阿野也讚同您的選擇。”
“茶茶,那你呢?你是個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出來。”
霍霆坤和葉素容將視線落在了薑茶的臉上,緊張,期待。
葉素容又開始膽怯,她猛地把手從霍霆坤的掌心抽出,“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也不是……”
“我同意!”
“什……什麼?”
葉素容似乎沒有想到,薑茶那麼輕易的就同意了她和霍霆坤的事情,她眼眶發熱,薑茶緊緊抱住了她。
“我說過,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是天底下,最應該幸福的人。”
“茶茶……”
葉素容回抱住了薑茶,熱淚盈眶。
葉觀瀾站在二樓的欄杆邊,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既然你們已經把的話都說開了,那今天就去把結婚證領了吧!”
“這麼快?”
葉素容一僵,鬆開薑茶,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她還沒有準備好呢!
“素容,霆坤,你們跟我上來一下。”
霍霆坤牽著葉素容的手上了樓,客廳隻剩下薑茶和霍競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霍競川看起來比較冷的緣故,薑茶在他的麵前,總會下意識的緊張。
霍競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你不用招待我!”
昨天晚上忙活了半夜,今天天還沒亮,又執行任務去抓敵特,霍競川有些困。
他閉上眼睛,歪在了沙發的靠背上睡著,薑茶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起身準備上樓,剛挪動步子,又頓住了腳。
薑茶拿起沙發上的一張薄毯,輕輕地蓋在了霍競川的腰腹。
睡著了的霍競川,看起來沒有那麼冷,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眼下淡淡的烏青。
薑茶想要喊他去客房睡,想了想還是作罷。
她小心翼翼地拎起了自己的包,躡手躡腳上樓。
霍競川倏地睜眼,低頭看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薄毯,唇角微不可聞地一勾,再次閉上眼睛假寐。
葉觀瀾的書房,在薑茶房間的斜對麵,書房的門是虛掩著的,薑茶的聲音才從葉觀瀾的書房門口掠過,葉觀瀾就叫住了她。
“茶茶,你來。”
薑茶順勢推開了門,“外公,你叫我?”
“你媽和你霍叔準備去辦理結婚證,明天一早,我去研究所,你和你媽跟著你霍叔一起去軍區大院。”
“你們都商量好了?”
真巧,薑茶也是這麼打算的。
家裡有那麼多的古籍藥方,光是在春城,想要得到這些東西的人都多不勝數,她和媽媽繼續住在這裡,未必能夠保得住那些。
再就是薑成。
她下午才背著家裡人,偷偷地把薑成忽悠走,她和媽媽還是得儘快搬到一個薑成找不到的地方去才行。
“那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咱們明天一早就走。”
薑茶的態度,讓葉素容鬆了一口氣。
她還擔心薑茶不願意跟她一起去家屬院,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
葉素容找到了依靠,葉觀瀾終於放下了壓在心口的石頭。
研究所那邊的車子來得很早,還不到八點,葉觀瀾就在薑茶和葉素容的不舍中,拎著行李,帶著一部分藥方,坐上了通往研究所的車。
八點鐘,薑茶和葉素容把所有的家具全部蓋好,又重新檢查了一遍門窗,八點半,她們帶著行李,坐上了霍霆坤開過來的吉普車,滿懷期待,去了春城軍區家屬院。
薑茶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門口站崗的士兵,見到霍霆坤的車,會自動放行,並且會對他行軍禮。
崗亭邊,切割整齊的景觀石上,雕刻著一顆巨大的五角星,莊嚴,肅穆。
薑茶像是一個好奇寶寶,看著玻璃車窗外的每一道風景。
霍霆坤一邊開著車一邊介紹道:“從這個門進來,穿過這條路,就是軍屬們居住的地方,開車兩三分鐘就能到,走路得要一會兒,到時候,我給你們一人買一輛自行車,你們騎著自行車進出,不論是去供銷社還是去哪裡,都會方便很多。”
“不用買自行車,我不太會騎,茶茶要出門的話,可以坐客車,我剛才看見,大院外麵就有站台,還算方便。”
“那怎麼行?咱們倆要結婚,該置辦的東西都得置辦,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一樣都不能少。”
“都多大年紀了,還整那些虛的做什麼?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話?”
“我結婚,誰敢看我笑話?”霍霆坤說得振振有詞。
薑茶坐在後座,聽著前頭的兩個人說話,笑彎了眼。
“競川的房子已經申請下來了,就在我們現在住的這一套房子正隔壁,那套房子,比我現在住的那套要大,昨天晚上,他們倆已經把那套房子裡裡外外全部打掃了一遍,你和茶茶先住在隔壁那間,等到辦了酒席,咱們仨就住在隔壁那間大房子。”
雖然霍霆坤和葉素容已經領了結婚證,但是霍霆坤不想委屈了葉素容,彆人有的,她也得有,可不能讓人說她的閒話。
霍霆坤停了車,薑茶下車,看著這個她未來即將生活的地方,整整齊齊的青磚房子,一排約莫住了的五六戶人家,霍霆坤把車子停在了第三排的頭邊。
“三零五是剛剛申請下來的房子,你們暫時住在這裡,我和競川還有競野就住在三零四,你們的正隔壁。”
三零四是兩房,三零五是三房,客廳和廚房都差不多大,但是,多出來一個房間,就會顯得寬敞很多。
霍霆坤看起來並不是個話多的人,但他和葉素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他的話更多。
大部分的時候,葉素容總是靜靜地聽著,但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流動的氣氛,總帶著一種,彆人插不進去的融洽。
時間還早,不過十點左右,家屬院裡的男人們都在部隊,婦女和老人們,三三兩兩地圍成一團,坐在陰涼的地方一邊乾著手裡的活兒,一邊聊天。
摘菜的,納鞋底的,縫補衣服的,還有抱著繈褓裡的孩子逗樂的。
這個時候正值暑假,家屬院裡麵孩子多,躲貓貓、跳繩、抓石子兒、跳房子,半大的年紀,頂著烈日都不怕熱,玩出一身的汗也不覺得累,生活氣息滿滿,跟薑茶想象中的家屬院完全不一樣。
霍霆坤剛扶著葉素容下車,就有人眼尖瞧見了他。
“霍師長,這個點兒,您怎麼回來了?”
“喲,霍師長,您身邊站著的女同誌是誰啊?跟天仙似的呢!”
“我聽說,霍師長請了兩三天的假,你不會趁著休假,給我們找了位師長夫人回來了吧?”
葉素容被那些人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
還不等她進屋,霍霆坤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向眾人介紹道:“是,這位葉素容同誌,是我的新婚夫人,這是我閨女,薑茶,過兩天我和素容辦酒,大家都來捧場啊!”
原本還樂嗬嗬的打趣的眾人忽然安靜了下來,麵麵相覷。
她們根本沒有想到,向來被稱作鐵骨硬漢,不近女色的霍師長,竟然真的帶回來了一位天仙似的媳婦兒。
巷子口那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