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青石板上拖出歪斜的暗影,沈逸踩著糖畫兔子留下的鱗狀爪印拐進暗巷。
腰間乾坤袋裡的碎石震顫愈發劇烈,震得他後槽牙發酸。"血池界碑的感應"他屈指彈了下噬靈藤蜷縮在袖口的眼珠,藤蔓立刻繃直成箭頭狀指向西南——與靈風長老示警的星位完全重合。
坊市喧囂被一道結界攔在身後。
沈逸剛踏進枯樹林,鞋底突然傳來黏膩觸感。
低頭看去,滿地落葉竟滲出與糖漿相似的鱗狀紋路,在月光下泛著青紫幽光。"係統,掃描。"他咬著後槽牙默念,神識海裡立刻炸開鮮紅警告:【變異地衣·麻痹毒素滲透中】
噬靈藤突然暴起,帶著倒刺的藤蔓絞碎三丈內的腐葉。
沈逸借力騰空時,餘光瞥見地麵裂紋中探出無數白骨利爪——那些根本不是枯枝,而是被地衣吞噬的修士遺骸!
"給爺爬!"鋤頭裹著靈力劈開撲來的骨爪,暗紅汁液濺上他衣襟時竟發出活物般的嘶鳴。
沈逸翻身滾到巨石後,噬靈藤瞬間在周身結成荊棘牢籠。
冷汗順著喉結滑進衣領,他盯著係統麵板上【靈力剩餘58】的提示冷笑:"玄月那奸商賣的地圖,少標了三處陷阱啊。"
懷中的血池碎石突然發燙。
沈逸眯眼看向巨石背麵,斑駁苔痕正隨著碎石震顫重組——是古戰場殘陣的陣紋!
他反手將碎石拍進陣眼,地麵霎時裂開猩紅縫隙。
沸騰的血霧中,一株通體漆黑的九瓣花破土而出,每片花瓣都蜷縮著嬰孩形態的靈體。
【檢測到天階靈植'往生嬰蓮',宿主靈力不足無法收取】
係統冰冷的提示與噬靈藤的尖嘯同時響起。
沈逸猛然後仰,一道裹著腐臭的利爪擦著鼻尖掠過——足有兩人高的鱗甲獸從血霧中顯現,脊背上寄生著與地衣同源的紫斑菌絲。
"就知道沒這麼便宜"他啐出口中血沫,噬靈藤分裂成九股纏上鱗甲獸關節。
鋤頭裹著最後三張爆炎符砸向獸瞳,卻在即將命中時被突然掀起的菌絲牆阻隔。
爆炸氣浪掀飛沈逸的束發帶,他借著碎石掩體疾退,喉間腥甜翻湧。
鱗甲獸的嘶吼震落枯枝,沈逸背靠半截界碑粗喘。
靈力已跌破30,左手小指被菌絲腐蝕得露出白骨。
更糟的是,往生嬰蓮的花瓣開始閉合——靈植一旦徹底沉入血池,再想找至少要等三十年。
"高瑤"他摩挲著劍穗殘留的金鈴餘溫,仙門審訊堂的鎖鏈聲仿佛又在耳畔炸響。
靈風長老鷹隼般的眼神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那老東西巴不得坐實他勾結邪修盜取靈植的罪名。
若是今夜拿不回足夠的往生嬰蓮
噬靈藤突然發狠般紮進他手腕,強行灌注的靈力激得眼前發黑。
沈逸踉蹌起身時,正看見鱗甲獸撕開最後一層菌絲護甲,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賭了!"他扯斷半截藤蔓塞進嘴裡,腥苦汁液混合著係統出品的回靈丹囫圇咽下。
神識海裡驟然炸開的劇痛中,血池界碑的滄桑歎息與高瑤哼過的安魂曲詭異地重疊。
沈逸瞳孔泛起妖異金芒,鋤頭燃起幽藍鬼火劈向獸首。
鱗甲獸哀嚎著化作血水,沈逸卻也被反震力掀飛撞上界碑。
肋骨斷裂的脆響混著係統警報刺穿耳膜:【強製透支觸發靈力反噬!
請立即調息!】
往生嬰蓮隻剩最後兩片花瓣浮在血池表麵。
沈逸抹了把糊住視線的鮮血,顫抖的指尖懸在療傷藥瓶上方。
若此刻調息,靈植必定沉沒;但繼續強撐,恐怕沒碰到花莖就要失血昏迷。
懷中的傳訊玉簡突然發燙,幻化出高瑤被鎖鏈禁錮的虛影——是仙門拘魂術的前兆!
沈逸喉頭發出困獸般的低吼,噬靈藤感應到主人心緒,發瘋般紮進血池搶奪靈植。
池水腐蝕藤蔓的嗤響中,他恍惚看見拜入仙門那日,高瑤將劍穗係在他鋤柄上時微紅的耳尖。
"你說要種出比瑤池更美的花海"少女指尖撫過他掌心的老繭,"我等著。"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最後的花瓣開始下沉。
沈逸撐著鋤頭搖搖晃晃站起來,斷裂的肋骨刺破皮肉,在月白衣衫上暈開紅梅。
係統麵板在他眼前瘋狂閃爍,鮮紅的【致命警告】與往生嬰蓮的幽光交織成網。
五丈、三丈、一丈
鱗甲獸殘存的菌絲突然纏住他腳踝,沈逸重重摔在血池邊緣。
指尖離最近的花瓣隻剩半寸,沸騰的血水卻開始吞噬界碑。
他望著池底漸漸閉合的嬰蓮,忽然想起糖畫老翁熬漿時哼的小調:"九死換得一生門,血裡栽花莫回頭。"
噬靈藤所有眼珠同時炸裂,化作血箭擊穿菌絲束縛。
沈逸在劇痛中咧開染血的嘴角,染紅的手掌按上池邊最後完好的陣紋——
血池邊緣的陣紋驟然爆發出刺目金光,沈逸掌心血珠滲入符文的刹那,整個古戰場殘陣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轟鳴。
噬靈藤的殘軀與血池穢物在金光中蒸騰成霧,他借著反衝力魚躍而起,指尖堪堪勾住即將閉合的嬰蓮花瓣。
"收!"
沈逸嘶吼著扯下最後兩片花瓣,係統提示音在耳鳴中顯得格外縹緲:【天階靈植收取成功,獎勵《九轉回春訣》】他來不及查看獎勵,抄起藥瓶囫圇吞下三枚回靈丹,青玉瓶被攥出蛛網狀的裂痕。
鱗甲獸殘存的菌絲仍在瘋狂扭動,沈逸踉蹌著踏過滿地腥臭血水,腰間玉簡突然傳來高瑤帶著哭腔的呼喚:"阿逸!
審訊堂的照魂鏡"
他抹了把糊住視線的血汙,噬靈藤殘餘的根須自動纏成止血帶:"乖,數三十聲。"
說著捏碎傳送符,身形化作流光衝向坊市結界。
寅時的靈植坊市仍亮著零星燈火,玄月正倚在櫃台前撥弄算盤,鐵牛擦拭著染血的狼牙棒。
突然,結界入口傳來鏡麵破碎的脆響,渾身浴血的青年如隕星墜地,懷中嬰蓮幽光映得青石板路泛起漣漪。
"這不可能!"
玄月打翻朱砂硯台,墨色在賬本上暈開猙獰痕跡。
鐵牛掄起狼牙棒正要上前,卻被沈逸袖中甩出的噬靈藤殘枝釘在梁柱上——那截焦黑藤蔓竟還帶著血池特有的硫磺味。
沈逸將嬰蓮重重拍在櫃台,裂紋順著紫檀木紋理蔓延:"玄老板驗驗貨?"
他染血的虎口按在賬冊某頁,正是半月前標注"血池絕地無靈植"的記錄。
坊市屋簷懸掛的照影燈突然大亮,仙門特製的鑒真陣法自動觸發,嬰蓮表麵浮現出鎏金認證符文。
人群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不知誰喊了句"往生嬰蓮現世",整條街市頓時沸騰。
沈逸聽著此起彼伏的競價聲,斜倚著櫃台往傷口撒藥粉,餘光瞥見雲鶴握著留影石從閣樓躍下。
"沈道友可否"
雲鶴剛開口就被擲來的花瓣打斷,沈逸甩著酸麻的手腕挑眉:"勞煩仙使轉交靈風長老——就說多謝他星位圖指點。"
嬰蓮花瓣在鑒真陣中映出古戰場殘陣的影像,恰好與三日前失竊案發時沈逸的行蹤軌跡錯開兩個時辰。
坊市東頭突然傳來鎖鏈碰撞聲,高瑤提著染血的裙擺撞開人群。
她發間玉簪歪斜,腕上還留著鎖靈銬的淤青,卻在看到沈逸的瞬間綻開帶淚的笑:"你說要種比瑤池更美的花"
哽咽化作清風沒入衣袂交疊處,少女埋在他頸間的呼吸拂過結痂的傷口,癢得沈逸喉結微動。
"這不是留了種子麼。"
他變戲法似的從耳後摸出粒瑩白蓮籽,指尖殘留的血跡在高瑤月白衣襟印出紅梅。
圍觀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鐵牛掙紮著想要說什麼,卻被坊市執事用縛仙索捆成了粽子。
最終嬰蓮以三千上品靈石成交時,朝陽恰好爬上飛簷。
沈逸拋著鼓囊囊的乾坤袋轉身,玄月的哀嚎與執事宣讀處罰令的聲音完美重疊:"永久吊銷靈植經營許可!"
他吹著口哨踢開擋路的算盤珠,順手將某顆滾落的珠子彈進乞丐的陶碗。
"今晚醉仙樓,我請。"
沈逸攬著高瑤走向藥鋪,街邊糖畫老翁突然將熬糖勺重重一磕。
晶亮糖漿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奇異紋路,竟與昨夜血池陣紋有七分相似。
更遠處的地脈傳來輕微震顫,幾隻尋寶鼠吱吱叫著鑽向城郊亂葬崗。
雲鶴收起記錄完畢的玉簡,望著沈逸背影若有所思。
懷中通訊羅盤突然發燙,浮現出靈風長老罕見的讚許詞句,而東北天際隱約有古老符文在雲層間明滅——像極了古修士洞府現世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