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當下楊淩點頭答允下來,並且親自帶人前往碼頭挑選船隻,準備布置水寨。
當楊淩趕到碼頭,看到眼前這副景象時,頓時驚呆掉下巴。隻見數十艘戰船停靠在岸邊,足足四五千人分批登船,把寬敞的碼頭擠得滿滿當當。
楊淩急忙問旁邊的士兵“怎麼回事?這些船哪來的?”
那名士兵指著遠處的燈光答道“大人,遠處那些是我們的戰船!”
“什麼?你們有多少戰船?”楊淩吃驚地瞪大雙眼問道。
那名士兵撓頭說道“大概三萬餘艘,屬下也記不清楚,不過有兩三百條船。大人,您不是叫屬下招募船匠嗎?屬下按照你的吩咐,向各縣招募船匠,結果這幾天陸陸續續趕過來七八千人呢。現在大人您看,這些船匠都分配在各部隊裡。”
楊淩揉著額頭苦笑不已,自己隻是讓他們召集船匠,沒料到他們居然弄來四五萬艘船。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早做準備,否則還真有些措手不及啊。不管如何,既然招募來這麼多船匠,倒也省卻自己不少麻煩。
楊淩當即決定,讓這些船匠儘快返航,以免遭遇意外。至於這些船,全都留給自己使用,等到倭寇再度攻打臨江城,便可以依托戰艦作為支撐。
當下楊淩便命令眾船匠登船,開始裝載物資。楊淩這邊忙碌得熱火朝天,臨江城內也同樣緊張異常。
胡宗憲坐鎮城內,負責調度糧餉、彈藥和兵員。在胡宗憲的指揮下,城中的軍民全部動員起來,協助駐軍組織民壯運送軍需,加固城牆。
胡宗憲這邊緊鑼密鼓地籌畫抵擋倭寇進攻的事宜。
倭寇占領臨江城後,第三次進攻很快就展開。這次倭寇的行動更加謹慎,並未像上次那般倉促地進攻,反倒是晝伏夜出,借著夜色悄無聲息地摸到距離臨江城約莫六十米的位置。
這時,楊淩終於率領著三千水師趕到。倭寇見狀嚇得趕緊撤退,連夜逃回臨江港。
倭人在臨江城附近折騰的事,很快就傳遍整個浙江,引起不小轟動。很多百姓得知倭寇再次铩羽求饒,均鬆口氣,甚至歡呼雀躍,紛紛稱讚楊淩的英明睿智。
倭人退兵,對於臨江城的守軍來說算得上是喜訊。
楊淩卻是眉頭擰成川字型,倭寇的退兵是他預料之中的事。但是倭人這次的進攻似乎比較詭秘,並沒有大規模攻城。這種情況下,楊淩也猜測不出倭人下次進攻的目標。
不過倭人既然已經被楊淩震懾,暫時應該不敢輕舉妄動,隻要守住臨江城,遲早會找到倭寇的破綻。
楊淩暗忖倭人不敢硬碰,但是卻極擅長潛伏、刺探、襲擾。如果倭人繼續采取這種辦法偷襲,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必須提防才是。
想到這裡,楊淩決定抽調幾名斥候,監視倭寇下次偷襲臨江城的方式。
楊淩在杭州的水寨裡待到深夜,等待斥候的消息。這段時間,楊淩幾乎都睡不踏實,總擔心倭人夜間再度來襲,但最後卻什麼動靜也沒有,這讓楊淩稍感安慰。
“啟稟大人,倭寇已經退去,我們追擊的話,或許可以把他們徹底消滅!”
楊淩抬起沉重疲憊的眼皮,搖頭道“不妥,倭人在臨江城附近活動,咱們根本拿他們沒辦法,貿然出擊反倒容易落入圈套。這些倭寇雖然囂張狂妄,但是他們卻是倭國有史以來最狡猾、最聰明的軍隊,不能大意。”
“大人說的有理。不過我們不去追擊倭寇,他們還會來攻打臨江城嗎?”
“肯定會來,這夥倭寇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地跑回去,肯定會再次進攻臨江城。”
“那我們應該如何對付他們呢?”
楊淩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後說道“我準備修建炮台。倭寇每次襲擾時,我們可以放出響箭示警,然後從城中調派弓弩手和投石車,阻擊倭寇的偷襲。”
“炮台?”那名士兵瞪大眼睛望著楊淩,臉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楊淩點頭說道“炮台就相當於我們平時用來防禦敵軍進犯的拒馬,可以阻止倭人從側翼攻城。”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大人我們沒有工程兵,如何才能在短期內修建這種大型工程呢?”
楊淩淡然說道“放心吧,我早有準備,你等會隨我回城。”
楊淩說完,立即騎馬離開,直奔臨江城的西門。到達城門口時,楊淩看到城頭站崗巡邏的士卒換班,於是便策馬飛馳上前,將身份亮明,請求進城。
那些士兵看清楚楊淩的腰牌,認出他是楊知府,態度變得恭敬起來。其中幾人還主動詢問是否需要幫忙搬運東西。
“不用,這點東西我帶來就夠用。你們告訴守城官,我今晚就在城外休息,若是發生倭寇來襲,讓他立即通報我。”楊淩叮囑道。
“是,卑職遵命。”士兵答複道。
楊淩隨後轉身翻身下馬,牽著馬匹往城門走去。
楊淩剛剛來到城門洞前,就聽到城門洞裡麵隱隱有喧鬨聲。楊淩微微皺起眉頭,正猶豫要不要推門進去,就聽到旁邊有人喊道“大人,大人,不好啦!”
楊淩循聲望去,看到是李雲龍麾下的參將徐茂功。
徐茂功急匆匆跑到楊淩跟前,喘勻氣後說道“大人,倭人又來啦,這次來勢凶猛啊!”
楊淩聞言心中咯噔響,厲喝道“怎麼回事?倭人這是怎麼突然就進攻啦?”
徐茂功焦急地說道“大人,據斥候所報,倭寇這次不僅偷襲臨江城,還襲擊我們的營房和倉庫,搶奪糧食財貨,還殺死殺傷數百人,燒毀我們的軍械。現在城外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大人你快下城門樓子去瞧瞧吧。”
楊淩聽完頓時大怒“這幫畜生!”
罵完之後,楊淩扭頭就朝城門衝過去,邊跑邊喊道“全體跟我來,救援受災的兄弟姐妹。”
城門口的守衛聽到動靜,也顧不得檢查楊淩的腰牌,立即拉開城門,楊淩帶著護衛迅速湧入城內。
“殺啊!”楊淩帶著部下闖入營區的時候,倭寇正揮舞武器在營地中肆虐,慘叫哀嚎聲四起,血腥味濃烈撲鼻,觸目驚心。
楊淩掃視全場,發現營中的兄弟已經戰死大半,剩餘的人正在拚死抵抗。倭人顯然是做足準備,分成兩支精銳部隊,分彆攻向不同的方向,使得兄弟們腹背受敵,苦苦抵擋。
“大人,這邊!”
楊淩正為自己麾下這些兄弟擔憂的時候,聽到旁邊的營帳裡傳出喊聲。他順著喊聲看過去,看到陳新甲帶著幾名親兵迎麵走過來。
楊淩二話不說立即帶著部下迎上去,抱拳問道“陳老哥,你們的人傷亡怎麼樣?”
陳新甲歎息道“傷亡太慘重!唉,幸虧昨日倭賊退去的時候,留給我們不少物資和補給,不然的話恐怕連飯都吃不飽。不過倭賊的這次進攻實在是來得太突然,我們根本毫無準備,因此損失慘重啊!”
楊淩聞言不由黯然,這個世界的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任何時代都會有流血犧牲。
楊淩安慰道“倭寇這次雖然偷襲成功,但是他們的傷亡也絕對小不到哪裡去。我已經令各鄉村組織民壯,準備在今天晚上築壩攔截倭寇。”
“倭寇不知道會不會趁機渡河,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情況,隻靠這條淺溝,隻怕也不管用啊!”陳新甲說道。
楊淩微笑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到,我已經讓人沿途挖掘壕溝,並埋設鐵樁木柵欄,倭寇若是想渡過淺灘,必須先跨越這些攔路障礙,否則他們隻能繞行。不過倭寇很善水性,即使填埋土堆也很難困住他們多久。因為這些土堆隻要被倭人踩踏過,很快就會坍塌掉,倭人隻能硬頂著壓力強行過河。”
陳新甲這才鬆口氣道“那就好,隻要倭寇不乘船渡河,他們今晚就很難威脅到城池的安全。對啦,你們那裡有船沒有,趕緊送我們過河,我要去救援受難的弟兄。”
“船倒是有,但是隻有三艘船,裝載的貨物比較多。”楊淩為難地說道。
“那算什麼事,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那好,陳老哥你跟我來,我現在就帶你過河。”楊淩說完立即領著陳新甲朝碼頭走去。
到達碼頭後,楊淩帶著陳新甲登上停泊在岸邊的福船,然後命令眾人劃船離開碼頭。
“大人,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去縣衙!”楊淩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便閉上眼睛養神,不再搭理旁邊的人。
楊淩之所以這麼做是想給這位縣丞提個醒,讓他知道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讓他儘量避免與自己產生矛盾。畢竟他們都是讀書人,要是雙方鬨僵的話,對誰都不利。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這個機會敲打這位縣丞,讓他明白自己不好惹,讓他不要輕易找茬。
陳新甲原本以為楊淩這麼年輕,肯定沒見過世麵,會像普通文吏那樣,遇到事情慌手慌腳,結果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晾到旁邊不搭理。
陳新甲暗歎“怪不得大帥對這位楊大人青睞有加,單論膽識、魄力,就遠非尋常文吏可及啊!”
楊淩的確不是普通的文官,當初他剛從北京城來到宣府的時候,麵對滿城的官兵,麵對倭寇的挑釁,麵對千夫所指,麵對朝堂上那些彈劾的折子,麵對各級長官的責難,麵對朝廷的嚴刑拷打,依舊鎮定如山,麵對各級軍政官員的逼迫,仍然沉穩如山。最後楊淩還能平步青雲,坐上總督兼薊遼督撫之職,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楊淩這種表現,落在其他的官員眼中,卻成為狂妄囂張、驕縱跋扈的標誌。不僅如今,在後世也是如雷貫耳,許多人把“楊狂徒”稱為“楊瘋狗”,這也導致楊淩在民間的評價極差。
楊淩的性格偏執倔強,既然決定的事情就絕不改變,他現在已經決定要給李繼峰和李繼光施加壓力,要讓他們儘快撤兵。
當楊淩率人趕到縣衙門前的時候,正值夕陽西斜,紅霞滿天。
楊淩站在台階上,望著眼前高大堅固的縣衙大門和朱漆大門上懸掛著的那塊金字招牌,心中充滿憤慨和恨意。
“大清早的吵什麼吵,有什麼事等到宵禁結束再說。”縣衙大門內忽然響起衙役的嗬斥聲。
隨著衙役喝聲傳來,縣衙內亮起燈火。片刻後,縣衙大門緩緩打開,縣令周瑞從裡麵鑽出來,見到楊淩站在台階下,趕忙躬身行禮“草民參見欽差大人!”
“周大人不必客套,請起!”楊淩抬抬手示意對方起來。
“謝欽差大人!”周瑞直起身來,看到楊淩身邊還跟著十多號士卒,臉色驟變。
“這……這是怎麼回事?”周瑞顫抖地問道。
楊淩答道“倭寇夜間偷襲我們的防線,造成數百百姓遭殃,本官奉命趕來剿滅這夥倭寇!”
“倭寇呢?倭寇跑哪去啦?”周瑞急切地問道。
“倭寇已經退去,但是還有不少被困的百姓,我需要縣衙配合調度,將被困者轉移到其他地方,請周大人派人協助。”
“好好好,我馬上去辦。”周瑞連聲應諾,趕緊吩咐衙役去調集人手。
“周大人,本官想去城內轉轉,看看受害百姓,不知可方便嗎?”楊淩問道。
“欽差大人儘管放心,我會吩咐下屬陪您轉轉的。”周瑞趕緊說道。
楊淩點點頭,又對陳新甲說道“陳大人,麻煩你們先幫忙處理下百姓的後事,然後我們再商討具體的營救計劃。”
“好的!”陳新甲答道。
楊淩說罷便向城牆上奔去。
周瑞親自護衛著楊淩,陪同他在縣城裡慢悠悠地轉悠。
由於倭寇突然襲擊,縣城裡亂作糟,不少百姓都嚇得驚慌失措,逃入附近的樹林或茅屋躲避。街道兩側的房屋幾乎被砸爛,到處都是破洞和斷垣殘壁,顯得異常狼籍。
楊淩看著昔日繁華熱鬨的縣城,現在已是破敗不堪,心中也不免唏噓感慨萬千。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