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點頭讚同道:“這個方法可行,就按照這個思路來執行,不過老陳啊,我覺得還是不夠保險,這個計劃太過倉促,我看你們還要再加把火。”
秦天聞言不禁詫異地問道:“還要加把火?”
“不錯!”楊淩鄭重地說道,“我的想法是,咱們這支部隊裝備精良,兵員充足,糧草補給也不缺乏,所以隻需要穩紮穩打即可,可問題是敵人卻是窮途末路,拚命反撲,他們的士氣低落,戰鬥力嚴重受損,咱們的勝利是必然的,隻要我們能夠控製住河間府,這裡的局勢基本上就穩定下來,至於接下來怎麼處置河間府內的各種官紳土豪,都是我們以後的事情。”
秦天和陳邦彥都深以為然,楊淩所言甚合二人之意,河間府這塊肥肉誰都眼饞,可是他們清楚,想要奪取河間府,就必須要打敗張獻忠。
“可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營地的問題,這裡距離燕山太近,日後如果真的和南宋對上,恐怕他們會傾巢出動,攻擊我們的根據地,我們必須做好迎敵準備,否則被動挨打,可是我們又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陳邦彥皺眉提醒道。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也是我召集大家來的原因。”
說到這裡,楊淩伸手向外麵指去,說道:“老秦,你看那邊是什麼?”
秦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北邊三四百米遠處,有數座小型村寨隱藏在茂密的樹林中。
“那是什麼地方?”秦天疑惑地問道。
楊淩解釋道:“那裡就是新平府的郡治,新平堡,現在被我們占領。”
“啊?竟然是新平堡?”陳邦彥驚訝地喊道,“秦賢弟,您的膽子太大,新平堡現在是張獻忠的老巢,您這是要逼他狗急跳牆呀!”
新平堡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是在燕山山脈與長江的交彙之地,是個天然屏障,扼守著整個燕山山脈的咽喉,這些年來被張獻忠牢牢掌握。
如今張獻忠的主力部隊已經退守境內,新平堡的兵力薄弱,但是由於地形複雜,又有水網縱橫,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楊淩冷哼道:“我倒希望他狗急跳牆,這樣我們才能痛打落水狗。”
秦天聽到楊淩語氣中透露著殺伐之氣,忍不住心中凜然,他知道自己這位大帥可不是善茬,不僅手段狠辣,心機更是縝密,如果他決定出兵進剿張獻忠,絕對是勢若雷霆、迅若閃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收拾掉張獻忠的殘餘力量。
想到這兒,秦天忍不住肅然起敬,這就是楊淩,這就是義軍的柱石,他的決斷是英明的。
楊淩繼續說道:“新平堡易守難攻,我們不能冒然進攻,所以我的想法是,派遣探馬偵察新平堡周圍的情況,找出守衛薄弱之處,然後組織突襲,趁敵猝不及防之際奪取城池,你們認為怎麼樣?”
“妙極,秦賢弟這次立功的機會到嘍!”陳邦彥哈哈大笑道。
秦天聽罷連忙擺手謙遜道:“哪裡,還是大帥指揮若定,我隻是獻計獻策,具體如何操作還是大帥您親自安排,我不敢越俎代庖。”
“嗯,那好,咱們這件事就這麼辦。”
楊淩沉吟片刻,又接著說道:“我剛才說過,咱們這支部隊裝備精良,兵員素質高超,武器先進,戰鬥力比起那些鄉勇土匪強太多,隻是缺少訓練,無法做到令行禁止,我看還是應該抓緊時間訓練士卒,讓他們早日習慣軍隊的規矩。”
陳邦彥聞言點頭表示讚同,秦天也是默然不語。
楊淩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讓各位將領輪番帶兵操練,儘快把部隊變成合格的軍隊,我的部下除去炮兵之外,還有五千名弓弩手、八千名刀盾手,以及五千匹戰馬,這些人馬全部編入部隊,由你們負責操練。”
陳邦彥遲疑地問道:“大帥,這五千兵馬要是全部拉上戰場,恐怕會影響到咱們部隊的戰力,要不我再調撥給你們六千步卒,這樣就不用擔心部隊的戰力問題。”
“老陳說得不錯,我建議咱們抽出兩千兵馬,由你率領駐紮在黃河東岸,隨時策應冀南,如果張獻忠敢渡河南下,你們就要及時通報消息,並且設法阻擋,這樣就可以牽扯張獻忠部隊的注意力,減輕我們其他部隊的壓力。”楊淩說道。
“卑職遵命。”秦天抱拳答道。
楊淩轉頭向陳邦彥吩咐道:“老陳,我記得你在冀南有不少屯田兵,從冀南調撥給我們,還有,你可以讓人修築簡易碼頭,我們將要乘船前往薊州,必須在半路就搭建浮橋。”
“卑職明白。”陳邦彥點頭答應道。
“那好,咱們就這麼說定,這幾天你們就按我說的辦吧。”
……
第二天,並帶領大軍沿著河堤向西推進,直奔新平堡。
新平堡位於西側的新平坡上,是較大的塢堡群之首,位於灤河北岸,距離河東縣約莫七十多公裡,城牆高度也達到四丈,城牆外麵的護城河寬約四十米左右。
新平堡的城牆由夯土結構,外牆厚達五尺,城門處有三座甕城,每個甕城中有兩名弓箭手鎮守,還有兩架投石車和兩座神臂弓陣地,共有八百餘名守軍。
新平堡的守軍在昨晚就收到燕山防線失陷的消息,不少人正在惶恐不安地等待消息,當聽到有人來攻城,頓時亂做團。
新平堡是燕山防線的核心,這裡的防禦非常重要,燕山防線失陷之後,新平堡的防務也受到很大威脅,城中的民眾開始逃亡,使得城中秩序混亂不堪,到處都能聽到哭聲和叫罵聲。
“官爺饒命,放過我們吧!”
“我爹病重,求求你們,放過我娘吧,我願意拿錢財孝敬你們!”
在新平堡外,無數衣衫破舊的流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漢人也有胡人。
“走開!快滾開!”
身穿皮甲腰挎鋼刀的官兵將跪地求情者驅散,然後開始檢查登城器械。
“這裡是我的,彆動!”
“這是我的!”
“快走開,再不走我可就動粗啦!”
官兵在檢查登城器械的同時,不停地驅趕著那些試圖靠近攻城器械的百姓,這種時候誰要是敢擅闖登城器械,肯定會遭到官兵嚴厲的毆打,甚至當場擊斃。
楊淩和義軍看到這一幕,不禁感慨萬分,在古代,百姓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官府手裡,普通百姓的性命根本不值錢。
“真是造孽啊,這幫畜牲!”
陳邦彥看到眼前的景象憤怒地說道。
秦天則搖頭歎息道:“沒有辦法,這年頭什麼最重要?人命最重要啊,我現在終於明白百姓為什麼要反抗朝廷,他也許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他不想被人當豬養啊!”
陳邦彥聽到這話卻撇撇嘴說道:“我覺得未必,百姓要是想反抗的話,完全可以暗中發展私兵,或者悄悄潛伏在某地,等待時機謀反,但是他偏偏選擇在這時候反叛,這不是腦袋進水嗎!”
楊淩也深以為然,他對秦天解釋道:“秦兄,這裡麵可能有原因,但是目前不便透露。”
這時秦天忽然看到遠方的河灘上出現幾騎快馬,急忙提醒道:“大帥,有情況!”
楊淩扭頭望去,隻見三騎快馬疾馳過來,其中為首的騎士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快步跑到近前單膝跪倒在地。
“末將參見總製大人,總製大人,末將奉命率部趕赴新平堡增援,請總製大人示下!”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劉子龍麾下的遊擊將軍劉振海,劉振海率部趕到新平堡後,得知楊淩正率軍前來救援,便主動請纓前來協助楊淩攻占新平堡。
楊淩點點頭說道:“劉將軍辛苦你啦!我們剛剛經曆過戰火,糧草補給困難,需要你的幫助,這樣,你率部留在這裡,等我們打下新平堡後,你就率部接管這裡的防務。”
“謝大人信任,末將絕不辜負大人期望!”劉振海欣喜地抱拳答應道。
“好,我這邊會傳令給李清揚,命令他率部前來接管新平堡,你們先休整兩日,準備好彈藥和物資,到時跟我們彙合。”
楊淩說著轉身看向陳邦彥,吩咐道:“老陳,這裡暫時交給你指揮,我帶人先去新平堡附近偵查敵情。”
“大人放心,末將保證完成任務!”
楊淩點頭致意之後,然後翻身上馬,帶著幾個親兵離開,繼續朝新平堡進發,他要儘早確認新平堡的防衛狀態,以便決定攻打的具體計劃。
新平堡位於灤河西岸,周圍都是密林,所謂樹木遮天蔽日,雖然是夏季,但是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涼地帶,仍然能見到零星的枯葉飄蕩,顯得頗為荒涼蕭瑟,隻有偶爾有飛鳥從空中掠過才會稍微活躍起來。
新平堡城頭上的守軍看到城外煙塵滾滾,隱約間似乎是官兵正朝這邊殺來,城內頓時騷亂起來,有人衝到城垛口向外眺望,但是視野太窄,隻能模糊地看到城外黑壓壓的軍隊正朝這邊湧來。
楊淩騎馬帶人來到城下,看著緊閉的城門和城牆上站崗巡邏的哨兵,立刻拔出佩劍喝道:“攻城!”
隨著命令下達,身材矮小靈活的民夫扛起撞城錘、雲梯等物件,快速攀爬上城牆,在城牆上和官兵激烈地搏鬥起來。
這些民夫在遼東訓練有素,武藝嫻熟,很快就穩住局勢,並迅速地占據城頭,控製城牆上的局勢。
“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炮響,守在城樓上的官兵紛紛慘呼倒地,守城的軍士驚慌地丟掉武器跪在地上,表示投降。
城頭的官兵都是臨時征召的壯丁,連盔甲都沒有配齊,麵對裝備精良的民勇自然毫無抵抗之力,很快城牆就落入民勇的掌控。
“大人,敵人投降啦!”
楊淩策馬來到城門外,城門洞的守軍立即讓開城門,將他迎進城去。
楊淩跨過城門走進城裡,這時才發現城內已經是人滿為患,大街小巷擠滿逃難的民眾,還有大量的傷員躺在地上呻吟慘嚎,更有不少人渾身血跡斑斑,顯然已經奄奄待斃,如果治療不及時,恐怕很多人都會死在這裡。
楊淩眉毛跳動幾下,然後對旁邊的陳邦彥問道:“老陳,這是怎麼回事?”
陳邦彥臉色沉痛地答道:“今早我們剛剛奪取灤河西岸的陣地時,這裡的百姓就突然暴亂,我們隻能退回河邊,結果就被他們偷襲,死傷無數。”
“該死,真是該死,這幫家夥簡直瘋狂,難怪韃靼人遲遲不渡河!”
楊淩恨恨地咒罵著,然後又問道:“這些百姓怎麼會集中到城中,莫非韃虜也知道我們即將南下,派兵前來支援?”
陳邦彥聞言笑道:“這不奇怪,韃靼人的斥候遍布北方各省,他們在新平堡遇襲的消息估計用不著半天就會傳開,他們既然得知消息,那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派兵增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楊淩皺著眉頭說道,他本來想趁熱打鐵拿下新平堡,沒想到這場仗居然演變成百姓暴亂,如今城內群龍無首,根本不適宜再作戰,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李清揚的身上,不過他心裡同時也有些擔憂,萬千百姓集結在新平堡,這可不像什麼好兆頭,搞不好李清揚會遭受民怨沸騰的影響,到時候很容易出現嘩變。
“還能怎麼辦,打唄!”
陳邦彥說完便招手叫來幾名護衛,讓他們分散開來,然後帶著五百人乘坐兩架床弩,繞到新平堡側翼進行警戒。
楊淩看到陳邦彥雷厲風行的舉措,不由得暗暗讚賞,這貨雖然是土匪出生,但是打仗的魄力絲毫不輸給文人,這次若不是他領兵前來,自己還真不敢輕易冒險強攻,畢竟他們人少,若是遭遇埋伏可就危險。
新平堡是高麗的腹地,這座縣城依山傍水,四通八達,地形優勢十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