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就聽見有人敲門說要“買肉”,喬寡婦也麵不改色地拎著刀,往門口走了過去。
喬寡婦該不是要殺人吧?
我當時被嚇得一聲都不敢出。
過去,有不少人就講究買這麼個“早肉”,那時候,誰家都沒有冰箱,就是賣肉的也一樣。要是等到屠戶出攤再買肉,那肉都已經放了幾個小時了。
有些人為了能吃上新鮮肉,專門等在屠戶門口買他們剛殺出來的肉,也就是當時說的買早肉。
外麵那人要是看見,喬寡婦賣的是人肉,還不得再鬨出一條人命?
可是,那人進來之後就像是看不見肉案子上放著人胳膊,人腿一樣,專門撿那大塊的肉往盆裡放,最後還端著盆盛走了兩條羊腿。
買肉那人拎著一條羊腿,直誇今天的羊肥,可我明明看見他拎著的是一條人小腿。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隻有我能看見案板子上躺著個人啊!
喬寡婦打發走買肉那人,給自己倒了碗酒,坐在鮮血亂滴的肉案子邊上喝著酒道:“看夠了,就過來吧!”
我從院子外麵繞了過去,進門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把人……不是,肉賣給人家,他們不能看出來吧?”
喬寡婦噗呲笑了:“你不關心我會不會殺人,反倒關心我賣出去的肉會不會變成人肉?你不怕死麼?”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搖了搖頭。
喬寡婦道:“你放心,那些買早肉的,隻要把羊肉放鍋裡,也就成了真羊肉了。”
喬寡婦笑盈盈地看著我道:“你已經看著了,那我就不瞞你了。我的本事就是能把鬼變成羊,這些年我能靠著賣肉發家,是因為我從來不進貨。”
我這才反應了過來,彆人家賣肉不是下鄉去收羊,就是有人給送羊上門。喬寡婦平時連門都不出,每天都有新鮮羊往出賣。
這羊還不都是鬼變的。
喬寡婦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如果,你沒看見我的真麵目,我還能給你機會考慮進不進我家的門。現在,你已經看見了,那就隻能上我的門了。”
“我不僅能把鬼變成羊,也能把人變成羊。三天之後,你不過來的話,我就把你擺在肉案子上。”
到了這會兒,我哪還敢說不字,也就乖乖被喬寡婦迎進了門。
洞房那天,喬寡婦跟我說:“我知道,你害怕我。等你什麼時候不怕我了,我就跟你洞房。”說完,她就走了,把我自己留在了屋裡。
一開始,我是害怕喬寡婦,在家裡連話都不敢跟她說。時間久了,我才知道,喬寡婦沒有那麼可怕。她也沒把什麼人,變成羊給賣了。
慢慢地,我們彼此開始接受了對方,也就成了真正的夫妻。
後來,她告訴我,她叫喬雅,師承橋娘子。他們這一脈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人或者鬼變成牲畜。
但是,橋娘子這一脈也有個規矩。那就是,必須在結婚七天前給新郎下咒。這七天,新郎對橋娘子一脈傳人起了歹心,就會在洞房之前暴斃。
喬雅說她是幸運的,隻是遇上了八個人而已,她師父咒死了三十多人。
我本來還想跟她打聽一下術道上的事情,但是喬雅說不能隨便問那些事情,我也就不再問了。
我跟喬雅相守了大半輩子,她給我生了三個兒子,卻沒能生一個我一直想要的女兒來。後來,她走在我前麵。她臨終的時候跟我說:“她很快就會回來陪我,讓我趕緊再娶一個,她好回來給我當女兒。”
喬雅走了之後,我再沒娶妻。自然也就沒能生出女兒。
後來,思雅出生了,我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她是喬雅。
思雅長大了之後,跟喬雅越來越像。可我卻越來越痛苦,我看見她就能想起喬雅,可是她是我的孫女。我對她的感情又怎麼都轉變不過來。
思雅上高中的時候,跟人談起了戀愛,我怒火中燒之下,親自帶著人打斷了她小男朋友的腿。
思雅跟我大吵了一架之後,我也覺得自己出了問題,也就從家裡搬了出來,在這兒開了家羊湯館。
那裡,是我和喬雅最初的家。
可惜,我當年沒想到把這裡買下來,讓它變了樣子。現在,有錢把它買下來,就蓋不回以前的樣子了。
劉見寶說到這裡,也不知不覺間端起了酒杯。
葉開道:“橋娘子一脈?那是什麼術士?”
溪月回答道:“應該算是妖術一脈的術士吧?”
韓老鬼跟我說,讓我多研究研究秘術,將來走江湖的時候能用得上。
可我哪有時間去研究那些東西?葉開又懶得出奇,看書頭就疼。這事兒就落在了溪月的頭上。
溪月現在的水平不說術道百事通,倒也相差不多。
溪月說道:“相傳,大約在宋朝的時候,開封城最靠城邊的一條木板橋,橋邊有一家新開張的旅店取名為板橋客棧。”
板橋客棧的老板是一個漂亮的婦人,過路的人都叫他板橋三娘子。
這位漂亮的客棧老板在旅店的後麵養了一大群毛驢兒,專門出租給客人運載貨物。
由於這些毛驢兒長得很壯,也跑得很快,所以生意非常好。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三娘子的那些毛驢兒是從哪裡來的。
後來,有個叫李童的商人路過這裡,無意間發現了板橋三娘子的秘密——過往客人吃了她做的餅就會變成驢。
那些驢要麼被板橋三娘子留在客棧裡乾活,要麼就被她當成真的牲口賣掉。
李童知道板橋三娘子盯上了自己,就將計就計騙她吃下了自己做的麵餅,把板橋三娘子變成了黑驢賣了。
那個板橋三娘子,就是橋娘子一脈的傳人。是他們的秘術,能把人和鬼變成牲畜。所以,那個關於板橋三娘子的傳說,不是隻傳了一半,就是被人篡改過。
我點頭道:“我明白了。”
我再次看向劉見寶道:“劉老爺子恕我直言,我覺得,你在你妻子轉世這件事兒上可能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