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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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高地之上,少年如同一團燃燒的流火極速墜落。

他滿頭銀發在狂風中狂亂飛舞,破爛不堪的衣衫上沾滿了斑斑血跡,那些乾涸的血痂隨著他的墜落輕輕顫動,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傷痛。

少年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在廣闊無垠的天空中逐漸縮小成一個黑點,晃晃悠悠地向下墜落。

少年像流星一樣俯衝而下,銀白色的頭發劈開大風,在天地間拉出一道淡淡的白影。

遠處,十萬座雪山橫臥在地,如同一條銀色的巨龍盤踞著,龍鱗之間凝結著千年不化的霜雪,一片潔白。

而更遠處的人間,墨綠色的苔原如波浪般漫過丘陵,岩石縫隙中的土黃色蜿蜒成脈絡,山頂的雪線如同潔白的絹綢鋪展開來,這三種顏色相互交織,仿佛織就了一幅掙脫天規的美麗畫卷。

“轟!”一聲巨響,震得千丈高的雪崖紛紛碎裂,深澗中的雪豹嚇得踩著冰麵慌忙逃竄。

三天後,凍硬的土地裂開一道縫,少年如同獲得新生般睜開雙眼,腹中饑餓感強烈,如同狼虎在咆哮。

他顫抖著從懷裡摸出金米穀種,牙關一咬,指尖傳來鑽心的疼痛,眉頭緊緊皺成一團,一顆血珠“啪嗒”掉在雪地上,很快暈開一小片暗紅。

種子一碰到血,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如同饑渴的野獸般瘋狂吸收著血色養分。

轉眼間,嫩綠的莖稈“噗”地頂開積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眨眼間就長出了巴掌大的穀穗。

每一粒穀米都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上麵隱約可見細細的紋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神奇。

少年狼吞虎咽地啃食著金米穀,清甜中混著鮮血的味道在喉間散開,丹田處忽然感覺有火焰在燃燒。

他連忙盤膝坐下,運轉起幺妹兒曾經念叨的口訣,這是天宮農園裡修煉的基本功法。

此時,他將神穀中的靈氣化作青色暖流,包裹著周身的寒氣,將其凝成冰晶,紛紛掉落。

看來這天上的靈種並非隻是用來填飽肚子這麼簡單,少年指尖掐訣,如同摘取星辰一般,青色靈氣從膻中穴湧出,在周身形成一片麥苗似的綠光。

那龐大的氣息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將體內的燥熱儘數煉化,化作縷縷暖流在經脈中遊走。

當寒意完全消散時,他分明聽見體內傳來“哢嚓”一聲輕響,練氣期第五層的屏障,如同薄冰遇到暖陽般碎裂了。

少年抖了抖肩膀,將身上的積雪甩落。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四周,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都看不清。

大雪山深處安靜得可怕,仿佛沉睡了一萬年都沒有醒來。

風雪模糊了方向,少年在白茫茫的雪世界裡打轉,隻能先尋找一個安身之處。

他足尖輕輕點在積雪上,如同一片羽毛掠過雪麵,朝著山腳下的一處陰影輕盈躍去。

他屏住呼吸,仔細辨彆雪層下是否有暗礁危岩的異動,確認沒有隱藏的危險後,才輕輕撥開覆蓋在山穴入口的積雪,一步步走了進去。

山洞裡寒氣逼人,洞壁上結著一層薄冰,泛著幽幽的藍光。

少年盤膝坐下時,袖口不經意間滑落半寸,露出腕間幾道淡褐色的舊疤。

他的指尖不自覺地撫過那些凸起的紋路,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隨後將注意力轉向懷中的油皮紙袋。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油皮紙袋,紙袋邊角已經磨得發毛,看得出被反複摩挲過無數次。

打開袋口,十餘粒種子傾瀉而出,骨碌碌地滾成一片,在青石板上撞出細碎的輕響。

金米穀種有兩粒,圓潤飽滿如同金丹;天穹花籽一枚,形狀好似蝴蝶翅膀微蜷;靈仙草種兩株,帶著若有若無的藥香;餘下還有紅與藍色的未知種子各二枚,五色種子五枚,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圓潤如珠,每一粒都裹著一層細如蛛絲的紋路,在幽藍的洞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東西。

他喉間輕輕嗬出白霧,將種子妥善收好,洞外的風雪忽然變得更加猛烈,卷著雪粒如同碎玉般撲打洞口。

清點完種子時,身上傳來一陣絞痛感,血液仿佛在燃燒骨髓,疼得他在地上扭曲掙紮,心中大罵。

“這該死的黑泥鰍,扒去了我體內星河,讓我失去了星怒之力,我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他蜷縮在山洞的陰影裡,脊背緊貼著冰冷的洞壁,膝頭的兩枚朱紅靈種正滲出血絲,將積雪染成點點碎紅。

指尖碾開掌心的融雪,冰渣混著血沫滲入指縫,他用顫抖的指尖在凍土上劃出北鬥方位,依次埋下種子。

忽然,他牙關一咬,舌尖狠狠撞上犬齒,腥甜在喉間炸開的刹那,仰頭噴出一口精血。

赤紅的焰浪如同活物般裹住靈種,凍土層迅速裂開蛛網狀的紋路,嫩芽頂開積雪時,莖稈上還纏著未燃儘的火焰在風雪中搖曳。

少年望著這奇跡般的景象,蒼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血跡,眼底卻燃起近乎瘋狂的光亮。

靈株生長還需要時間,他來到洞外,大雪世界一片蒼茫,一時之間不知該往何處去。

就在他苦苦思索時,從遠處傳來許多少年的聲音。

“應該就是這裡了。”灰袍少年將長劍插入雪地,鬆枝上積壓的積雪如碎玉般簌簌墜落,在道袍前襟濺點白星。

“那日在雲城山頂所見的青光,便墜落在這附近。”他嗬出的白霧在睫毛上凝成冰晶,身旁青衫弟子縮著脖子搓動凍得發紫的指尖,忽然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惋惜與不甘。

“我也聽見山崩似的異響,瞧那青光劃破暮色,必定是靈寶現世的征兆。隻可惜……”

他下意識地回頭張望,聲音愈發輕得像片羽毛:“若不是小師妹生辰那日,師傅明令禁止下山……”

“彆說了!”

年長弟子皺眉打斷,眉峰上的雪粒簌簌滾落:“小師妹平日裡像個混世小魔王,當日你若敢偷溜下山,怕是要被她用掃帚追得滿山跑!上次你偷喝她的靈釀,她可是追了你整整三日三夜。”

青衫弟子縮了縮脖子,靴尖踢開腳邊一塊覆雪的石頭,露出底下半株火紅色藥草。

他苦笑著搖頭:“罷了罷了,寶物有緣者得之。既然尋不著,就多采些冰棱草回去交差,省得回去以後,又被小師妹揪著耳朵罵‘笨得連藥都尋不著’。”

年長弟子搖頭失笑,一行人在風雪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半日,正欲折返,忽有眼尖的少年指著前方雪坡驚呼:“師兄!你看那冰晶裡裹著的可是……”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半人高的雪台上,一朵雪蓮花亭亭玉立,花瓣瑩潤如玉,流轉著淡淡月華般的光暈。

冰晶如透明的羽翼簇擁著花莖,連周遭狂暴的風雪都似被馴服,繞著花莖旋出一個靜謐的雪渦,仿佛時間在此處靜止。

一名少年忍不住伸手,指尖剛觸到雪蓮冰晶,忽聞雪坡深處傳來“哢嚓”一聲冰棱迸裂響。

霜雪翻湧間,一頭丈許高的白熊踏碎寒潭薄冰而來,巨掌下凍裂的冰棱如碎玉飛濺,在陽光下折射出千萬道冷冽的光芒。

四目相對的刹那,少年瞳孔驟縮如寒潭結冰,清晰地看見熊眸裡倒映著自己顫抖的倒影,喉間的驚叫聲尚未出口,便被呼嘯的風雪絞成碎片。

白熊的霜毛翻卷如雪崩壓頂,前掌帶起的腥風夾雜著冰屑,比刀刃更先一步刮過他的麵門,少年隻來得及偏頭,肩胛已被利爪撕開一道尺長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在雪地上綻開妖冶的花。

血珠濺在雪蓮花瓣上的刹那,熊掌轟然砸落,雪麵應聲開裂,少年半截身軀陷入冰層,斷口處筋骨猶自震顫,染紅的雪粒簌簌嵌入發間。

“王師弟!”為首修士腰間劍鞘嗡鳴震顫,眾人拔劍的清越聲響徹雪穀,卻見那熊爪帶起的腥風已卷碎了道袍下擺。

白熊昂首長嘯,聲如萬鈞冰瀑墜地,震得鬆枝上的積雪如碎玉簌簌墜落,掌下冰層竟被爪力碾成齏粉,露出潭水深處隱約流轉的青色光暈。

白熊掌下血霧未散,又一聲悶響震得雪山嗡鳴——左側弟子被熊掌掃中頭顱,頭骨碎裂的悶響混著風雪,道袍碎成飛絮,軀體如斷線紙鳶般撞在冰岩上,連慘呼都未及出口。

餘下二人背靠背退至雪蓮旁,風雪呼嘯如萬鬼夜哭,為首少年咬破舌尖強壓懼意,指節攥劍至發白:“一境八期的煞熊……恐怕也隻有師傅他老人家能……”

“師兄先走!”灰袍青年忽然擲出腰間符囊,十二道赤紅火符如流螢出鞘撲向熊首,自己則反身迎上熊掌。

但見那熊毛堅如玄鐵,火符觸之僅燎焦數根霜毛,巨掌落下時帶起的罡風,已將青年道袍撕成碎條。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影如破冰而出的利劍自冰層下衝天而起,白熊龐大的身軀竟如遭天雷擊頂般凝滯在空中。

少年趁勢踏肩而上,拳心金光爆綻的瞬間,轟然砸在熊首百會穴,悶響如千年冰河開裂,白熊肩骨碎裂聲清晰可聞,龐大軀體砸入雪坑濺起丈高雪浪。

少年足尖輕點熊額,眼底寒芒如刀,那熊眸中凶光竟瞬間褪儘,隻剩恐懼如潮水翻湧,以雙掌撐地連連叩首,待少年退開後,才拖著斷肩踉蹌逃入雪霧。

眾人踉蹌著圍攏過來,為首青年拂袖撣去肩頭霜雪,長揖及地時腰間玉牌輕晃,朗聲道:“承蒙少俠救命之恩,在下孫亮,雲城山外門弟子。不知大俠高姓大名?”

少年指尖摩挲著袖口破損處,眼底似有寒潭微瀾,淡聲道:“梅羸。”

孫亮目光掠過少年破爛的肩袖,見霜雪浸透處隱隱露出舊疤,心中遲疑微歎:“梅少俠,多謝救命之恩,不知少俠為何會獨自在此?”說罷解下狐裘虛引,袖口金紋隨動作隱現雲城山徽。

梅羸心底微動,垂眸避開對方熱切的目光,望著遠處翻湧的雪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舊疤:“我也是在這風雪地裡迷了路,還不知該往何處去。”

他的聲音混著風雪的涼意,卻在尾音處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

孫亮聞言眼前一亮,風雪中綻開的笑容如暖陽融雪:“既然如此,少俠不如和我等一同回山?我雲城山向來廣納賢才,最是歡迎英雄少年。”

少年抬眼望鉛雲如墨碾過峰巔,又低頭盯著眾人藥簍中半株帶血的冰棱草,忽聞遠山鐘聲碎玉般蕩開風雪。

“既如此,那便叨擾貴派幾日了。”

將同門屍首以雪為棺,負於背上,行至山門,穿過三百六十級冰紋石階,山頂庭院的鬆枝正滴著融雪,如泣如訴。

銅鶴爐中冷灰凝結,尚留著未散的招魂香氣息,三柱殘香斜插在爐內,灰燼裡還透著微溫。

孫亮率先跪倒在正廳廊下,雪粒混著淚漬從道冠邊緣滑落,額頭重重觸地時,道冠上的丹紋墜子磕在青石板階上,“啪”地碎成兩半,脆響如心碎。

其餘弟子隨之伏倒,壓抑的哭聲撞在凍住的湖麵上,驚起一群白鶴。

主座上的老者緩緩抬眼,鶴發童顏間眸光如丹火淬煉,正是雲城山白芍峰掌座蘇九真。

孫亮叩首時積雪混著淚漬成股墜在階前:“師尊!我等無能!在大雪山外圍突遭一境八期煞熊襲擊,王師弟、張師弟、李師弟……”

他喉間哽著帶血的碎冰,抬眼望向廊下翻飛的旗幡,幡角上“白芍峰”三字被風雪撕得毛邊畢現。

“皆遭那孽畜毒手,唯有弟子與嚴師弟……仗著師尊平日所賜護身符,才……”話音未落已泣不成聲。

主座上的蘇九真猛然按住丹爐邊緣,鶴發因用力而微微顫動,宛如霜雪覆著驚風的老鬆。

“雪山外圍素日連一階妖獸都少見,怎會突然出現……”

話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抬眼,眸光如丹火穿透風雪,落在跪坐雪光中的梅羸身上——少年衣擺處沾著半片霜白色熊毛,腕間舊疤在火光下泛著淡褐色。

孫亮慌忙挺直腰背,朗聲道:“此乃梅羸少俠,路遇我等遭劫,僅憑肉身便鎮住煞熊,救得弟子二人!”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聲音放軟:“弟子鬥膽懇請師尊,允少俠加入我雲城山,也好讓晚輩們……”

蘇九真撫須的手指忽然頓住,目光落在梅羸鎖骨下方露出的舊疤上,正沉吟間,旁側丹爐突然飄出一縷異香。

他望向窗外翻湧如浪的雪幕,聲音忽然低沉:“折我三員愛徒……罷了。試煉大會在即,你帶他先下去準備吧,安葬的事情交由為師……”

他指尖輕拂丹爐,殘火驟然化作三朵白菊:“為師自會料理……”

梅羸隨孫亮踏入後山地界,風雪正漫過二十四座藥廬,每座藥廬門前都刻著不同的丹陣,第十座竹扉上的“培元廬”三字已被青苔漫過,卻掩不住門楣下隱約的靈光流轉。

“此廬臨著山腹靈泉。”孫亮推開竹扉,黴味混著陳年藥香撲麵而來。

牆角殘爐上刻著“戊申年秋,弟子李明軒製”的字樣。

梅羸踏入內室,靴底碾碎的淡紫色苔蘚下,隱約露出半幅陣圖。

孫亮從牆角搬出鏽跡斑斑的引靈鋤,鋤柄紅繩上的鵝卵石突然發出微光:“這是上任藥童遺物。聽說用它鋤地,能聽見地下靈脈流動的聲音。”

他推開後窗,荒廢的藥田裡,野蒿叢中零星開著的小白花忽然轉向梅羸,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暈,宛如無數小鏡映著他眉間的倒影。

孫亮指著隱約可見的丹爐青煙,笑道:“待師弟將此田整肅,春日可種,秋日能收,希望合你脾胃。”

於是袍袖輕揮,指向雲氣繚繞處的朱漆藥廬:“瞧那簷角懸著九串靈草穗的,便是為兄的‘煥陽廬’。每日卯時三刻向師尊問安後,便在此處溫養丹爐。你若遇著靈植難題,可持這枚傳音符,隔著三座山頭也能叫我。”

說罷丹紋令牌輕晃,踏碎階前薄冰而去。

暮色漫上藥廬時,梅羸獨坐案前,就著豆油燈翻檢《雲城山靈植誌》。

窗外籬笆上忽然攀來幾縷牽牛花,淡紫色花苞映著月光,終於在這方藥田裡,生了根。

翻開《雲城山耕民要術》,指尖撫過泛黃書頁,忽覺掌與心紋路共鳴,引靈鋤起落間,絲縷靈氣環繞田間,尤為神奇。

澆水時用的是山腹靈泉,盛在粗陶甕裡時還凝著冰晶,澆在種穴處卻化作氤氳白霧,將整座藥田籠罩成琉璃世界。

夜讀時竹燈昏黃,書中所言“氣脈流轉”之道,竟與丹經裡的靈氣運行之法暗合。

屋後新辟的土地裡,那幾粒從“天上”帶來的種子尤為奇特:埋種時無風自動,泥土自行裂開六角形的穴坑;澆水後竟有彩虹般的光暈覆在土表,三日未散。

梅羸每日破曉便來查看,見種皮裂開時,竟有淡金色靈氣如絲縷逸出,開出的花苞裡竟隱約映出星空倒影。

多日後月過柳梢,梅羸踩著積雪重返舊穴,洞壁冰棱已化作瑩瑩光瀑,照見他半月前以血澆灌的紅色靈種如火海垂露,莖葉間流轉的火紅脈絡。

“這是什麼仙草?”他不敢停留,反手扣下火紅靈株,道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雪幕,化作熒光消散於晨光之中。

試煉大會前夜,他枕著《耕民要術》假寐,直至卯時三刻,牛毛細雨漫過雲城山,降下白芍峰動員之處。

孫亮身著簇新道袍,腰間掛著靈草穗;嚴寬手捧盛滿丹藥的玉匣,背著刻滿符紋的藥鋤。

“點名開始,大師兄孫亮!”

孫亮踏前半步,道袍上的靈草穗隨動作輕晃,抱拳應諾時:“弟子在!”

“三師兄嚴寬!”抱玉匣的青年上前,藥鋤上的符紋遇水發亮,他素來寡言,隻以指節輕叩匣蓋,發出清越聲響,權作應答。

“小師弟梅羸!”梅羸聞言抬眸,細雨正順著鬥笠邊緣滑落,在他革囊上的靈草紋路上凝成珠串。

“弟子在!”聲音裡混著幾分藥香,恰與身後藥鋤上的牽牛花藤蔓,在雨幕中蕩出細微共鳴。

藍衣女子甩動馬尾,朝主座上的老者揚聲道:“父尊,四爐弟子皆已整肅,白芍一脈,靜候您老人家訓示!”

老者撫須,眼中丹火微顫,竟將雨絲烘得蒸騰:“好!我白芍峰以藥入道,以劍證道,此次試煉大會,需得讓各峰好好瞧瞧,何為雲城正統!”

“爹爹不必憂心!待女兒殺進決賽,定要將那百都峰踏在腳下,改作白芍二峰!”

細雨織成珠簾,映得她眉眼如琉璃通透,惹得階下孫亮低笑出聲,嚴寬則默默替她扶正歪了的鬥笠。

老者搖頭失笑,袍袖一揮,動員大會在鬆枝墜雨聲中落幕,梅羸隨眾人轉過山徑時,抬眼望向百都峰方向,卻見雲霧深處隱約有人影攢動。

細雨漸密,打在鬥笠上沙沙作響,演武場上,一行人朝著試煉之地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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