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洞深處,死寂如墨。
玄苦仰麵倒在冰冷岩地上,枯瘦胸腔微弱起伏,嘴角蜿蜒的暗金血痕在昏暗中兀自發光。洞窟入口那道慘白月光,被慈晦枯瘦的身影切得支離破碎。老僧深潭般的目光越過瀕死軀體,死死釘在重歸沉寂的漆黑棺槨上——那層尚未散儘的暗金餘暈,如同烙印在棺木表麵的魔紋,無聲訴說著方才那石破天驚的鎮壓。
“魔骨…佛血…” 慈晦枯槁的唇無聲翕動,撚動念珠的手指第一次有了微不可察的停頓。那眼神裡翻湧的驚疑與審視,濃得化不開。最終,他緩緩抬起眼皮,目光落回地上那具破敗軀殼,深潭深處掠過一絲決斷的寒芒。枯瘦的僧袖無聲拂過。
一股柔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托起玄苦,如同拎起一捆枯柴,隱入洞外更濃的夜色。
……
晨鐘撞破山間薄霧。
玄苦是在自己那間彌漫著黴味和劣質線香煙氣的破敗禪房裡醒來的。陽光透過糊著破紙的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塊。他猛地坐起,枯瘦手指下意識摸向後頸——那根“楔入的鐵釘”依舊隱隱作痛,卻不再尖銳欲裂,反而沉澱成一種沉甸甸的、磐石般的…存在感。
昨夜伏魔洞的瀕死記憶碎片般衝擊腦海:狂湧的九幽死氣、凍結靈魂的寒意、脊椎深處爆發的凶戾金光、那凝聚魔骨凶煞拍出的霸道“卍”字印…還有洞口那道冰冷的注視。
他沒死?
不僅沒死,枯槁的身體裡,那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竟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飽脹”,仿佛有什麼凶悍的東西在骨髓深處蟄伏、消化著昨夜吞噬的煞氣。他低頭攤開手掌,掌心皮膚下,幾道極其淡薄、近乎透明的暗金紋路一閃而逝。
“嘶…” 玄苦倒抽一口涼氣,不是痛的,是驚的。這身板…好像…耐揍了不少?
【叮!檢測到宿主魔骨初步融合‘九幽煞氣’!】
【被動技能‘破戒金身·殘’ 解鎖!】
【效果:肉身強度+100,對陰煞類傷害抗性+50!】
【副作用:對功德金光、佛門香火願力產生輕微排斥反應(表現為輕微頭暈、食欲不振、見光頭想罵街)。】
【備注:挨打變強,作死光榮!少年,向著更硬的沙包之路前進吧!๑•̀ㅂ•́و✧】
一個冰冷又透著股賤兮兮勁兒的意念流,毫無征兆地在他空空如也的識海裡炸開!
玄苦:“???”
係統?什麼玩意兒?!他腦子被煞氣凍壞了?這念頭還沒轉完——
【新手大禮包發放中…】
【獲得道具:破爛算命幡 x1(幡麵標語:‘不準不要錢’)】
【獲得道具:劣質袈裟(打補丁版) x1】
【獲得天賦技能:‘嘴強王者·算命限定版’(被動生效)】
【技能描述:開口必帶詭辯邏輯,語速快如疾風,角度刁鑽如毒蛇,效果炸裂如天雷!臉皮自動增厚至城牆拐角級彆!核心目標:忽悠…咳,普度眾生,積累氣運(氣運=係統升級能量=算命準度加成)!】
【警告:檢測到宿主喉部殘留‘誅心茶劍’道傷!‘嘴強王者’天賦自動適配為‘意念傳音+肢體動作誇張化’!請努力揮舞你的幡,踩穩你的板凳!】
唰啦!
一道微不可察的青光閃過。
玄枯隻覺手上一沉,低頭一看:一根歪歪扭扭、仿佛剛從哪個垃圾堆裡刨出來的竹竿憑空出現,竿頭挑著一塊臟兮兮、邊緣還掛著可疑油漬的白布幡,上麵龍飛鳳舞、墨汁淋漓地寫著四個大字——不準不要錢!
同時,身上那件本就破舊的僧衣,瞬間被打了七八個花花綠綠、針腳粗獷的補丁,風一吹,補丁布條迎風招展,活像個行走的乞丐版百家被。
玄苦:“……”
他捏著那根破幡,感受著身上補丁袈裟的“風采”,再“回味”一下腦子裡那個賤嗖嗖的係統提示音…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順著脊椎骨那根“鐵釘”一路爬上了天靈蓋。
裝瘋?現在好像不用裝了…這配置,怎麼看都是個純天然的瘋子!
“吱呀——”
破門又被推開,依舊是那張寫滿鄙夷的胖臉。慧明捏著鼻子,尖利的嗓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喲?啞奴沒死透呢?命挺硬啊!監寺大師慈悲,念你昨夜‘辛苦’,特許你今日下山化緣!喏,你的‘法器’!” 他故意加重了“法器”二字,嘲弄地指了指玄苦手裡的破幡,又扔過來一個豁了口的破陶碗,“日落前化不滿一碗粟米,仔細你的皮!”
說完,仿佛多看一眼都臟了眼睛,砰地關上門。
化緣?拿著這破幡和破碗?
玄苦低頭看看手裡的“不準不要錢”,又看看地上的破碗,枯槁的臉上,那麻木的底色下,一絲被逼到牆角、混雜著昨夜凶戾餘韻的邪火,“噌”地一下燎原而起!
化緣?老子化個錘子的緣!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破碗,看也不看,手臂猛地向後一掄!
“哐當——嘩啦!”
破碗帶著一股子狠勁,精準無比地砸在禪房角落裡那個積滿香灰、布滿蛛網的陳舊功德箱上!本就朽爛的木箱應聲破裂,裡麵幾枚可憐巴巴的銅錢和發黴的供果滾了一地。
“嗬…嗬嗬…” 玄苦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嘶鳴,不是痛的,是氣的!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那根破算命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渾濁的眼底,那點凶戾金光如同被點燃的鬼火,瘋狂跳躍!
下山?化緣?
好!
老子就去山下,給那幫“有緣人”好好“化化緣”!
他猛地將破幡往肩頭一扛,補丁袈裟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主要是補丁布條在響),一腳踹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迎著初升的朝陽,大步流星…朝著山下那據說邪祟剛平、人心惶惶的小鎮走去。背影枯瘦,卻扛著一杆“不準不要錢”的破幡,透著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神擋坑神佛擋騙佛的混不吝氣勢!
山腳,青石鎮。
往日倚翠樓前的鶯歌燕舞早已被一種劫後餘生的壓抑取代。街市依舊,行人卻個個步履匆匆,眼神飄忽,仿佛驚弓之鳥。
鎮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曆來是江湖術士、遊方郎中的風水寶地。今日,卻多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一個枯瘦如柴、頂著鋥亮光頭、身披打滿五彩補丁袈裟的年輕和尚,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不知從哪個茶攤順來的瘸腿板凳上。他身前插著一根歪歪扭扭的竹竿,竿頭挑著塊迎風招展的白布幡,上書四個墨汁淋漓、張牙舞爪的大字——不準不要錢!
和尚雙眼下方,掛著兩個濃重得堪比食鐵獸的黑眼圈(昨夜煞氣衝擊+係統綁定後遺症),此刻正半眯著,渾濁的眼珠子像探照燈似的,在過往行人驚疑不定的臉上來回掃射,閃爍著一種餓狼覓食般的精光。
正是玄苦…或者說,被迫上崗的“嘴強王者·算命和尚限定版”張凡!
幾個膽大的鎮民遠遠圍觀,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看!是昨天倚翠樓那個…噴血的邪僧!”
“他怎麼跑這兒擺攤了?還…算命?”
“你看他那幡…‘不準不要錢’?口氣比倚翠樓老鴇的胭脂還衝!”
“離遠點離遠點,沾上晦氣…”
玄苦(張凡)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他此刻全部的“智慧”和“精力”,都用在跟腦子裡那個賤嗖嗖的係統較勁,以及努力壓製喉間那道蠢蠢欲動的劍傷上。算命?算個六!老子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怎麼算?
【滴!檢測到潛在客戶!氣運波動:微弱綠光(情感危機)!方位:正前方三十步,那個穿綠綢衫、一臉衰相的書生!】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帶著一股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勁兒。
玄苦(張凡)眼皮一抬,渾濁的目光瞬間鎖定目標——一個二十出頭、穿著嶄新綠綢長衫、卻眉頭緊鎖、腳步虛浮的年輕書生。那書生印堂…嗯?在玄苦此刻被魔骨凶煞之氣微微浸染的視野裡,那書生頭頂三尺處,竟當真繚繞著一縷極其淡薄、若有若無的…翠綠色氣霧?
綠…綠了?
幾乎是本能,被“嘴強王者”天賦驅動的肢體語言先於意識爆發!
“咣當!” 瘸腿板凳被他猛地一腳踹開!
枯瘦的身軀彈簧般蹦起!
左手叉腰,右手那根破算命幡“唰”地一聲,帶著破空之音,精準無比地攔在了綠衫書生身前!幡麵上“不準不要錢”五個大字,幾乎懟到書生鼻尖!
那書生猝不及防,嚇得“嗷”一嗓子,倒退兩步,臉都白了:“你…你這瘋和尚!作甚?!”
玄苦(張凡)根本不答話。他下巴微抬,枯槁的臉上努力擠出一個高深莫測(實則更像麵部抽筋)的表情,伸出枯瘦的食指,對著書生驚恐的臉,虛空用力一點!同時,意念傳音如同連珠炮,帶著不容置疑的詭辯邏輯,狠狠砸進書生腦海:
“這位施主!站住!莫動!”
“貧僧觀你印堂發綠!綠光罩頂!此乃大凶之兆!” (意念傳音斬釘截鐵)
“綠從何來?非是草木之青,實乃…嗯?!” (他故意停頓,渾濁的眼珠子如同探照燈,在書生發綠的臉上和嶄新的綠綢衫上來回掃射,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
“嘶——!了不得!” (猛地倒抽一口涼氣,表情誇張如同見了鬼)
“施主!你家中娘子…近來可好?是否…嗯?!” (眉毛瘋狂挑動,配合著右手掐出一個毫無道法依據、純粹為了增加神秘感的“綠雲蓋頂”手印)
意念傳音又快又急,如同疾風驟雨,配合著那誇張到極致的肢體語言和臉上“你懂得”的詭異表情,信息量爆炸!
印堂發綠?綠光罩頂?娘子?!
幾個關鍵詞如同淬毒的匕首,精準無比地捅進了書生最敏感脆弱的心窩子!他本就蒼白的臉瞬間綠得跟身上綢衫一個色兒!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躲閃,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
“你…你…你胡說!” 書生色厲內荏地尖叫,聲音都劈了叉,“我娘子…我娘子她賢良淑德…怎會…怎會…” 話沒說完,自己先心虛得沒了底氣。最近娘子是有些不對勁,總說回娘家…身上還多了股陌生的熏香味…
周圍看熱鬨的鎮民頓時炸開了鍋!
“謔!印堂發綠?綠帽子?!”
“這和尚…嘴也太毒了!不過…那李書生他媳婦兒,好像前些天是跟鎮東頭綢緞莊的王掌櫃…”
“嘖嘖,和尚有點東西啊!一眼看穿!”
“不準不要錢?這要是準了…李書生怕不是要瘋?”
玄苦(張凡)一看書生這反應,心裡那點沒底瞬間被“嘴強王者”天賦帶來的盲目自信填滿!他收回算命幡,雙手合十(動作極其敷衍),枯槁的臉上努力堆砌出悲天憫人(實則更像幸災樂禍)的表情,意念傳音再次轟擊:
“阿彌陀了個佛的!施主,色即是空,綠亦是空!”
“貧僧觀此綠氣,凝而不散,糾纏難解!恐非一日之寒呐!” (煞有介事地搖頭晃腦)
“若想化解此劫,免遭…嗯,人財兩空之禍…”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書生腰間的錢袋)
“需以誠心供奉,請我佛…呃,請貧僧出手,為你斬斷這孽緣綠絲!”
“誠心幾何?隨緣!隨緣!” (破袈裟的補丁在風中歡快地飛舞,那隻枯瘦的手卻極其“自然”地伸了出來,掌心向上)
“你…你這妖僧!滿口胡言!我…我…” 李書生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玄苦的手指都在哆嗦。理智告訴他這和尚就是個瘋子,可心裡那根被點爆的疑刺,還有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讓他羞憤欲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那和尚的眼神,那篤定的語氣(意念傳音自帶精神壓迫),讓他心底那點懷疑如同野草般瘋長!
給錢?這禿驢擺明了訛詐!
不給?萬一…萬一是真的呢?這和尚昨天可是真噴死了倚翠樓的邪祟…
李書生臉色變幻,如同開了染坊,最終一咬牙,哆哆嗦嗦地從錢袋裡摸出幾枚銅錢,又氣又怕地狠狠拍在玄苦伸出的手掌心!
“拿著!滾!再敢胡言亂語…我…我報官!” 撂下毫無底氣的狠話,李書生綠著臉,捂著頭,在眾人哄笑聲和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逃竄。
【叮!忽悠(劃掉)普度第一位‘有緣人’成功!】
【獲得氣運值:+5!】
【‘破戒金身·殘’ 融合度微幅提升!肉身強度+05!】
【功德箱(虛擬)入賬:銅錢三枚!(自動換算為係統能量)】
【新手任務‘開張大吉’完成!獎勵:‘初級望氣術(綠帽專精)’!】
【備注:少年,綠雲深處是金山!向著氣運的海洋,衝鴨!๑•̀ㅂ•́و✧】
掌心銅錢的冰涼觸感和腦子裡係統歡快到欠揍的提示音,如同兩股清泉(也可能是辣椒水)澆在玄苦(張凡)乾涸的心田。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詭異的“成就感”混合著“老子真特麼是個人才”的荒謬感,油然而生。
原來…坑蒙拐騙…咳,普度眾生,是這麼爽的?!
他枯槁的臉上,那點凶戾金光徹底被一種“發現新大陸”的興奮光芒取代。他咂咂嘴,回味了一下剛才意念傳音時那股酣暢淋漓的嘴炮快感,又掂了掂手裡那三枚沾著書生汗漬的銅錢。
“嗬…嗬嗬…” 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嘶鳴,但那雙渾濁的眼睛,卻如同點燃的炭火,灼灼地掃向街上下一個“有緣人”!破幡上的“不準不要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就在玄苦(張凡)摩拳擦掌,準備鎖定下一個“印堂發綠”或者“頭頂冒黑”的倒黴蛋時——
“讓開!都讓開!”
一聲粗暴的嗬斥從人群外傳來。圍觀的人群如同被劈開的潮水,瞬間讓開一條通道。
三個身著礪劍閣外門弟子服飾、腰懸長劍的修士,滿臉倨傲地走了過來。為首一人,身材高壯,滿臉橫肉,正是雷萬鈞的心腹跟班之一,趙莽!他眼神凶狠,如同擇人而噬的惡犬,目光掃過玄苦那身招搖的補丁袈裟和那杆刺眼的破幡,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哪兒來的野和尚?敢在礪劍閣地界妖言惑眾?” 趙莽聲如洪鐘,帶著靈力威壓,震得周圍凡人耳膜嗡嗡作響。他大步走到算命攤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坐在瘸腿板凳上的枯瘦和尚,如同在看一隻螻蟻。
“雷師兄有令!凡有行跡可疑、蠱惑人心者,一律拿下!帶回執法堂審問!” 他身後的兩名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劍柄,靈力隱隱波動,鎖定了玄苦。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看熱鬨的鎮民嚇得大氣不敢出,紛紛後退。
玄苦(張凡)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對上趙莽那雙充滿惡意和殺氣的眼睛。脊椎深處那根“鐵釘”猛地一跳!一股熟悉的、源自昨夜鎮壓血棺的凶戾之氣,混合著被係統強化的“瘋狗式”混不吝精神,轟然上湧!
他非但沒怕,反而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極其僵硬、卻透著十足挑釁意味的“笑容”。
意念傳音,帶著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慢條斯理和刁鑽角度,精準地轟向趙莽和他身後兩名弟子:
“阿彌陀了個佛的!三位施主,好大的煞氣!”
“貧僧觀你三人…” (目光在趙莽三人臉上來回掃視,重點在趙莽印堂停留)
“印堂發黑!黑中透紫!此乃血光衝霄、大禍臨頭之兆啊!”
“尤其是這位領頭的施主…” (枯瘦的手指,慢悠悠地指向趙莽的鼻子)
“嘖嘖嘖!黑氣聚而不散,凝成…嗯,王八形狀!此兆主…嗯?!” (他故意拉長音調,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惡劣的光芒)
“王八形狀?你找死!” 趙莽何曾受過如此當眾羞辱,尤其對方還是個看起來一指頭就能碾死的野和尚!他勃然大怒,額頭青筋暴跳,體內靈力轟然爆發,右手瞬間按上腰間劍柄!凜冽的殺氣如同實質!
千鈞一發!
“住手——!!!”
一個清脆、嬌叱、卻又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女聲,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人群後方炸響!
唰!
一道嬌小的身影帶著香風,如同穿花蝴蝶般擠開人群,瞬間插到了劍拔弩張的雙方中間!
來人一身鵝黃色勁裝,身姿玲瓏,肌膚勝雪。最紮眼的是她頭上,竟然戴著一對毛茸茸、頂端還鑲嵌著兩顆劣質熒光石、正一閃一閃發著粉紅光芒的…兔耳發箍?!
正是天機閣“被迫營業巡查使”——蘇晚!
她俏臉含煞,柳眉倒豎,一手叉腰,另一隻手裡緊緊攥著一塊閃爍著微光的青銅板(法器任務板),板麵上正跳動著刺目的紅色警告符文!
“趙莽!你好大的膽子!” 蘇晚的聲音又脆又快,如同爆豆,“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你想對這位…這位…” 她卡殼了一下,目光飛快地掃過玄苦那身補丁袈裟和“不準不要錢”的破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這位得道高僧做什麼?!”
她猛地將手中的任務板轉向趙莽,板麵上紅光刺眼,幾個大字瘋狂跳動:【緊急任務:阻止礪劍閣弟子當街行凶!保護重要“觀察樣本”張凡(編號:禿驢001)!任務失敗:扣除本月所有功德點!發箍變綠一個月!】
“看見沒?!” 蘇晚指著任務板,兔耳發箍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頂端的粉光變成了急促閃爍的紅光,“天機閣巡查使在此!這位大師乃我閣…呃…特邀的民俗文化觀察員!你敢動他一根毫毛,就是藐視天機閣!就是阻礙修真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搶救性發掘工作!”
一番話,義正辭嚴,帽子扣得又大又響!配合著她頭上那對瘋狂閃紅燈的兔耳朵,氣勢…十分之詭異且強大!
趙莽被這突如其來的攪局者和天機閣的名頭震得一愣,按在劍柄上的手不由得鬆了鬆。他身後的兩名弟子更是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趁此機會,蘇晚猛地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坐在板凳上、正歪著光頭、一臉“看戲”表情的玄苦(張凡),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意念傳音,咬牙切齒地低吼:
“死禿驢!還看?!功德箱爆了!快用你襪子接著!雷萬鈞的人你也敢惹?!算個命的功夫你就把天捅個窟窿?!”
玄苦(張凡)接收到意念,渾濁的眼珠無辜地眨了眨,枯瘦的手指卻極其隱蔽地、極其自然地…往下拉了拉自己僧袍的下擺,露出半截同樣打著補丁的…破襪子。
蘇晚:“……” 她感覺自己的腦漿子正在沸騰。
就在這兔耳少女氣得發箍亂顫、趙莽驚疑不定、圍觀群眾目瞪口呆的詭異僵持時刻——
異變再生!
嗤啦——!
一道細若遊絲、卻淩厲無匹、纏繞著刺目紫色電弧的劍氣,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街角陰影中暴射而出!目標,並非場中任何人,而是直取玄苦(張凡)身前那杆迎風招展的破算命幡!
劍氣速度之快,遠超趙莽等人!帶著金丹修士特有的恐怖威壓和毀滅氣息!顯然是要將那“不準不要錢”的招牌連同這礙眼的野和尚,一同化為齏粉!
正是雷萬鈞含怒出手的隔空一劍!他雖未親至,神識卻已鎖定此地!
“小心!” 蘇晚俏臉瞬間煞白,兔耳發箍的紅光爆閃!她想救援,卻根本來不及!
玄苦(張凡)瞳孔驟縮!脊椎深處那根“鐵釘”傳來撕裂般的預警劇痛!破戒金身的本能讓他肌肉瞬間繃緊,卻絕望地發現,在這金丹劍氣的絕對鎖定下,自己如同琥珀中的飛蟲,連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眼看那紫色電蛇般的劍氣就要將那破幡連同枯瘦和尚一同吞噬!
就在這生死一瞬的萬分之一刹那!
一隻枯瘦、乾癟、如同老樹虯根般的手掌,悄無聲息地,從玄苦(張凡)身後的虛空陰影中探了出來。
手掌五指微張,掌心紋路深刻如溝壑,帶著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難以言喻的厚重與枯寂。
那手掌,看似緩慢,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極其精準地、輕柔地,拂過了那道撕裂空氣、纏繞毀滅紫電的恐怖劍氣前端。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沒有靈力爆發的轟鳴。
如同春風拂過柳梢,又似塵埃落定於古井。
那道足以將築基修士瞬間汽化的恐怖劍氣,就在那隻枯掌輕輕拂過的瞬間——
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如同從未出現過。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檀香燃儘後的焦糊味,證明著方才那驚心動魄的刹那。
那隻枯掌做完這一切,便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縮回了虛空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存在。
街角陰影裡,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帶著一絲驚疑的冷哼,隨即徹底歸於沉寂。
死寂!
整條街道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蘇晚的兔耳發箍僵在半空,紅光凝固。
趙莽和兩名礪劍閣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滿臉駭然,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圍觀鎮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大氣不敢喘。
隻有玄苦(張凡)。
他依舊坐在那張瘸腿板凳上,肩上扛著那杆“不準不要錢”的破幡。枯槁的臉上,那點僵硬的笑容凝固著,渾濁的瞳孔深處,倒映著劍氣湮滅處殘留的最後一縷青煙。
冷汗,第一次順著他枯瘦的額角,緩緩滑落。
剛才那隻手…
是…慈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