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冰冷的字突然砸進來,打斷了她的話。宋婉柔一怔,隨即立刻收住那些下意識想含糊的地方,咬著牙往下說:“還有城東拆遷戶的補償款明細,他藏在鄰省清溪鎮的老磚房裡,門牌號是和平街17號後院,房東是個耳朵背的老太太。”
她頓了頓,連聲音都在發顫:“蘇晚手裡有我爺爺當年和拆遷隊隊長的通話錄音,石無痕的人正在找當年的施工隊證人,帶頭的瓦匠叫王鐵山,現在在城南的廢品站……”
“說。”
那個字再次像鞭子抽過來。宋婉柔攥緊手機,把最隱秘的部分也抖了出來:“我們藏在海外的那批文物,物流記錄上的簽收人寫的是‘李衛國’,其實是我媽的遠房表哥,他現在在溫哥華的列治文區,具體地址……我隻知道在三號路附近的公寓樓。”
“說。”
這一次,她連最後一點遮羞布都扯掉了,聲音裡帶著破罐破摔的沙啞:“我媽當年幫著改了拆遷戶的死亡證明,把‘意外’改成‘自殺’,文件藏在老宅書房第三排書架後麵,用《康熙字典》壓著,第173頁裡夾著鑰匙。”
說完最後一個字,聽筒裡終於沒再傳來那個冰冷的指令。隻有電流的沙沙聲,像某種沉默的回應。
宋婉柔癱在車裡的座位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她不知道這位前輩會不會出手,但她已經照爺爺說的做了,把宋家所有見不得光的底,全攤了出來。
掛掉電話,她點開與宋融秘書的聊天框,對方剛發來消息:“警察在搜查宋總辦公室時,發現了一份您簽名的布料采購單,供應商是去年被查封的劣質染料廠。”
宋婉柔冷笑一聲,將消息刪除。她太清楚這些證據的分量——看似致命,卻都繞開了最核心的“文物走私”和“縱火案”。爺爺藏在她旗袍滾邊裡的賬本、父親埋在布料廠地下的文物清單、還有楊明遠手裡的資金流水,這三樁事才是能讓宋家徹底覆滅的死穴。
宋婉柔正對著小鏡子補口紅,突然“啪”地合上鏡蓋,語氣帶著慣有的驕縱衝前排喊:“老張,掉頭!去海城那家七星級的,叫什麼……哦對,‘鉑悅之巔’!”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打了方向盤。宋婉柔卻沒察覺,自顧自撥弄著新做的指甲:“聽說他們家剛上了澳洲空運的藍龍蝦,還有鑲鑽的巧克力慕斯,今天都得嘗嘗。”
車停在“鉑悅之巔”門口,旋轉門倒映出她滿身的名牌。侍者殷勤引路,她掃了眼菜單就龍飛鳳舞地點單:“藍龍蝦要兩隻,芝士焗的;魚子醬開一整罐,配著鬆露麵包吃;再要份金箔和牛,五分熟……對了,82年的拉菲開一瓶,醒著。”
一頓飯吃得慢條斯理,她時不時對著菜品拍照發朋友圈,完全沒留意侍者幾次欲言又止的眼神。直到餐後甜點上桌,她揮揮手喊結賬,服務員捧著賬單過來,笑容有些微妙:“宋小姐,您本次消費共計18萬6千元。”
宋婉柔頭也沒抬,從包裡摸出黑金卡遞過去,指尖還在劃手機:“刷這個。”
幾秒鐘後,os機“嘀嘀”作響,屏幕跳出一行字:“餘額不足或賬戶異常”。
她皺眉:“換一張。”又遞過去一張副卡。
“嘀嘀——”還是同樣的提示。
宋婉柔的臉瞬間沉了下來,連著換了三張卡,機器都固執地報錯。她指尖開始發涼,腦子裡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
今天,爺爺和爸爸被警察帶走時,秘書哭著說過“公司賬戶暫時被凍結”,等查清出入賬後,立馬解凍——而她的私人卡早在幾天前就被爺爺凍結一個月,可她當時心情不好,卻隻顧著發脾氣,轉頭就忘得一乾二淨!
難怪剛才連公司卡都刷不動……
“怎麼回事?”她聲音發緊,強裝鎮定,“你們機器壞了吧?”
服務員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語氣也硬了幾分:“宋小姐,我們的機器沒問題。您看……是換種支付方式,還是?”
周圍幾桌的目光齊刷刷投過來,有人認出她,開始交頭接耳:“這不是宋家大小姐嗎?怎麼付不起錢了?”“聽說宋家老爺子和她爸都被抓了,公司都要完了……”
宋婉柔的臉“唰”地紅透,從耳根燒到脖子。她慌忙摸出手機點開支付軟件,餘額那一欄刺眼的“35672元”像巴掌一樣扇在她臉上。18萬的賬單,她連零頭都湊不齊。
“我……我打電話讓家裡人送錢來!”她語無倫次地翻通訊錄,卻發現平時圍著她轉的親戚朋友,要麼沒人接,要麼直接掛斷。
服務員的耐心漸漸耗儘,聲音也提高了些:“宋小姐,我們這裡不接受賒賬的。如果您無法支付,恐怕隻能……”
周圍的竊笑聲越來越清晰,有人甚至拿出手機偷偷錄像。宋婉柔站在原地,感覺腳下的地毯像要裂開,把她吞進去。曾經眾星捧月的大小姐,此刻像個被戳破的氣球,在奢華的水晶燈下,狼狽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這哪是尷尬,分明是把她的體麵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宋婉柔見刷卡失敗,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強裝鎮定地對侍者抬了抬下巴:“把你們李經理叫來。”
沒一會兒,穿著筆挺西裝的李經理快步走來,臉上堆著熟絡的笑:“宋小姐,今天吃得還滿意?”
宋婉柔往椅背上一靠,語氣帶著慣有的熟稔:“李經理,今天沒帶夠卡,這賬先記著,回頭讓管家來結。少不了你的,額外多給10小費。”
李經理剛想點頭——往常宋婉柔來消費,有急事先走,萬八千的記賬確實常有的事,她是老客戶,這點麵子得給。
可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服務員已經小聲補了句:“李經理,宋小姐這桌消費……十八萬六。”
“啥?”李經理臉上的笑瞬間僵住,掏出發票確認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他瞅瞅宋婉柔,又看看那串數字,眉頭擰成了疙瘩,語氣也為難起來:“宋小姐,不是我不給您麵子……您也知道,我這一年工資加獎金,滿打滿算也就十五萬。這十八萬……我就是想墊也墊不起啊。”
他頓了頓,又試著圓場:“要是萬八千的,我二話不說先給您擔了,畢竟您是咱們這兒的大客戶。可這數……實在是……”
宋婉柔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儘,手指死死摳著包帶。她想說“我是大客戶你們不能這樣”,可話到嘴邊,看著李經理為難又無奈的眼神,再瞅瞅周圍客人投來的、帶著看戲意味的目光,那些話像被堵住的水流,一個字也冒不出來。
十八萬,是彆人一整年的收入。她一頓飯就造沒了,現在卻連賬都結不清。水晶燈的光落在她臉上,亮得刺眼,卻照得她連頭都抬不起來——這社死的光芒,怕是能把她釘在“鉑悅之巔”的恥辱柱上了。
宋婉柔急得額頭冒汗,忽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摸出手機——弟弟前陣子跟她炫耀過,用未來丈母娘的實名認證在“聲信”零錢通裡存了好幾個億,說是怕被家裡管著。
她手忙腳亂撥通弟弟電話,聲音都帶著顫:“子謙!快!給我轉十八萬六!我在鉑悅之巔結賬,卡刷不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弟弟狐疑的聲音:“你卡不是被凍了嗎?家裡都這樣了還去吃十八萬的飯?騙誰呢?”
“我沒騙你!真的是急事!”宋婉柔壓低聲音,臉頰燙得能煎雞蛋,“你先轉過來,回頭我還你,一百倍還!”
周圍的竊笑聲越來越大,有人舉著手機對準她,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發疼。弟弟在那頭不依不饒:“開視頻我看看,不然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被人綁了騙錢?”
宋婉柔咬著牙,屈辱感像潮水般湧上來,可看著步步緊逼的侍者和周圍看戲的目光,隻能硬著頭皮點開視頻。
鏡頭裡,弟弟吊兒郎當地晃著腿,掃了眼她身後的環境,又瞥了眼旁邊臉色鐵青的李經理,才不情不願地說:“讓李經理把付款碼給你。”
李經理趕緊調出收款碼,宋婉柔舉著手機對著掃,手都在抖。對麵的宋子謙很不情願掏出另一部手機掃了一下,直到聽到“到賬十八萬六千元”的提示音,她才像脫力般癱回椅子上。
可這事沒完。等她灰溜溜走出餐館,手機已經炸了——“宋家大小姐刷爆卡賴賬,靠弟弟‘聲信’轉賬救場”的視頻,配上她剛才窘迫的樣子,已經在“抖聲”“聲博”上瘋傳。
有評論笑她“心比天大,家底比紙薄”,還有人扒出她弟弟用未來丈母娘身份存錢的事,調侃“這家人的操作比電視劇還抓馬”。
不出兩小時,宋婉柔一頓飯吃掉經理年薪 豪門姐弟的奇葩操作 直接衝上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