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洗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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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馮玉驚異於自己的樂觀。

她怎麼敢在在仇人遍布的地方,獨自一人蹲在小河邊。

河水冰冷刺骨,她身上還裹著厚重的豹子皮,掙紮兩下就沒勁兒了,整個人都在往下沉。

力竭時她有在想,如果這是男人們紮堆洗衣服的時間,那阿莫會來嗎?她知道如果他來的話,一定能把她撈上去。

但是沒有,援助之手遲遲未至。

馮玉嗆了幾口水,意識也有些渙散了。彌留之際她悲哀地想,也許自己來到這世界隻是完成接力賽中的一棒。

她這個馮玉實在太沒用了,根本沒法承接原主的偉大,也許是時候換下一位頂上來了。

那她呢?如果這一次她再死了,又會去向何方?

人到底還是有求生意誌的,當死亡的恐懼壓來,馮玉終究牙關一咬,強逼著自己清醒,然後一個用力。

她就站起來了。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獄卒烏布爾已經笑得人仰馬翻,三兩下脫了衣服也跳進水裡,還在水中照著馮玉的屁股給了她一腳:“中原瘟狗!”

特彆離譜,有人叫她瘟狗她居然覺得還好,因為照原世界的罵法,更可能會罵她瘟雞。

馮玉半咳半嘔吐出來好些冷水,瑟瑟發抖地回頭看向烏布爾。

此人已經脫得赤條條在河裡遊了一個來回,現在正靠在岸邊搓自己身上的泥。

那胸感覺比馮玉頭還大。

事實證明,即便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被直勾勾地這麼盯著看還是會不舒服的。

烏布爾回了半個身子,神色狐疑地盯著馮玉:“看什麼看?想喝奶了?”

馮玉就把視線收回來了:“不必。”

更尷尬了。

馮玉撐著岸邊試圖爬上去,奈何泥土濕滑,身上獸皮又重,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看得烏布爾心生煩躁:“你丫是不是腦子沒長好啊?這身豹子皮舍不得脫?你脫了再爬不就上去了嗎?”

馮玉無力地伏在岸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不願脫衣服的事,依舊張嘴就是胡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不能讓彆人看見。”

烏布爾聽她這套就夠:“靠,中原人屌事就是多,我就不信脫了能怎麼著!”

然後馮玉就被扒了。

馮玉去過澡堂,泡過溫泉,也裸著泡過那種室內大池子。

但還真沒裸著泡過露天的池子。

河水過於清澈,意味著上下通透,馮玉隻能一手遮上麵一手護下麵。

又被烏布爾踹了一腳:“你要死啊,瞅你這樣就來煩,上麵少東西了還是下麵多東西了?要這麼護著?”

她打得馮玉好疼,馮玉隻能放開手。

這個,這個是肢體霸淩。

烏布爾是在地牢時打她打得最重的那個,也是最壯碩的那個,馮玉本來就很怕她,彆說她還這麼凶巴巴的。

不過她放手後烏布爾倒是沒再管她,隻嫌棄地瞥了她一眼,又兀自轉身遊泳去了。

而馮玉站在原處環顧四周,見確實四下無人,便稍稍放鬆了精神。

想想這身體也有日子沒洗澡了,身上頭上都癢得要命,既然脫都脫了那索性趁著沒人洗一把。

她也開始搓身上的泥。

當然馮玉搓得更快也更專心,因為這水實在太冷了,她覺得她堅持不了多久。

同時她還在愁一會兒怎麼回去——那麼遠的路,她衣服又都濕透了,穿著濕衣服回去怕是會一病不起,但要是裸奔回去……

馮玉想想那畫麵就喘不上氣。

正琢磨辦法呢,烏布爾不知何時又遊到她身後來,在後麵一探頭:“哎。”

嚇馮玉一激靈,回頭怔怔地看向她。

隻見烏布爾背過身去,用大拇指指指後背:“來給我搓個背。”

其實馮玉搓背技術不錯的,她跟小佳一塊洗澡時就沒見小佳花錢搓過澡,點了名要她搓。

說是彆人搓太疼,她搓得乾淨還不疼。

馮玉萬萬沒有想到打從穿過來到現在,自己最有用的技能居然是,搓背。

烏布爾身上實在是臟得可以,馮玉手一捧澆點水在她肩頭,然後伸出兩根手指從上到下細細磨蹭著,一會兒搓下來一長條,一會兒又是一長條。

把烏布爾舒服得直眯眼:“呼——不愧是享受過的人,手藝可以啊。以前在中原,都是旁人這麼伺候你吧?”

馮玉手上雖然勤快,神情卻很是幽怨:“我記不記得以前的事,你還不清楚嗎?”

烏布爾一個激靈,回頭看她:“……你還沒想起來啊?”

馮玉淒淒然點一下頭。

烏布爾便咽一口唾沫,又扭回頭去:“那、那你肯定是離開地牢之後忘記的。這跟我沒關係。”

“你剛剛還給了我兩腳,我就剛剛突然就不舒服了。”

“你……!”

烏布爾氣得想抽她,抬手硬是沒敢打。

馮玉就把她掰回去,繼續給她搓背。

過了幾秒,小小聲道:“我沒打算讓人知道你把我打傻了,我也怕奇力古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就覺得我沒用了。”

烏布爾聞言又急:“什麼叫我把你打傻……”

不過仔細一想,覺得也行。

她定一定心神:“嗯……好,那也行。那咱們都不提這事了,就當你是嘴硬不願意說……對,你馮大人有風骨啊,你就說你誓死效忠大昭,彆人都會信的。”

馮玉連連點頭:“那咱們就說好了,都彆說漏嘴。”

“好好好,我這嘴嚴著呢你放心……哎馮大人,你要搓背不?”

馮玉沒敢讓她搓,感覺她那手勁兒能把她皮都搓下來。

幫烏布爾搓完背之後,馮玉便爬到岸上去曬太陽緩緩冷勁兒——這時候的高原晝夜溫差大,臨近正午氣溫陡升,太陽正烈,一會兒就把她曬乾曬暖了。

這種不著寸縷、天為被地為床的感覺格外新奇,就感覺非常野生,非常開放。

與自然融為一體,像馬牛羊那樣。

其間又有幾個男的抱著衣物、毛毯過來洗,馮玉大老遠看見了,嚇得正要跳回水裡,那幾個男的就已經轉身離開了。

還真的是不愛看就自己轉過去呢……

馮玉有點內耗,總覺得自己乾了什麼不好的事,害得人家把衣服抱過來又抱回去。

於是她看向烏布爾來進行緩解——沒錯,烏布爾正光溜溜地漂在水麵上,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她的澡堂。

但是這會不會是桀族裡頭素質比較低的那一類啊……

馮玉乾想也想不明白,索性放棄了,重又跳回河裡接著洗。

烏布爾便漂到她身邊來跟她搭話:“我說姐妹,你手藝是真不錯,我這後背感覺這輩子沒這麼輕快過。”

其實馮玉想跟她說她那後背再搓還能搓下東西來,但她也不至於閒的沒事給自己找活乾:“彆客氣姐妹,下次搓背還可以找我。”

“行啊。”烏布爾說著把胳膊枕腦袋底下,愜意道,“下次搓背,下次搓背那可就是明年這會兒嘍。”

“……”

馮玉覺得自己手指頭都臟了:“你一年就洗一回啊?”

“哪能呢,大洗一年就這一回。”烏布爾身上舒服了,嘴巴也閒不住,“平時的話就是洗洗臉、屁股和腳,還有夏天會在達達拉湖裡遊泳,但不搓澡。”

那馮玉就很好奇:“一年一度的大洗之日,為什麼要安排在這會兒啊?現在水那麼冷,而且我看你們馬上準備遷徙,彆人都在忙,隻有你在洗澡。”

“嗬。”烏布爾詭笑一聲,伸出根手指神神秘秘道,“你彆看她們一個個兒好像都忙著乾活似的,那都是假正經——這兩天凡是還沒成家的,其實都得抽空過來洗。”

“所以你也沒成家?”

“我沒成家啊,我看著像成家的嗎?”

馮玉跟她四目交彙,看了一會兒,點頭道:“你確實不像。”

“對嘛。”烏布爾說,“馬上就是春驕節了,甭管能成不能成,那是不是得過來準備準備?不然萬一真成了,倆人往帳篷裡一鑽衣服一脫,得,澡還沒洗,多耽誤事兒啊。”

得虧馮玉在原世界是個現代人呢,真要是個古代斯文人,都不見得知道烏布爾在說啥。

這話雖然糙,但勝在說得很明白——就是說春驕節實際是個相親節日,功能類似原世界古代的花燈節、乞巧節,姑娘小夥們找個由頭出門相看,看對眼了就成家。

隻不過她們這兒搞得更直接些,原世界古代看對眼了還得提親、定親、成親,她們這兒看上了就拉進帳篷直接開乾。

有點意思。

不過這麼一說,馮玉又想起件事來——之前阿莫說他會參加這個春驕節,還讓她一定要去看,聽起來就好像他要負責什麼核心節目一樣……

那如果這是這麼個節日的話,就是說,阿莫也要成家了?

哎等會兒,那專程讓她去看的意思,該不會是……

馮玉霎時心跳加速,臉頰都開始泛紅了……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對。

先不說她一個異族人有沒有資格參與這種節日,主要是阿莫的性格她知道,真要是有那個意思,他早就害羞得抬不起頭了。

可他當時的語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還說讓她大不了站遠點偷摸地看,這聽上去更像是真心實意地邀請她,去看個演出。

馮玉這邊還正琢磨呢,就聽那邊“嘩啦”一聲,是烏布爾出浴了。

眼瞅著她手腳麻利地上了岸開始穿衣服,馮玉趕忙趴過去追問:“哎等等姐妹,那照你這麼說的話,如果有個適齡男子參加了這個節日,就意味著他要成家了嗎?”

烏布爾一邊紮起獸皮半肩,一邊懶洋洋回她:“所有適齡男子都必須下場,但他們中要是有人真不想成家,那隻要不主動就行了,不主動的男人沒有女人會要的。”

馮玉這邊還沒繞過彎來,就見烏布爾臉上掛起一抹邪笑:“哎呀,我知道你問的是誰。該說不說你個死中原人眼光還真不錯——我隻能告訴你,你這個澡大概率不白洗,但具體能不能遂你的意,這個我不打包票。”

大概率不白……

馮玉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很驚悚的話,但她現在也顧不上這個了:“喂烏布爾!你裡衣沒穿!”

而烏布爾真就穿著半片獸皮、一張圍簾就往營地走去了,嘴上說:“你不沒衣服穿嗎?給你穿了,那玩意我穿不穿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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