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平當然能夠看出這一點,大衍派的唐天星、純鈞教的公羊孤竹未必看不出來,隻是,這兩個老狐狸在心底權衡利弊一番後,又覺得這未必不是個好買賣。
“聽這位‘白象王’的意思,似乎他要親自出手來掃蕩這座白骨蝙蝠的巢穴,若是曇摩雲這位老牌的入道高手願意出手,清剿這處小型妖蝠巢穴,成功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大衍派的唐天星立刻盤算起來。
“若是妖蝠一族的蝠母首領被殺,剩下的那些部眾都是不到三百歲的小蝠妖,殺之也不難;唯一棘手的也就那十餘頭凝練內丹的妖蝠,隻是,到底這個數據準與不準是個麻煩事!”
唐天星有這種算計,另一邊執掌純鈞教多年的老掌教公羊孤竹也在心底敲打著算盤。
他不得不承認,這筆買賣還是非常的令人心動,朝廷這一次給出的建立太過豐厚,若是殺死五頭白骨蝙蝠,就能夠得到一枚由妖蝠內丹凝練的寶物,或者是與之相同等的法器,這也實在是大手筆。
“朝廷方麵家大業大,倒是出的起這筆帳,考慮到最近一段時日裡,各地局勢漸漸糜爛,這地淵界的一處新開的玉石礦產,上麵的人會異常上心,也是可以想象的!”
同一時間,庾不信也散發出隱秘的念頭波動,在與賀平交流。
“主上,這‘白象王’曇摩雲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若是剿滅這白骨蝙蝠的巢穴是這麼輕鬆的勾當,還用得著我們這些外人,朝廷自己派出潛鱗、飛虎、奇鳳、藏鯨四大軍團就足矣……”
“這我自然清楚。”
賀平冷冷一笑,道:“曇摩雲應該另有盤算,我看這次圍剿這處白骨蝙蝠巢穴一事,風險必然不小,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這趟有我隨行,天塌下來,也由我來兜住,你就儘管答應下來。”
“主上。”
雲機道人也傳出一陣陣細微的念頭波動,若非神魂敏銳之人,絕計感應不到這股念頭起伏。
“‘白象王’曇摩雲這一次的言談舉止,頗有些深沉,我觀其前後行徑,感覺此人並沒打算阻止我們摘星盟與大衍派、純鈞教的內鬥,反而有些坐山觀虎鬥的意圖……”
這道意念波動除了賀平以外,就連庾不信也感應到了,他聽到雲機道人這麼一說,心中悚然大驚,泛起強烈的寒意。
“難不成,朝廷是要借此機會,除掉我們這些盤踞在南陵道中的修士,徹底毀掉這片地域中的修行界勢力?”
庾不信也算是以“飛煞神”這一凶名橫行南陵道以西,被外人視為心狠手辣、凶殘的不可理喻的厲害角色,可是一想到了這幾百年來,朝廷大軍四處橫行,毀滅了數百修行門派的滔天凶勢,登時也是頭皮一下炸開,麻到了脊椎骨!
當今天下,朝廷才是最大的修行門派,不僅擁有無窮無儘地資源,生殺予奪,還擁有天下大義名分,還擁有深不可測的財力資源,石禪寺偌大的一個禪宗祖庭、佛門聖域,說被剿滅就被剿滅,道門的諸多勢力也被打壓,凶名赫赫的長生九邪,也不得不藏頭露尾,不敢顯露蹤跡。
‘不管是摘星盟,還是大衍派、純鈞教,在朝廷麵前,也隻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吹口氣就能滅掉我們!若是曇摩雲真有這個心思,這趟深入地淵界之行,就是我們三派和其他散修勢力的葬身之地!’
仿佛是感應到了庾不信心底的慌亂,賀平語氣平澹的緩緩開口道:“事情,恐怕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複雜,而且,我不認為朝廷會將摘星盟、大衍派、純鈞教這三方勢力當真是棄子看待,畢竟,南陵道的局麵如果缺乏了這三家,就變成山越夷人一方坐大,這絕對是朝廷不願意麵對的一個局麵。”
他停了下來,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也不排除‘白象王’曇摩雲另有想法,可惜他有一半異族血統,又是麓龍土邦的宣慰使,朝廷對他恐怕也不是全盤信任,所以……”
“我懂了。”
雲機道人點了點頭。
“主上的猜測很有道理,曇摩雲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否則他整個南陵道西麵,就是他一家獨大,這恐怕是朝廷無法接受的一件事。”
“總而言之,這件事我們就接下來,到了地淵界再靜觀其變好了。”
賀平澹澹地開口。
……
最後,大廳中的修士們各自討論了一段時間,以摘星盟、大衍派、純鈞教三方為首的勢力都決定參與“白象王”曇摩雲提出的清剿白骨蝙蝠的行動。
隻有少數幾個散修,決定繼續前往風坡洞、黑獄關、靈鱉池這三個舊地點。對此,曇摩雲也沒有阻止,這也更讓賀平等人愈發警惕。
眾人做出決定之後,原本懸浮在空中的火雷金翅戰船也開始活動起來。
這艘巨大無比的浮空戰船向下沉去,那由無數金色符文組成的“十絕天障”也裂開一個大洞,如同是打開了一條通往地淵的通道。
轟的一聲,浮空戰船的六支金翅在兩側顫動,吞吐出無窮電芒,氣機鋒利淩厲,叫人膽寒。
甲板上的修士也一臉詫異的看著這奇異的景象,整個火雷金翅戰船的外側,浮現出一道光罩,護住了整個船身,這是這艘戰船上的防禦靈陣形成了靈光護罩。
這幾個修士都是初自登上這浮空戰船,他們透過琥珀色的靈光護罩,能夠看到火雷金翅戰船正在向下沉行,緩慢地穿行於“十絕天障”之中,這十層天障是朝廷布下的大陣,每一層都是天羅地網,就算是顯神高手聯起手來,攻打數日,也難以攻破。
“好強橫的靈光護罩,這靈光護罩恐怕比我們金霞宗的護山大陣防禦還要強橫!”
一個小門派來得修士,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雙眼都幾乎瞪直了。
“你們門派的護山大陣?!”
大衍派的一名精英弟子,穿著一件雪蠶絲製成的錦袍,前後擁簇著幾個同門,這人不屑的冷笑一聲。
“這火雷金翅戰船,能夠直接飛到極高的天上,在比雲層還高的天穹上空飛行,那裡是碧落之天,充斥著九天罡氣,雷霆兩極之力,而且天宇上空酷寒無比,就算是入道高手以陰神出遊也難以忍受,而這火雷金翅戰船可以無懼這一點,在罡風中急速飛行,靠的就是這一層靈光護罩,你們金霞宗的小小護山大陣,拿什麼跟人家比?”
金霞宗的這個修士,出身於小門派,被一番譏諷,麵露慚色,卻不敢回半句嘴,倒是那大衍派的一乾弟子,紛紛大笑了起來。
“哼!”
甲板上還駐足著一些散修,他們見狀也是忿忿不平,其中一人冷哼一聲道:“大衍派的門人弟子,還是跟以前一樣飛揚跋扈,仗勢欺人。”
“莫修,慎言。”
旁邊的一個年紀漸長的散修連忙出言提醒。
“大衍派行事一向如此,這些年來,附近的修士也沒少吃他們的虧,這話在這裡說也就算了,被那些人聽到,可不好。”
“我知道。”
那被稱為“莫修”的修士漠然點頭。
“不過,我看大衍派也沒幾天好果子吃了,摘星盟的‘飛煞神’庾道人野心勃勃,這才半個月不到的功夫,就將附近數州的散修世家,諸如龍劍島、藏山宗、隱月門等等門派,都收歸麾下,成了西南十三州之地的霸主,聲勢更盛於大衍、純鈞兩派,加以時日,這兩派未必能夠抵擋住摘星盟的勢頭。”
他又冷冷一笑。
“這些人如此囂張、驕橫,可惜這種時日也撐不了多久!”
“話雖如此。”
那年長的修士苦笑一聲,開口道:“大衍派囂張跋扈,純鈞教驕橫不可一世,換成了摘星盟又如何,那庾道人凶名在外,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我們這些小修士,無門無派的散修,在三大派的夾縫中生存,平日裡都要仰人鼻息,假如三大派內鬥對峙還好,萬一摘星盟坐大,對我等也不是什麼好處。”
突然,他沉默起來,隻是念頭微微波動,以傳音秘法低聲開口:“這趟的地淵界之行,恐怕會不太平,大衍派、純鈞教恐怕會找機會截殺摘星盟一行人,另外,摘星盟的人,應當也有其他手段,雙方在地淵界中,搞不好會弄出腥風血雨。”
莫修身形一怔,眼神直直地看向這位年長的修士。
“你這話有什麼根據?”
“白象王曇摩雲在宴席上,其態度就明顯對三派之爭默不關心,這是坐山觀虎鬥,不過他是入道高手,又是朝廷的宣慰使,對修行界各方勢力也沒啥特彆好感,過去應當是為了維持平衡,現在摘星盟坐大,平衡被打破,他應該另有想法。”
那年長修士見多識廣,看問題自然要比這莫修更加的透徹,更細膩。
“進了地淵界,外麵的規矩就派不上用場了,三方勢力可能會撕破臉,你我最好還是要多加小心。”
這位年長的修士搖了搖頭。
“小心也沒有用。”
莫修歎了口氣:“我看,最好的辦法,還是我們這些人,相互之間抱團取暖,三大派內鬥之時,遇到危險時也好有個照應……”
“你這想法倒也不錯。”
那年長修士也點了點頭。
“那我就再找幾個熟人,我們這些散修也組織起來抱團,畢竟,真到了危機關頭,多一分力量也是可貴的。”
“也好!”
兩人定下計謀,立刻聯絡起一些散修,打算私下抱團,設法在三大派廝鬥時自保。
……
同一時間。
嗡!
!
浮空戰船一連穿過數層如同金色薄膜狀的“天障”層,船體猛地一震,終於脫出“十絕天障”,從高空看去,會發現這艘浮空戰船,仿佛如同一顆小石子,沉如猶如無底深淵般的巨大黑暗之中。
“這是?”
賀平也置身於甲板上,他發現火雷金翅戰船穿過“十絕天障”後,就接近了一側的深淵的岩壁,如同滑行一樣的沿著岩壁向下行駛。
琥珀色的防禦靈光從船身上散溢出來,環繞在船體,似乎有靈性似的,伸縮吞吐,發出了嗡嗡的聲音,也照亮了萬仞絕壁的巨大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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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在這時,也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景物,那是這一麵的岩壁上,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大洞,裡麵是浮現出無數凹凸起伏的建築物,上麵垂著一綹綹苔蘚。那些洞窟中遍布著風化的堡壘,如同現代化的防禦工事。
若是仔細觀察就會注意到,那些凸起的建築,應當是在岩層上開鑿的工事,像是多層的碉堡塔樓。
製作這樣的工事,工程量巨大,畢竟,要在萬仞絕壁上製造這種防禦工事,需要提前鑿穿岩體,挖出了巨大無比的洞窟,再在其中築造建築。
恐怕是經曆了漫長的時間,這些風化嚴重的建築物,都是用灰撲撲的,表麵開裂,像是那種用水泥建造的永備式碉堡,明顯有那種軍事規劃的感覺。
賀平還注意到,有些碉堡建築上,曝露出好幾個炮台,那些鋼炮鏽跡斑斑,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地方,放置著一些讓人聯想到機械造物的巨大裝置,明顯與這個世界的風格不符合。
這些奇怪的裝置,像是儀器或是不知用途的設備,上麵有齒輪、儀表盤還有管道,不過都風化嚴重,表麵鏽蝕到幾乎快要崩解的地步。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賀平皺緊了眉頭。
他的視力何等卓絕,而且他還能動用“偷天法眼”,以扭曲虛空的方式進行遠程觀測,其視線能夠捕獲到超越常人視野之外的景物。
而這一刻,賀平甚至有些被自己雙眼所看到的一幕湖塗了。
“不清楚。”
雲機道人澹澹地回答。
“主上,這些東西據說在大幽朝廷接手這處地淵入口前,就已經出現了,可能在大幽王朝建立之前的獻朝,甚至更早之前的大晉朝時就有了,也有人說,其存在的曆史要遠超我們想象,是屬於古紀的遺跡,至於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那就沒人能知道了。”
他繼續沉聲道:“唯一清楚的就是,這些遺跡裡的東西應當是為了對付地淵界而打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