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他?對於眼前的男子,昭嵐再熟悉不過,他便是她曾經心儀之人榮郡王趙啟澤。
前世趙啟澤說她可以參加選秀,因為選秀不隻是為皇帝選妃,也是為其他宗室王親擇選佳偶,而他會趁機向太後請求賜婚,她便可成為他的王妃。
昭嵐這才答應選秀,怎料她的妹妹棠雪為搶選秀資格,竟然心狠手辣的毀了她的臉!
昭嵐死裡逃生,好不容易才回到都城,她本想將自己的遭遇告知趙啟澤,請他幫忙指控已經入宮為妃的棠雪,誰曾想,他看到她的一瞬間,居然說她是女鬼!
她知道自己當時的容貌很嚇人,可她以為趙啟澤是深愛著她的人,以為他不會介意,事實證明,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在她失蹤的短短三個月裡,趙啟澤已然成親了!
所以他們的海誓山盟算什麼?她無故失蹤,他也沒去尋找,輕易就娶了彆人?
大失所望的昭嵐沒再去找他,決心自己報仇,卻因為身份懸殊,而被貴為皇妃的棠雪給殺害!
重生之後,昭嵐也沒再將希望寄托於趙啟澤身上,在安國與她講條件時,她毅然答應假冒公主入宮!
今日再次偶遇,回想起前世的遭遇,昭嵐的心窒了一瞬,很快便恢複平靜,依照安國禮節向他行禮。
此時她已然垂下了眸子,但方才對視的刹那,趙啟澤竟莫名生出一絲恍惚之感。
這雙眸子,如鹿眼般烏亮渾圓,又似星辰般璀璨奪目,他好似在哪兒見過。
未等他仔細探究,她便已在小陸子的帶領下入了殿門。
目睹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為強烈!然而人已入殿,他不可能跟進去探究,隻得暫時罷休。
因著前世遭遇了太多,再麵對變故之時,昭嵐已然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收放自如。
進殿之後,她壓下內心的波動,向趙啟越行禮,“聽聞皇上在忙政務,我本想離開,恰巧就有人出來了,我沒有打攪到皇上吧?”
說話間,她抬眸望去,但見趙啟越依舊穿著龍袍,瞧這情形,他應該才下朝便宣召臣子,尚未來得及更衣。
趙啟越長指彎曲,合上一道折子,放至右手邊,他長目半抬,隻見今日的昭嵐身著藤紫色坦領半臂,下配齊腰襦裙,宮絛垂落在裙擺間,悠悠晃動著,她依舊如往常般覆著麵紗,紫羽絲帶飄落於肩側,輕盈搖晃,平添一絲嬌俏之感。
“朕若不得空,不會讓你進來,說吧!何事?”
昭嵐遂將錦袍和紙傘奉上,“完璧歸聖。”
趙啟越疑惑抬眉,“用錯了成語?”
“沒錯啊!皇上姓趙,趙等同於聖上,沒毛病吧?”昭嵐自認為解釋得通,趙啟越長眉微舒,
“亂改成語,容易誤人子弟。”
昭嵐也不辯解,順勢應道:“我讀書少,以後可能會經常亂用成語,還望皇上不吝賜教。”
“以後?”趙啟越咂摸著她的話,“你打算做客到幾時?”
他這一句反問,使得昭嵐小山眉微蹙,“我飯量很小,也不挑食,很好養活的,皇上這就要下逐客令了嗎?”
她的一雙鹿眼委屈巴巴的望向他,櫻唇微微努起,瞧著很是可憐。
趙啟越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昭嵐遲疑片刻,而後輕挪蓮步,行至他跟前。
端坐在髹金龍椅上的趙啟越抬眼打量著她,“養得如何了?病好些了?”
昭嵐本想說已然痊愈,一聯想到方才趙啟越問她做客到幾時,她擔心病好了會被送出宮,遂臨時改口,“我是覺得好得差不離了,但太醫請脈時說我脈象虛浮,仍需靜養,太醫們時常誇大其詞,他們的話,信三分即可。”
對此趙啟越深有感觸,“太醫的腦袋時刻懸在脖子上,他們自是得謹慎。”
昭嵐順勢應承,“那我就聽他們的,再多休養一段時日,儘量不給他們添麻煩。”
聽到此處,趙啟越已然猜出她的小心思,“啟國到底有什麼好?竟值得你這般留戀?”
若說對他一見鐘情,他大抵嗤之以鼻,更何況連昭嵐自個兒都不信,她還是換個借口吧!
“從前我以為我在安國皇宮裡所用的膳食已經很精致了,直至到了啟國,品嘗過此處的禦膳之後,我才驚覺自己以前過的都是些什麼苦日子!
安國的國宴到了你們這兒,不過是街頭巷尾都能吃的到的尋常小菜,那些禦廚半夜起來,看似忙碌了幾個時辰,實則就是把大盆裡拌的菜裝至小碟之中,看似精致,但大都是溫涼之食,哪似啟國禦膳這般花樣繁多,烹炒煎炸燴鹵蒸,令我大開眼界!我決定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寫一本書,就叫做《啟國遊記》。記述我在啟國的所見所聞,而後送至安國刊印,分發至百姓手中。”
兩廂對比,使得趙啟越格外受用,“你父皇會同意你刊印讚許他國的書冊?”
“我這是實事求是,他若不同意,我就找人私下刊印,悄悄在民間流傳,好讓百姓們都長長見識,莫做井底之蛙。”
昭嵐深黯誇人之道,直白誇讚對方,是為下策,有阿諛奉承之嫌,得換一種方式,抑己揚人,方為上策。
趙啟越也不是糊塗人,他自是聽得出來她的意圖,“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尚可稱之為高明。”
“才不是呢!”昭嵐義正言辭的否認,“我這是拍龍屁!”
“……”趙啟越長眉微挑,他那時常抿作一條線的薄唇難得勾出一抹弧度,“難為你如此欣賞啟國的風土人情,朕若是再趕你走,似乎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為了奉承他,昭嵐的確是絞儘腦汁,“那也得看皇上的意願,若是皇上不願養我這個閒人,那我也不好意思死乞白賴的留下。”
“你不是要寫什麼遊記嗎?那就多住段時日,方能真切的感受到啟國的地廣物豐。”
實則昭嵐今日過來,是想委婉的提醒他,她的病已經好了,然而他卻不提讓她侍寢一事,隻說讓她繼續做客。
多住一段時日,那是多久?堯國使臣很快就要來了,一旦堯國送來公主,那她的希望更加渺茫!
這條魚,怎就這麼難釣呢?
昭嵐心中惆悵,麵上還得強顏歡笑,“那就多謝皇上款待了。”
眼瞧著沒戲,再待下去恐討人嫌,昭嵐隻得告辭,她轉身即離,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