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猛烈的強大氣勢,就如同一陣宇宙暴風,朝著“懶貓師傅”,也就是燕西來湧現過來。
藤椅上的燕西來,也忽然站了起來,他的腰和脊椎如彈簧,整個人一下子撐起身子。
炎陵風睜大了雙眼,懶貓師傅,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懶洋洋的,就跟院中裡那些曬太陽的野貓一樣,給人一種沒什麼正經的樣樣,然而這一刻,懶貓挺起身形,雙眼一閃,眸子亮了起來,如同閃電刺破黑暗蒼穹的感覺。
“懶貓師傅到底是什麼人?!”
炎附風在這一刹那,心中震驚萬分。
“我欲升天天隔霄,我欲渡水水無橋。”
燕西來漫聲長吟:“我欲上山山路險,我欲汲井井泉遙。越人翠被今何夕,獨立沙邊江草碧……紫燕西飛欲寄書,白雲何處逢來客。”
刹那之間,他的氣勢也隨著挺立的脊背,節節攀升,一種隨心所欲,起落縱橫,方圓進退,都無需心意來催,自然而然,延綿不儘的意境升騰而起。
這是無上宗師氣象,燕西來或許真實的戰力,還沒有到達仙神強者的層次,但是個人道行、境界卻遠遠超出顯神這位級數。
“貴客上門,本人有失遠迎。”
這位“踏西侯”對自身的實力有信心,燕西來早就修煉到了元神境界,心靈極為敏銳,有一種超凡的感知能力,不管是上天入地,任何一絲物質世界的動向,都瞞不過他的感應。
‘不得了……竟然能夠瞞過我的感知,出現在這個院子裡,對方一定是仙神強者。’
燕西來受限於自身命數,始終突破不了仙神層次,但是他的道行境界,不可用常理度量。
要把他與北水神宮的蓮伽神王這類高手對比,燕西來與蓮伽功力差距是拍馬難及,但是燕西來的道行境界,卻晉升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隻是看到了賀平第一眼,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青衣人的雙眼非常的柔和,並沒有激起自身的“敵意”。
燕西來有一種十分奇異的直覺,那就是對方是“友”而非“敵”。
這也是他的一種天賦,一種異稟,這位踏燕侯與任何接觸,隻光憑第一印象,就大致能夠知曉對方心中用意,或者對自己是否有敵意,類似於“他心通”,隻是並不會知曉對方真實心思。
他略一思索,就知曉來者是誰。
“閣下,莫非就是賀平,賀前輩。”
賀平微微一笑。
“侯爺好眼力……不過今時今日,西大陸天方洲動蕩不安,侯爺還是這麼高枕無憂,當真是有大定力。”
燕西南哈哈一笑。
“賀前輩也不用如此說我,本人自知自己能耐低微,西大陸確實風生雲起,可是以我那點微末抹倆,還未必能夠深入此局,那教宗彌天舒是何許人也,那真仙幽萬虛又是何等驚才絕豔,小小一個燕西南,在這等大局裡又算得了什麼?”
正所謂,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燕西南不是秀才,是顯神巔峰的強者,哪怕他每天待在這小院裡打瞌睡,照樣可以知曉西大陸發生了許多事情。
他輕歎一聲:“賀前輩也不要怪我怠懈,其實西大陸的許多機密,隱藏極深,我的實力修為,也不敢胡亂行動,以免露了行藏……比方那幽萬虛,他的身份我早就知道。
幽氏一族,身懷長生之血,其先祖幽溪聖子的祖上,與三元魔宮的紫薇道脈關係密切,至於後世的幽氏,也就是大幽王朝,與這一族關係並不大。”
“了不起,看來侯爺待在西大陸,倒是打探到了不少秘密。”
賀平聽到他這麼一說,就知道燕西南不是無的放矢,教宗彌天舒的各種算計,還有幽萬虛這個神秘真仙的來曆,燕西南隔著十萬八千裡,也是能夠算計出一些蛛絲馬跡,這也是他的厲害之處,這種占算天機的本事,絕不是一般的顯神能夠辦到的。
“侯爺何必妄自匪薄。”
賀平感歎一聲:“若我所料無誤,侯爺應當師從過‘神功侯’風傳羽,掌握了麻衣道宮的龍韜之術,而且侯爺所學甚雜,又修煉過《鬼龍吞形篇》,還有兵家的《**天書》,且又將這些功法融彙貫通,自成一派。”
“散仙高人的眼力,我燕西來歎為觀止,望塵莫及。”
燕西來點了點頭。
“我確實算是走了點運道,得了一卷鬼龍吞形篇,又有**天書和龍韜之術,就以三種入道法為根基,勘定天地人三元……鬼龍吞形為地法,大地化生萬物,包羅一切,又是幽冥居所。”
“其次是**天書,兵家這一門道法,走的是人仙武道,也就是人法,其法門的生點是以氣凝真,貫通**八方,一個氣字之中,包羅萬有,有金戈鐵馬殺伐之氣,有成王成將霸道之氣,還有澤被天下憐惜長生之氣……氣命運數,混合一起,構成了過去現在未來大千變化,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命運,也有自己的氣數命運之所在。”
“龍韜之術為天法,高高在上,如飛龍在天,凝聚天龍之眼。此法望氣觀雲,觀察地脈走勢,山河風水,俯瞰天地變化,正所謂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
燕西來的根基非常的深厚,他也早就悟出了三元法門,以三種道法為根基,走了與賀平相近的路子,三度入道,又三次衝擊顯神,這才鑄就了世間少有的根骨。
奈何,他天生有一個極大的命數缺陷,通往仙神位階的道路是斷裂的,這就很難通向仙神的層次。
“機會難得,今日竟然能夠遇上賀前輩。”
“踏燕侯”燕西來直言不諱道:“我想向前輩求證一下我的修行道果,看一看我自身的斤兩。”
燕西來是個天才,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自打他衝擊顯神巔峰成功,就知道自己的前路斷絕,想要再晉級,非要逆天改命,徹底的扭轉自己的命數。
這些年來,幽帝讓他潛伏在西大陸裡,他也在思考,考慮自己的未來,漫長的時光裡,他一直在暗中參悟,殫精竭慮,卻沒有絲毫頭緒。
賀平的出現,對於燕西來是個巨大的意外,他也從幽帝那裡了解到關於賀平的事,知曉他的成就,這也使得燕西來極為豔羨,待到親身與其接觸,他就有一種熾烈的想法,想要知曉自己與賀平的差距究竟在哪裡。
“賀平能夠參悟第二天道之力,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震古鑠金,不知道超越了多少前人……我與這樣的人物,其中的差距究竟在哪裡。”
燕西來的內心深處有一種這般的求道之心,這使得他見到了賀平後,沒有想太多,就提議要驗證一下。
“當然可以。”
賀平輕笑一聲,也沒有拒絕。
“我會把自身的狀態,限定在顯神巔峰層次,這樣一來,我們的實力正好在一個層級,方便你發揮自己的戰力。”
他能看出燕西來的想法,這位“踏燕侯”對世間的許多事都不看重,唯一的熱衷的一點,就是那顆赤誠的求道之心——“朝聞道,夕死足以”,對方是真的有這般的意圖。
“好!”
燕西來也不廢話,沉聲道:“還請賀前輩先接我三拳。”
嗡……
他搶先就對賀平發動攻擊,身軀一晃,似乎就撕裂了現實和虛無之間的界限,拳頭一遞,就憑空出現在了賀平的麵前。
距離和時間,對他沒有限製。
“第一拳,無逾無矩。”
燕西來的第一拳打出,這一拳,他似乎整個身影脫離了時間和空間束縛,拳法神通,已經不是腐朽,也並無神奇,更不是什麼大巧若拙,大智若愚。
這些詞語,都不足以形容燕西來的拳法境界。
“無逾無矩,好精妙的招式,他的拳法包羅乾坤,要大就大,要小就小,能化入微塵,也能充塞宇宙,天意時空,陰陽萬物的種種秘密,都能夠融入其中!”
賀平非常的佩服,這種拳法能夠把道法的本質闡述出來,與其說是神通拳術,不如說是一種道之奧義,相比之下,拜龍教主邪崇勝過去打出的阿須陀龍拳,簡直是錯漏百出,不堪入目。
一個就是學了點拳腳的小鬼,揮拳打出的三腳貓招式;另一個是真正的武學宗師,不再拘泥什麼招式和能量的運用,隨心所欲,無跡可尋。
轟!
這一拳落到了賀平麵前,他也沒有躲閒,直接格擋。
他的手臂一展,渾然天成,似乎自己的右手天生就應當出現在那個地方,從來沒有移動,好像是從亙古開始,便生長於此,就是為了抵擋出燕西來的一拳。
燕西來的拳法,出之如泉,不知其所來;收之如雨,不知其所止,跳脫天真,不喪本來麵貌,似乎是把禪理與道法精義融為一體。
而賀平的這一架,展現的是一種命運有生有跡,因果自生的循環,就好像他長出了手臂,就是為了停留在這裡,阻擋這一拳。
嘭!
兩股顯神巔峰的力量互相衝擊,震的二人向後各退一步。
“好拳法!”
賀平微微一笑,反手捏起恒河大手印,他的精神處於最深層的境界,意念一動,法印就變成了一個拳頭,三法印的力量凝聚起來,演化無常世界。
“成住壞空,萬象無常,我這一拳,就叫五蘊成空!”
轟!
賀平也打出自己的拳頭,五蘊成空是佛門的詞語,五蘊,又叫五陰。蘊是集聚的意思,陰是遮蓋的意思。人不能解脫,就是因為被自己的色、受、想、行、識這五種根本所迷惑。
這一招打出來,五感立刻斷滅,虛空中最堅硬性的東西,也就是地,斷滅了。
——濕性的東西,水,斷滅了。
——暖性的東西,炎,斷滅了。
——動性的東西,也就是風,也一起斷滅。
人的一切自然而起念頭,基於五根五塵的妄想,如同遷流的動機,感知和判斷能力,都在這“五蘊成空”的霸道拳法中破碎了。
“四大無我!五蘊皆空!”
這股力量脫離了現實,直接轟擊了過來,衝擊人的心靈根本。
“心死神活!”
麵對賀平的“五蘊成空之拳”,燕西來緊守自己的心神,他抵擋住了這一拳,他的防禦,如同一座銅牆鐵壁,固若金湯,似乎是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城池,一道防線。
他的這一拳,名為“心死神活”,心活則神死,心死則神活,心生則道亡,心死則道生。
與之前的“無逾無矩”不同,“心活神死之拳”,結合了攻擊和防守兩種特性,用於攻,就是滅殺心靈,撕裂時空的限製,擊潰心神,拳頭推進的刹那,貫穿古今,推進浩大的心靈,從心靈界衝擊物質界。
用於防守,拳法就逆轉為“心死神活”,物質與心靈就如同兩界,分割時空,你的一切攻擊,都隻是外物,半點沾不上我枯寂如死的心靈。
一攻一守,刹那之間,賀平與燕西來的動作定格在這裡。
停頓了一瞬間,似乎是雙方的力量在延續和傳遞。隻是他們的攻擊於周圍而言,沒有掀起一波瀾,這是因為所有的餘波和衝擊,都被雙方各自吸收、撐受、積壓在體內。
然後,雙方同時身心一震,立刻分開,各自退出兩步。
“不錯的拳法。”
賀平淡淡地問一句:“可以告知其名嗎?”
“這兩拳我費儘心思開創,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想出名號來。”
燕西來也停了下來,摸了摸下巴,思考這三拳究竟應該取什麼名號。
“算了,還有第三拳,也讓我見識一下。”
賀平笑著說。
“也好。”
燕西來也擺出一個架勢,他的第三拳平平無奇的第三拳打了出來。
“亙古無名!”
這是他的第三拳。
嗡……
燕西來出手的同一時間,他的身軀之上,也湧動出了一股股的氣息,這氣息之中,有一絲仙神的不滅性靈意味,無名,天地之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