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掉了個頭,在巽風術的加持下,乘風破浪而去,船身因為速度過快,猛烈的搖晃,好像衝浪一般,搖晃個不停。
船上的一眾水手也在全力操舟,他們也清楚事到如今,恐怕彆無選擇,若不設法逃離,那懸在空中的飛劍可能就會當頭落下。
四海商會、鐵旗會確實是個巨大的威脅,可是若是不按陸氏兄弟的吩咐行事,那麼當下他們就會性命不保,如此賣力施為之下,寶昌鴻的海船飛速行駛,漸漸將那四十餘艘大小船甩在後方。
嘩啦嘩啦嘩啦啦!大片大片的海水拍打在船身上,波濤被彈成雪沫。海麵上,海船也拉出一條淡淡的白線,筆直往前航行。
……
賀平身處亂局之中,心靈卻極為澄澈,他的心態就如同置身於局外,用一種超然物外的眼光,觀察著甲板上的局勢。也因此,他能夠把所有人的心態、舉止,都悉心的觀察留心,在心底進行分析。
“好家夥,我這次不過是隨意挑艘船上來,就碰上了這一船人物,這船上有好幾個修行界的人,那姓常的男人和他的女伴,也是懷惴秘密上船,這對姓陸的兄弟,好像是什麼來自黑水礁大尊堡的人,這個中年文士也不簡單,露得這一手道術也不簡單!”
他修煉“九宮明月登真法”多時,心海虛空之中的九大魂宮早已大成,心靈清澈,宛如一輪傲月,圓滿無暇,能夠時時刻刻,照徹內外。
對於甲板上的局勢,他洞若觀火,能夠全盤把握,心中也很清楚,被那四海商會盯上的某個修士,就藏在眾人之中,就是乘上這艘商船的客人中的某一位!
然而,船上的眾人之中,也有修行界的人,這群人聚集在一條船上,各自心懷鬼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當真是一場罕見的局麵。
“嘿嘿嘿,這艘船上,還真是熱鬨,那黑水礁大尊堡是有名的散修宗派,專注於煉劍、養劍、飛劍之術。大尊堡在北地沒什麼名氣,你或許沒聽說過這個散修宗派,但是在東離道倒是頗有名聲。”
赤心子對修行界各派如數家珍,立刻告知這幾人的來曆。
“這文士打扮的人,方才露了一手巽風術的本事,我猜他與道奇一脈‘八會通明峪’有些關聯,道奇一脈的入道正法名為《四靈書》。
可惜,這小子貌似火候不行,看樣子得的不是八會通明峪的真傳,八會通明峪一脈有四大分家,這些分家又分出去各支各脈,底下分枝散葉,傳承不足,很多分家都沒得真傳,煉不成《四靈書》上麟、鳳、龜、螭四靈合一的本事,也隻能算是散修一脈……”
賀平聞聽此言,心中不無感概。
“散修門派沒有入道正法,修行起來真是難於登天。”
“這個自然,不過師弟你也不要太小瞧這些散修門派,外道宗派並無入道法,卻也能夠另辟蹊蹺,走出另一條路線來……比方這黑水礁大尊堡主修飛劍,這一派的飛劍術也不似尋常的飛劍跳丸,並不是由前輩煉劍或是自己心血鑄劍,再配合心法,日夜對劍呼吸吐納,以藥材洗練,嘔心瀝血,苦修多年,終於有了一絲靈性,再操之刺殺敵人。”
“古傳的飛劍術講究煉、養、生、殺,煉好一口劍沒個十年二十年是不用想的,大尊堡的煉劍術講究速疾成就。這派的人煉好劍胚以後,就會設法拘個活人生魂,封印在劍中,再以法術禁劾,哪怕自己劍術不好,生魂也能自己禦劍飛出去殺敵。”
“大尊堡那些修士長時間這麼搞,也琢磨出了一門歹毒的秘法,比方找一些習劍多年的劍客,攝來生魂,封入劍中,這般通曉劍術的高手,要比尋常生魂更擅於運使劍術,且劍術異常淩厲……”
久而久之,大尊堡的作風也變本加厲,除了專門殘害習劍的高手,還會將門中比較出眾的弟子生魂拘出,煉到自家飛劍之中,仗著劍器之利,縱橫東離道的近海一帶,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一方左道宗派。
這陸氏雙雄,應該是年輕一輩的厲害門徒,兩人的氣場比起修行之人,更接近江洋大盜之流,他們殺起人來連眉毛都不挑一下,滿船水手還有船東,在這二人眼中,無疑於豬狗。
“陸氏雙雄,還有這中年文士,除了這三人外,還有這穿著素白長裙的婦人,以及那對祖孫,就是乘船的全部客人。”
賀平又看了一眼被挾持的船東,目光移向了眾人中最為平靜的長裙婦人,眼中在猜測這女的孤身一人登船,也不知道是江湖中的武人,還是修行界的人。
“不過,這事老實說與我無關,隻是四海商會霸道慣了,讓四海商會那些上了船,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再者,天上還有那種東西……”
他偷偷看了一眼天空,船上幾乎沒有什麼人談及天上的問題,可是若是機敏一些,應該已經察覺到了空中有一團雲層,一片烏雲正一路隨著海船在移動。
這時候,四海商會的船早就被甩了沒影了。船上的水手們發出歡呼聲,就連船東那煞白的臉上也多了點血色。
就算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至少短期內他們是保住性命了——
“不對,爺爺。”
那小女孩突然叫出聲來。
“你們快看前麵,那邊也有船,那幾艘船也在往這個方向駛過來!!!”
她的話讓在場的眾人心頭一顫,他們向著遠方眺望,瞬間就發現了另一支船隊,有十來條大小船,其中七八條快船,外加幾艘大船,正逆著風向著這個方向駛來。
“又是四海商會,這群人,真是死纏爛打!”
陸氏雙雄中的兩兄弟“呸”了一聲,怒氣騰騰地啐著“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隻能做上一場!”
他的孿生兄弟也不說話,隻是一雙虎目中煞氣暴射,視線聚焦在飛速行駛來的海船上。
“四海商會還真是霸道,看來我們不得不設法闖過去,”那中年文士冷峻的道“若是乾戈一起,就不好收手……諸位之中,應該還有修行界的道友吧,觀此情形,爾等也應該清楚該如何自處,四海商會麾下的鐵旗會不是善類,諸位還請自行做出決定。”
“到了這個地步,也彆指望投敵倒戈就能了賬。”陸氏兄弟中的一人緩聲開口“一者,四海商會與我們大尊堡並不對盤;二來,我們兄弟又是出門避禍,諸位要麼兩不相幫,要麼就彆怪我們劍下不留情麵!”
剩下的幾人麵麵相覷,都聽出來這陸氏雙雄與這中年文士明顯打算聯手,要硬闖過去了。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雷鳴,有什麼東西從半空中劃落下來,船上所有人的耳邊轟然一響。
嘭!
船頭邊的水浪炸的噴向天空,勢如風雷,水珠漫天飛舞,船頭好似下了一場暴雨,硝石的味道也隨風吹來。
“是火炮?”
賀平一愣,向著前方看去,隻見遠處的幾艘大船噴出幾道火焰,煙氣,以及好像打雷般的轟鳴聲。
咻咻咻咻!火焰硝煙之中陡然飛出漆黑的鐵球,挾雜著破空呼嘯聲狠狠的砸來。
就在快要落下之時,那中年文士斷然一喝,一揮扇子,浩浩蕩蕩的陰風從水波中卷起了水浪,分彆攔擋住了這些漆黑的鐵球。
砰砰、砰砰砰!
水浪爆裂,那些鐵球從中間炸開,像是開花一般,無數蔑片般的鐵片飛散出去,船上的幾名水手被擊中,血肉綻裂,慘叫著倒地。
轟!
又有一顆鐵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炸斷桅杆,落下時爆開,在甲板上炸出大洞,炸死了數名水手。
“這是雷火鐵炮,開花彈?!”
中年文士身子驀然一震,他倒退幾步,有些吃不消的樣子。
“該死!”
陸氏兄弟也是怒吼一聲,袖子一動,數十道劍光陡然射出,大尊堡的飛劍術用生魂祭煉,無需一心分用,就能禦使數量眾多的飛劍。
這些飛劍迎空刺出,當空一點,就將雷火鐵炮的開花彈刺爆,不過爆炸之間,還有大量鐵片飛散開來。
“真是沒辦法!”
那穿著素白長裙的美麗婦人,也用手一翻,她放出一蓬綠火煙光,當空一落,化成一團環繞周身的綠焰火光,隻把自己罩定,也不管旁人如何,似是隻管自家的性命。
“這船上還真是藏龍臥虎!”
賀平哈哈一笑,腳下一用力,甲板就裂開一口洞。他便向下一鑽,身形就落進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隨著一陣機括啟動時,那洞口自行合上,精鐵打造的巨大球型翻了個身,就變成了渾身布滿鐵鱗片的巨大穿山甲。
這穿山甲一不做二不休,就這麼向下一鑽,撞碎了船艙,金光一旋,就在某處艙內木板上撞出個大洞,轟的一聲,外麵的海水衝了進來,船艙內部吃水,連帶著整個船體也緩慢的向下沉去。
船上一眾人接下來要如何自處,賀平本人半點興趣也沒有,他這時已經操控著赤鱗雙棲地鯉魚,潛入海水之中,朝著遠處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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