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偷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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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雖然嘴上說著不去,但也不耽誤提前踩點。

阿莫有句話說得倒是對的,馮玉的傷既然基本上好了,那確實應該多出去走走,適當鍛煉有益身體健康。

但馮玉沒想到的是,那洺河看著就在那,走起來卻是段相當長的距離。

她畢竟大病初愈,身體還比較脆,再加上地處高原,這身體原本也不是在高原居住的,於是走了沒多久便喘得跟拉風箱一樣。

所以找塊大石頭坐著歇歇腳。

就這已經是這些天來馮玉到過最遠的地方了。

之前她的帳門正對著營地一角,看到的總是幾個虎視眈眈的巡邏兵,現在換了個視角,雖然依舊距營地很遠,但已經隱約能看到更加內部的景象。

確實就如阿莫所說,絕大多數帳篷都小小的,而且也沒關上,裡麵就是草垛一樣的床鋪,估計遷徙時都不用帶走,隨處就扔了。

有些帳篷稍大一點,裡麵卻也被草垛占滿,估計是孩子多的人家。而床尾處無一例外都有個小小的炭爐,隻不過現在都已閒置,因為天已經熱起來了。

這麼一看桀族給馮玉的待遇還真不錯,至少麵子工程做到位了——不僅帳篷大,床鋪紮實,炭爐看著也比基礎款高檔。

可能是因為那個什麼什麼大會要求她們“禮遇馮大人”?還是說就像阿莫說的,在搞死她們三千人之前,馮玉在北地的風評其實還不錯,所以物質上確實不好對她太差?

她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其實也好理解——她被俘之後已經挨了一頓毒打,證明了自己是寧死不屈的主兒,北地不能放她但也不能乾養著她,所以現在對她的策略其實屬於“誘降”。

就算不能消彌民族仇恨,給她中上水平的生活條件總是能做到的。現階段是給她治療、飯食、煤炭,下一步可能就是更好的待遇,更敬重的態度,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但還是那句話——馮玉的問題在於她真不知道,對她再好也沒法從她嘴裡撬出什麼話來。

當北地發現她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呢……馮玉根本不敢細想。

這麼一說,馮玉倒是能明白為什麼阿莫每回來她帳篷都那麼開心了,窮小子進大彆墅能不開心嗎。

而且阿莫還老問她在中原是不是過得特彆好,有房子有轎子有一大堆下人圍著,合著是因為她對這北地豪宅都頗有抱怨,阿莫覺得她一定是過過富貴日子的人。

歇得差不多了,馮玉繼續往前走,同時見縫插針地觀察著這營地。

當她來到營地比較中間的地段,便聽到一些嘈雜的吆喝聲,剛才那個片區之所以沒什麼人,應該就是到這邊來乾活來了。

但是那些人應該是聚集在營地的核心位置,馮玉在外圍根本看不見,隻能隱約聽見有人說“這邊還能再裝兩袋”“小孩彆湊熱鬨,回阿姆那去”“都加把勁兒啊,還想不想回草原啦”,以及為了一起發力而喊的“三、二、一”的號子聲。

鬨哄哄的,感覺像是在做遷徙的準備工作。

馮玉這才反應過來,照這個趨勢下去自己也要參與桀族今年春天的遷徙,而阿莫說過這個很苦,每回還得死幾個人。

她覺得以自己這個身體素質,今年她很可能就是那幾個人之一啊……

馮玉哀怨地捏捏自己這小身子骨,看得出原主也是個隻讀聖賢書、完全不運動的,跟她在原世界時一個德行。

所以現在到了這蠻荒之地,她就是菜狗中的菜狗,至今沒見到一個比她孱弱的,連地牢裡那矮個獄卒都壯得跟個哥布林一樣。

馮玉搖搖頭,歎口氣,起身繼續往前走。

再前麵就還是隻能看到那些小小的普通帳篷了,景象和之前無甚差彆,偶爾能看到些半大孩子在帳間流竄嬉戲。

馮玉判斷男孩女孩的唯一標準就是看她們的衣領,衣領高的是男孩,衣領低的是女孩。

看了一會兒又發現,這裡的女孩們好像大都活潑一點,偶爾聽到聒噪尖叫的,仔細一瞧都是女孩。

而男孩子們總是相對文靜,玩起來也束手束腳的。

想到阿莫小時候大概也是這樣,馮玉忍不住笑一笑。

不過,總有特例。

人群中有個男孩,一看就是張倔臉,脾氣比較臭的那種,身邊一個女孩玩得正興起,剛好一胳膊肘懟到他的臉。

霎時場麵就控製不住了,二人扭打在一起,真不愧是遊牧民族的血性,看得馮玉一愣一愣的。

好在很快,一個胳膊比馮玉大腿還粗的女人就趕了過來,三下五除二分開了二人,然後二話沒說就給了那男孩兩耳刮子。

嘶——她們這兒打孩子這麼狠的嗎?那感覺馮玉在地牢裡受的刑都算輕的了。

她其實還想再看後續,但女人甩完耳光之後揪著男孩的耳朵就走了,那一幫孩子也都跟著看熱鬨,很快消失在了一堆帳篷後麵。

所以馮玉啥也看不見了,隻能繼續前行。

這一次離洺河已經不遠,她便沒再歇息,一口氣走了過去。

她看見了阿莫所說的窪地。

這個,這個像是個隕石坑。

是個近圓形區域,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周邊是45度向下的土坡,坡上已經開始長嫩草。

裡麵很深,大概有近十米深的樣子,但底部積了些水,看不出水的深度。

馮玉忍不住往裡麵喊了一聲:“喂——”

於是坑內回聲響起“喂”“喂”“喂——”

啊,這就是春天的回響。

正玩著,不遠處的河邊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笑聲。

馮玉扭頭一看,幾個衣領高高的男人正在那裡清洗衣物,邊笑邊往她這裡瞅。

笑得她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好在,這和之前遭遇的那些嘲笑還是有很大區彆的——這些男人的笑裡沒什麼惡意,好像隻是單純地覺得她好笑。

而且馮玉一去看他們,他們又趕緊嬉笑著移開視線,隻是沒幾秒又偷偷用餘光瞄過來。

嗯,就是互相都不太好意思。

母係社會中的男人可能就是會溫柔些吧,馮玉開始試探著往河邊走。

他們看起來實在比她目前所見的女人們和善多了,既然明知他們沒有敵意,馮玉就想嘗試和他們說話。

但是就算再和善,那也是男人,而且那挽起的臂膀都有著明顯的肌肉線條——那麼厚實的針織蓋毯吸滿了水,他們就拎起來兩手一擰,兩臂肌肉隨之“嘭”地鼓起,一下子就把那毯子擰得跟榨完汁的甘蔗似的。

馮玉驚得兩眼睜圓,果不其然又引來了一陣笑聲。

她顫顫地又繞遠一點,在距離他們大概十米遠的河邊蹲下,洗手。

同時繼續偷看。

開春的洺河水凜冽,桀族的男人們也沁人心脾。馮玉就奇了怪了,這族裡是沒有醜男人還是怎麼著,怎麼能個個都這麼好看。

這其中也有那種明顯上了年紀的,臉上都有褶子了,見年輕男人們對她這個異族人這麼好奇,便無奈地低下頭去,輕笑著搖頭,同時用一種乾粉細細清理著手上的真皮大氅。

馮玉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她竟覺得彆有一番風韻。

原世界小說裡那種成熟儒雅盤佛珠的霸總,應該就長這樣吧。

由於她看這個老男人看得太入神,都沒注意他身後就是那個晚宴上侍奉過她的小鹿眼,還是聽到人群中一句“阿蒙,她在看你哎”,馮玉才發現那小鹿眼已經滿臉通紅。

並很快收拾起還沒洗完的衣物,匆匆走了。

啊這。

馮玉有些無措,好像自己隻要存在著就給人家帶來了麻煩。

好在其他男人們還是如常地洗著衣物,馮玉也在惶惑間繼續蹲那兒發呆。

但是很快地,一個看起來比那老男人還要年長些的女人便過來了。

此人四十來歲的模樣,體型倒不是那種過分的壯,但是個頭奇高,肌肉紮實,眼神凶煞。

而且,一直死死盯著馮玉。

馮玉甚至回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身後沒人,這就是在盯她。

她被盯得渾身發毛,但又不敢調頭就跑,因為那眼神就像什麼猛獸,讓她覺得自己一跑對方反而會追過來揍她一頓。

而那老男人察覺到女人過來,很快放下手中衣物站起身來,回頭與女人說了句什麼,看口型像是在問“你怎麼來了”。

女人也不說話,眼睛還是盯著馮玉不放,隻微微偏一偏下巴,如同下了個命令。

那老男人看起來有些疑惑,但也沒說什麼,隻是照做地收拾起還未清理好的大氅,快步離去。

就這那女人還沒走,又盯著馮玉瞪了一會兒,直瞪到她背後都出汗了,才“哼”了一聲離開。

其他男人們早就不笑了,神色還略顯凝重。女人走後沒多久,他們也不管衣服洗完了還是沒洗完,紛紛收拾起來,三三兩兩地都走了。

長長的洺河邊終於隻剩下馮玉一人。

不是???

這至於嗎?

馮玉覺得離譜,一個男的,她看兩眼能怎麼著?能少塊肉嗎?

而且他們不是也看她嗎?她被那麼多男的看了,她到哪說理去?

既然沒挨打,那馮玉就惱火起來,怎麼想都覺得憋悶。

但她也沒有更多能做的,隻是撿了個小石頭砸河裡,嘴上罵一聲“真晦氣”。

然而話剛出口,不知什麼人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背後,忽然照著她的背就是一腳。

馮玉人還蹲在河邊邊,受了這一腳掌握不住平衡,驚叫一聲栽進了河裡。

她任何運動都不擅長,彆說是遊泳這種高難度的了,隻能一邊大呼“救命”一邊在水裡撲騰,掙紮間看見看見河邊那人歡快的笑臉。

那是……獄卒烏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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