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玄和尚身披袈裟，身後左右跟著兩名甲士——這是太康帝第四次下旨讓他來皇宮了。
他忽然頓住腳步，望著眼前的巍峨如龍的皇城，腦海中卻是回憶起昨天張麟和他說的話。
隻可惜，張武那弟弟也不是什麼好鳥，話說一半就打住了，還訛走了他一件法寶。
太康帝到底想要的誠意是什麼？
他現在隻想罵無天那個混蛋，擺明了就是想為難他，臨行前就給了他三件金箍，他拿什麼去跟太康帝談？
“走吧，磨嘰什麼？”
身後的甲士有些不耐煩了，想要推搡法玄和尚一把，但後者仿佛先知先覺一般，提前邁開腳步，甲士頓時就推了個空。
他們這才醒悟過來，這和尚是個二品。
不過也沒什麼，他們雖然隻是三品，但也是大明的三品。
一瞬間，他們的底氣又足起來了。
法玄和尚也不是第一次進皇城了，他丈量著腳下的白玉磚，目不斜視。
他能夠清晰地察覺到一道道向他掃來的目光，但凡稍微有點異動，勢必會遭到迎頭痛擊，須臾便化作飛灰。
很快，他在一處宮殿之中，見到了端坐在珠簾之後的太康帝。
“見過大明皇帝陛下！”
法玄和尚躬身行禮，珠簾後的太康帝麵無表情。
直到一聲‘平身’之後，法玄這才緩緩起身，目光平視前方。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大明的最高統治者，雖然隔著一張珠簾，但依舊能夠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威嚴。
他知道，那是承載了國運的皇帝獨有的權柄。
如今大明國運蒸蒸日上，並未見衰竭之象，隻要在這大明京城之中，皇帝坐鎮陣法中樞，便是九州至強。
隻不過，得氣運者不可長生。
這是九州天道所默認的規則，也是眾人的共識。
皇帝，壽數與凡人無異。
即便是驚才絕豔如世祖烈武皇帝，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依舊是百年壽終正寢。
所以，皇族當中也不是人人都向往這位置。
自認為天賦超群，誌在飛升之人，一般會主動避開皇位之爭。
畢竟人各有誌。
有人希望醉臥美人膝，有人想要醒掌天下權，亦有人追求那長生大道.....
腦海中的思緒一閃而過，太康帝卻是掀開珠簾，一對充滿威嚴的龍眸冷漠俯視著法玄和尚，“出來吧，若是再故弄玄虛，朕可沒有這麼多的耐心陪你玩耍！”
法玄和尚一愣，不等他反應過來。
他懷中的金缽突然掙脫而出，萬丈金光如潑墨一般洋洋灑灑落在這宮殿之中，陣陣梵音響徹四方，無數的守衛聽得如癡如醉，眼神也逐漸變得慈悲而又溫和。
就仿佛是最虔誠的佛教徒，就要跪下朝著宮殿內朝拜起來。
太康帝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皇城之中則是陡然爆出一聲嗬斥：“放肆！哪來的禿驢！”
聲音回蕩在皇城之中，眼神迷離的守衛也瞬間清醒過來，紛紛心有餘悸地望向宮殿的方向。
好險，剛剛差點就跪下來了...
真要被那股力量影響，而跪下來，往後在宮中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甚至有可能，直接被清除出去。
“嗬嗬...”
浩蕩金光之中傳出一聲輕笑，而後金光凝聚成形，一個老禿驢盤膝坐在虛空之中，滿麵祥和，慈眉善目。
隻有法玄和尚知道，這和尚佛魔一體，若是暴走將會是世間最大的魔頭！
無天！
他瞪大眼睛，盯著被自己摩挲了許久的金缽。
“法玄禪師，沒想到本尊在金缽內藏了一道意誌分身吧？”無天率先笑嗬嗬地朝著法玄和尚打了一聲招呼。
“.......”
法玄和尚的確沒想到。
他此來大明，根本沒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無天暗地裡居然在他身上留了後手。
“大明混元鏡監察天下九州，若是不使點手段，恐怕一進大明境內，本座便會被察覺。”無天轉而看向麵色陰沉的太康帝，主動示弱起來：
“本座這也是無奈之舉，不過太康帝你能夠察覺到本座，也屬實令我萬萬沒想到，本來還以為能借此試探一二那位...”
“你倒是坦誠。”
太康帝臉色緩了緩。
重新回到了珠簾後的龍椅上，俯瞰著無天和法玄和尚。
“......”無天身體上浮，和太康帝平視。
太康帝：“......”
“朕不喜與人平等相視！”
“......”無天和尚想到自己這是有求於人，默默自降身位，任由太康帝俯視自己。
見狀，太康帝這才露出滿意之色。
“朕知道你所求何物！”
他雙掌握住龍椅兩邊扶手上的龍頭，仿佛有種掌控天下之感，身體微微前傾，眼神極具侵略性：“朕隻有兩個條件！”
“陛下請說...”
無天主動服軟。
從他被迫現身這一刻起，他就已經落入了太康帝的節奏，不得不低人一等。
甚至連稱呼，都從剛才的‘太康帝’轉變為‘陛下’。
“第一，交出靈山香火成聖之法！”
“第二，我大明的香火願力必須供奉老祖宗，爾等若是需要，我可將西方大陸交由你佛門傳教！”
“？！”
無天滿臉震驚地看著太康帝，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簡直要比他祖宗世祖皇帝還要可恨！
西方大陸和你大明有個屁關係，張口就送給佛門了？
算下來，佛門不但替你白打工，大明還得了香火成聖之法，妥妥的空手套白狼啊！
“陛下莫不是在開玩笑？”
“你看朕像是在開玩笑的？”
“西方大陸是大明的嗎？我佛門不貪多，隻要大明半數的香火願力，而且各憑本事爭奪！”
大明有一套極為成熟的香火願力體係——城隍。
但那是借助殘缺的人皇印做到的，並無具體法門。
不過若是得到法門，太康帝可以迅速鋪開，讓藏在皇宮的老祖宗聚集到海量香火願力，這是佛門不能比擬的優勢。
一如在西域當中，大明也不是佛門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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