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陳誌從外麵回來,來到縣衙內找楊淩。
“參見大帥!”陳誌抱拳拱手道。
“坐吧!”楊淩示意陳誌在對麵的太師椅上坐下。
楊淩喝茶的時候,陳誌也不閒著,他拿出剛收到的急件遞給楊淩,解釋道:“大帥,昨天晚上有人潛入濟州城,劫走縣令趙文華及三名縣衙書吏。”
“什麼?”楊淩聞言臉色驟變。
“現在已經查清楚那夥人的身份,是東廠的番子,他們抓住趙文華等人以及三名縣衙書吏,威脅我們交出大帥您。卑職認為應該把這夥賊人剿滅,以免他們為禍民眾。”
“嗯!”楊淩點頭讚成道:“不得不承認,這夥人很聰明,居然懂得利用輿論的壓力,這樣我們還真奈何不得他們。不過東廠的番子敢潛入縣城劫走趙文華等人,可謂膽大包天,必須嚴懲不貸,不能讓百姓寒心。”
“大帥,這些年朝廷對東廠采取軟弱態度,致使東廠越來越囂張跋扈,他們甚至公然襲擊官員,卑職建議立刻召集所有官員,對東廠展開圍剿。”陳誌提議道。
“不急!”楊淩搖搖頭道:“東廠雖然囂張,但他們畢竟是錦衣衛,咱們現在冒然行動會激怒錦衣衛,弄不好會被錦衣衛借機發作,到時吃虧的還是咱們。”
“卑職明白,那怎麼辦呢?難道任憑他們繼續胡作非為嗎?”
楊淩思忖片刻後,抬頭道:“東廠的人既然抓走趙文華、陳縣丞和三位書吏,想必他們肯定會用他們作人質,逼迫咱們答應某些條件。我們先按兵不動,觀察他們的動靜。”
陳誌擔憂地說道:“大帥,東廠的人抓走趙文華等人,恐怕就是想逼咱們投鼠忌器,萬萬不能中計呀!”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楊淩自信滿滿地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是衝著咱們來的,絕對不會輕易撕票,他們肯定會留下活口作為人質。”
“如果咱們拒絕交出趙文華等人,他們會不會殺人泄憤?”
楊淩冷哼道:“如果東廠的人敢動手,咱們也不懼他們。大家不用害怕,隻要我們齊心協力,東廠的人休想傷害我們任何人!”
楊淩的話音剛落,外麵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大帥,不好啦,敵人渡河過來啦!”
楊淩連忙站起來快速跑出去,循聲來到外麵。
楊淩來到城樓上,看到濟水北岸,有數百艘船隻正乘風破浪向岸邊駛來,船上旌旗招展,隱約能夠聽到喊殺聲。
楊淩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東廠早就做好準備,打算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偷襲濟州,怪不得對方會搶先渡河。
楊淩暗歎僥幸,他們來到濟州以後,因為要趕路,所以沒有調集部隊防禦。沒想到卻陰溝裡翻船,差點中計。
“弓箭手預備,床弩架設完畢!”楊淩扭頭向身後的士兵喝道。
“大帥,我們的人手不足,隻有四五十架床弩!”韓世忠苦笑地說道。
“儘量擋住他們,等待增援部隊抵達!”
楊淩話音剛落,東廠的船隊已經靠岸,無數身披鐵甲的東廠番役登陸,揮舞刀劍向城牆衝殺過來。
“迎敵!”
楊淩拔出戰刀,帶頭衝下城樓,同時高呼道:“弟兄們,跟我殺啊!”
“保護大帥!”
韓世忠等軍官紛紛抽出腰間橫刀,帶著部下跟隨在楊淩身後衝殺下城樓。
東廠的人數比較多,加上又占據地形之利,楊淩等人根本就擋不住他們的攻勢,很快潰敗下城樓,東廠的人迅速控製整座城池。
當東廠的人將城內的守軍全都驅逐出去以後,他們立刻派出幾隊番役押解著趙文華等人往西城門撤退,打算逃回泉州府避難。
“追!”
楊淩眼睜睜地看著東廠的人將趙文華等人帶走,並且順利地攻克城池,心中懊悔不迭。
他沒有料到東廠的人居然如狼似虎,僅僅半天功夫就攻陷城池,若是昨晚就開始布置防禦措施,或許東廠的人就沒那麼容易奪城。
“大帥,咱們怎麼辦?”副統領李福低聲詢問。
楊淩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讓東廠的人把趙文華等人救走!”
楊淩立刻下令:“命令濟州城的守軍立刻集結,務必攔截東廠的人!”
濟州城的城防雖然鬆懈,不過在得知東廠的人闖入濟水北岸後,楊淩毫不猶豫地選擇堅壁清野。
濟州城內的軍民在官兵的組織下開始進行反擊,他們在街上擺開各種拒馬樁、鹿角、木柵欄,然後用弓弩遠程射擊。
不過濟州城的守軍裝備簡陋,弓箭的射程也有限,所以效果並不理想。不少東廠番子趁亂摸進城中,然後擄掠財物。
在付出慘重代價的情況下,楊淩終於阻止東廠的人把趙文華等人成功送到西城門外。
楊淩親自率兩千精銳在城外列陣阻攔,雙方隔河相望,氣氛顯得異常凝重。
東廠的人在距離楊淩約七八丈的地方停下來,領頭的那個紅袍番子厲聲嗬斥道:“楊淩,你膽敢違抗聖旨,謀逆造反,罪該萬死!”
楊淩目光森冷,盯著對麵的番子冷聲道:“我再說最後次,我們奉旨勤王,爾等膽敢阻撓,便是與我們為敵,到時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東廠的番子齊聲高呼。
“哈哈哈,楊淩,你也有今天!”
趙文華的聲音傳來,他騎著馬慢悠悠地走到前麵,指著楊淩嘲諷道:“你這奸臣不得好死,你以為你能活到天亮嗎?告訴你吧,這次你死定啦。我勸你識趣點乖乖投降,興許還能饒你不死,否則彆怪我們辣手摧花。”
“大帥,末將願意率部衝鋒陷陣!”韓世忠策馬上前抱拳請纓道。
楊淩擺擺手道:“你帶人負責殿後即可,不必冒險。”
東廠的人已經攻破濟州城,濟南城危矣,如果自己再被東廠抓住,東林黨和朝廷都將失去依仗,到時局麵會更加糟糕。
“楊淩,你現在跪地求饒還來得及,否則待我們拿下濟州城,我們會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趙文華獰笑著威脅道。
楊淩懶得搭理趙文華,他轉身向周圍大吼道:“弟兄們,今日是我等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的時機,跟我衝啊!”
說完楊淩當先衝鋒,他帶頭衝上前,其餘的衛兵緊跟在楊淩身後猛撲過去。
楊淩率先殺入東廠的隊伍,他的刀法凶狠霸道,每斬出的每次劈砍都能帶起血雨腥風,凡是擋在他前麵的敵人無不是屍首分離,很快便在他麵前鋪滿屍體,鮮血彙聚成小溪流淌,將黃土染得通紅。
“殺呀!”
其他的士卒也跟隨著楊淩奮勇殺戮,他們手持長矛,嗷嗷叫喚地衝入敵群,將東廠的人殺得哭爹喊娘、鬼哭神嚎,血肉橫飛。
楊淩等人就像是虎入羊群,不斷收割著東廠的性命,他們殺的興起,甚至忘記保存實力,隻顧發泄怒火。
東廠的人哪見過這種場景,嚇得屁滾尿流,紛紛後退,連忙組織人員抵擋。但是在楊淩等人悍不畏死的衝鋒下,這些人很快就支撐不住,節節敗退。
趙文華躲在人堆裡瑟瑟發抖,他沒有料到,短短半天的工夫,濟州城就被楊淩攻下,這太匪夷所思。
“砰!”
楊淩突然抬腳踹飛麵前的敵人,然後伸手摘下背在肩膀上的鳥籠子,取出裡麵的鳥兒丟到地上。
“咕咕咕——”那隻鳥受驚後拚命掙紮起來,它撲棱著翅膀,嘴巴裡噴出白色的羽毛,然後振翅飛向空中。
這隻鳥正是楊淩在濟南時捉獲的信鴿,它飛上天空後直奔濟寧府飛去,它要把消息帶給張惟賢,希望張惟賢提前做好應變的準備。
“大帥,您乾什麼呢?”副統領韓世忠疑惑地問道。
楊淩沒有解釋,他看到東廠的人越退越快,連忙率部追趕過去,誓要留下東廠的這幫狗賊,決不能讓他們跑掉。
濟州城的官兵看到東廠敗退,紛紛放下武器,主動投降。楊淩帶兵打掃戰場後,立即率部繼續追殺敵人。
楊淩等人的步伐越來越急促,不久後他們就來到濟南府的北城門外,然後看到東廠的人已經衝出城去。
楊淩立即下令道:“韓將軍,立即派幾百名騎兵沿途監視敵軍的逃竄路線,確認安全之後再返回城內,同時讓士兵休整,然後準備渡江。”
“卑職遵命!”
片刻後,數百名騎兵從城內湧出,分散開向東廠逃亡的隊伍追趕過去,同時派出探馬偵查沿途的地形。
楊淩則率部進駐北城門,他在城牆上站定,舉目眺望濟南府的城區,隻見濟南城內煙塵滾滾,四處都響著喊殺聲和爆炸聲。
城外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由於東廠的人馬撤退匆忙,根本就沒有攜帶多少糧草,因為濟南城剛被攻占,東廠的人馬又倉惶撤退,所以城裡除掉楊淩之外,竟然找不到任何糧食,幸虧濟州府有兩條大運河,城裡儲備的糧食足夠三千多將士吃上半年。
楊淩見狀心中稍感欣慰,他扭頭吩咐道:“韓將軍,命令各營將士原地修築營壘,同時命人封鎖各處要塞,嚴禁任何人擅自出入。”
“遵命!”
楊淩又對陳誌道:“陳總旗,你馬上調五千精兵守衛東邊的城門,務必不能讓敵軍逃脫。”
“遵命!”陳誌答應道。
“劉參將,你馬上召集麾下的人馬,組織民壯和鄉勇維護城防!”
“喏!”
楊淩接著命令道:“李參將,你馬上帶著人清理城內殘餘的東林黨餘孽,將這些禍害全部鏟除乾淨!”
“末將遵命!”劉闖答應道。
“徐千戶、吳百戶,你們負責城內治安,嚴禁任何人私自出入。”
“喏!”
“孫百戶、周百戶,你們負責招募百姓,維持城中秩序,不管是誰膽敢鬨事或者違抗軍令,殺無赦!”
“末將遵命!”
楊淩將所有人都交待清楚,這才長舒口氣,然後坐到城垛旁的台階上,用衣袖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韓世忠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大帥,您怎樣,傷勢如何?”
“無妨,隻是皮外傷罷!”楊淩搖頭道,他想起剛才的廝殺,忍不住歎息道:“咱們終究還是晚來半步,若是早半天攻克濟州城,也許濟州城就不會淪陷,東廠的人也就不敢造反。”
韓世忠聞言苦笑著搖頭道:“大帥,你也知道東廠那些畜生的秉性,他們就是餓狼,不把咱們這些人啃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能擊潰東廠的人馬,已經算是奇跡。”
楊淩微微頷首,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東廠的人確實難纏。
這夥人行事極端、貪婪狠毒、陰損狡詐,簡直就是無惡不作。若非今日楊淩及時趕到,濟州城的局麵絕對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楊淩不禁慶幸自己的選擇,他果斷出兵濟州,並最終奪取濟州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楊淩沉吟片刻後,扭頭對韓世忠道:“傳我的命令,濟州府內所有財物均歸國庫所有。”
韓世忠點頭答應,轉身走到城樓邊緣高呼道:“弟兄們,濟州府內所有財富均歸諸位所有,所以大家可以儘情搜刮,不必客氣!”
“謝大帥賞賜!”
“哈哈,真痛快!”
“兄弟們,還愣著乾嘛,還不趕快行動!”
眾人聽後都歡呼雀躍,紛紛拿起自己的兵刃和盔甲往城裡鑽。
東廠的人馬撤走後,濟州府內亂哄哄的,大量的百姓和士紳趁機逃出來。他們看到城外的大軍,頓時喜極涕零,爭先恐後地湧到城門附近叩拜楊淩。
楊淩看到這幅景象,心中暗自鬆口氣,然後朗聲喝道:“諸君請免禮吧!”
楊淩讓人把這些百姓引導街道兩側,同時派人維持秩序。
這些百姓在楊淩的勸說下慢慢停止叩拜,不過依舊跪倒在地上,激動地說不出話。
楊淩看著這些百姓,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