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基地，夜色微沉。
陸沉淵的辦公室內燈光明亮。
蘇明月站在辦公桌前，身姿挺拔如鬆。
她手中的平板電腦屏幕上，閃爍著杭城戰況的實時數據，密密麻麻的符號和線條勾勒出戰場的輪廓。
“總司令。”蘇明月的聲音清晰平靜，帶著一絲戰場硝煙尚未完全散去的凜冽。
“聶雲旅長他們的部隊，已經攻占杭城預定目標區域的三分之一。推進過程中，遭遇了數次大規模屍潮反撲，均被成功擊退。不過……”
她略微停頓，指尖在屏幕上劃過一片標紅的區域：“杭城舊城區的建築過於密集，部分高層樓宇內部結構複雜，清理難度較大，聶旅長擔心強行突進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詢問是否可以對一些失去戰略價值且對進攻路線構成阻礙的廢棄建築群，進行定點清除。”
“畢竟，杭城城區內的感染體初步估計，不會少於三百萬。這還隻是地麵上的，地下管網和地鐵係統裡的數量，暫時無法準確估算。”
陸沉淵指尖輕點桌麵，發出規律的微響，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屏幕上的戰術地圖。
他抬起頭，看向蘇明月，眼神沉穩。
“我理解。杭城不是一朝一夕能拿下的。”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電令聶雲，一線指揮官在確保平民安全的前提下，擁有臨機處置權。樓塌了可以再建，我們的戰士犧牲一個就少一個。”
他加重了語氣：“士兵們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任何建築的價值，都無法與我們戰士的生命相提並論。告訴他們，我不希望看到為了幾棟破樓，就把士兵置於險境。”
蘇明月微微頷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釋然。她迅速記錄著。
“明白。我會立刻傳達。”
“另外，命令後勤部門，務必保障前線物資供應，特彆是高消耗的醫療用品、特種彈藥以及單兵口糧的補充。讓王浩盯著點，前線需要什麼，後方就得給什麼，不能有半點含糊。”陸沉淵補充道，語氣不容置疑。
蘇明月記錄下來。
“是。後勤部已經啟動了戰時最高響應級彆。”
陸沉淵看著她，注意到她眼底難以掩飾的疲憊，儘管她努力用軍人的儀態掩蓋著。白皙的臉頰也因為連日的辛勞而顯得有些蒼白。
“明月，你也去休息吧。”他放緩了聲音，“指揮中心的工作暫時交給副官，你已經連續工作超過四十八小時了。”
蘇明月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波動，那是精神高度集中後驟然放鬆的輕顫。“總司令，我不累。前線戰事吃緊，我還可以處理其他文件，比如各部隊的戰損統計和物資消耗……”
陸沉淵的語氣依舊溫和，卻不容辯駁。“這是命令。你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後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
蘇明月抿了抿唇，將未儘的話語咽了回去。“是，總司令。”
她收起平板電腦，動作乾練利落，沒有絲毫拖遝。
“那我先告退。有任何緊急情況，隨時通知我。”
陸沉淵微微點頭。“去吧。好好睡一覺。”
蘇明月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高跟軍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很快消失在門外。
辦公室內重新恢複了安靜。
陸沉淵靠向椅背，寬厚的椅背承托著他略感疲憊的身體。他的視線投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杭城的方向，隱約能看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暗紅色光暈，那是炮火與爆炸映照在雲層上的痕跡。
他打開了雄芯係統的界麵。
能量點餘額：【607020】。
一個不算天文數字，但也絕非小數目的能量儲備。足夠他再拉起好幾支裝備精良的合成旅，甚至還有富餘。
但他沒有選擇在攻打杭城初期就召喚更多的部隊，把所有家底一次性梭哈。
原因有二。
其一，他需要預留足夠的能量點，以備不時之需。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一隻堪比小型boss的變異體，或者遭遇其他未知勢力的突然襲擊。手裡有牌，心裡不慌。這六十萬點，就是他應對一切突發狀況的最大底氣和戰略預備隊。
其二，便是那該死的，卻又無比重要的後勤。
陸沉淵的眉頭微微蹙起，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人頭疼的事情。
戰爭打的是什麼？
是鋼鐵洪流，是英勇無畏，是戰術指揮。但歸根結底，打的還是後勤，是那堆積如山的物資和一條條看不見的補給線。
誠然，雄芯係統可以源源不斷地提供製式彈藥，甚至一些標準化的單兵口糧。這一點，讓他麾下的部隊擁有了其他勢力難以企及的火力持續性，光是“子彈管夠”這一條，就足以讓任何對手羨慕到眼紅。
但這並不意味著後勤壓力就不存在。士兵們餓了，需要吃飯，總不能讓弟兄們天天啃著味同嚼蠟、除了頂餓沒任何口感可言的能量棒上戰場，偶爾也得來點熱乎的肉罐頭改善夥食；他們受傷了，生病了，需要藥品與醫療，係統提供的急救包能應付皮外傷，可萬一碰上個病毒感染或者需要緊急手術的重傷員，總不能指望醫療兵念咒語吧？那得實打實的抗生素、血漿和手術器械；戰車沒油了，需要補充燃料；通訊設備運轉，需要能源供給；甚至連士兵們作戰服磨破了，也得有軍用針線和替換布料不是？
這些，都不是單靠係統界麵上冷冰冰的數字就能完美解決的。如果真的可以無視後勤，他大可以直接召喚出一支遮天蔽日的龐大軍隊，用絕對的數量優勢，將所有感染體碾成齏粉。
但現實，遠比遊戲麵板複雜得多。一支真正強大的部隊，必然擁有一套與之匹配的，堅韌可靠的後勤保障係統。否則，士兵再多，裝備再好，也隻是一群開著鐵皮罐頭的餓死鬼，彈儘糧絕之後不堪一擊。
杭城的戰役規模，遠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每日消耗的物資，是一個天文數字。現有的後勤體係，已經在滿負荷運轉，他甚至能想象到王浩那憔悴的樣子。再冒然增加部隊數量，隻會讓本就緊繃的後勤鏈條，承受更大的壓力，甚至可能在某個關鍵節點出現斷裂的風險。那樣的後果，不堪設想。
他必須在擴張軍力與維持後勤穩定之間，找到一個微妙的平衡點。這考驗著他的耐心，也考驗著他的智慧，更考驗著整個指揮團隊的統籌能力。每一次決策，都如履薄冰。
窗外的風，似乎更冷了一些，帶著遠方戰場傳來的隱約呼嘯。
陸沉淵收回思緒，關閉了係統界麵。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關於江城基地內部民生建設的報告。戰爭，不僅僅是前線的廝殺。後方的穩定與發展，同樣重要，那是一切軍事行動的基石。
報告的第一頁，便是關於“江城一號”生態農場首批試種作物長勢的彙報，附帶著幾張照片，綠油油的蔬菜在溫室大棚裡生機勃勃。
他需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夜，還很長。
陸沉淵拿起筆，蘸了蘸墨水，開始批閱文件。筆尖在紙張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與窗外的風聲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