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塚宰爸爸養氣功夫那麼好,居然能如此大動肝火?聽到“盛怒”二字,陳宴心中泛起了嘀咕,深知事情絕對不小,問道:“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今日大朝之事”
那親衛給出了回複,神色很是焦急,提議道:“情況緊急,大人可否邊走邊說?”
“行,前邊帶路!”陳宴翻身而起,喚來朱異,朝外而去。
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李璮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得,今日陶冶情操的活動,又隻能我一個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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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天官府的路上,那親衛一五一十地詳儘複述了,今日大朝之上發生的全過程,以及大塚宰盛怒的原因。
陳宴凝神聽完後,扯了扯嘴角,在心中做出了總結:“所以,趙虔那老匹夫,是剽竊了我的計策,以貪腐之名,令禦史當庭彈劾了大塚宰的嫡係”
“並甩出了一大堆精心準備的證據,讓大塚宰爸爸當眾下不來台?”
大朝之上發生的事,用兩個字概括就是
報複!
來自大司寇趙虔的報複!
找了個被當刀使的愣頭青禦史,極其頭鐵地對大塚宰的嫡係,小司寇上大夫秦肇、司市大夫陸邈,在天子與百官麵前當庭發難
且各類證據準備得極其充分。
而那兩位大人,是大塚宰打入秋官府、地官府的重要棋子!
天官府。
議政大殿外。
“大塚宰,陳宴大人到了!”親衛進入殿內通稟。
“嗯。”宇文滬麵無表情,應了一聲,示意其將人請進來。
這殿內的氣壓,低的有點滲人啊!陳宴邁入議政大殿的瞬間,就感受到了其中的含義,小心翼翼地走到宇文滬的麵前,恭敬行禮:“臣下見過大塚宰!”
大司馬宇文橫,大禦正商挺,納言裴洵等議事高官,分列坐於左右,臉色卻是一個比一個陰沉。
陳宴大概能理解,這種近乎窒息的氛圍
人家有理有據,自己這一方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還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被迫法辦嫡係心腹
麵子裡子都沒了,還被挑戰權威。
那種憋屈感可想而知
儘管大塚宰當庭暫時壓下了,也僅是擱置,最終還是得做出抉擇。
“免禮吧!”宇文滬擺擺手。
“多謝大塚宰!”陳宴頷首,站直了身子。
“今日朝堂之事,可曾聽說了?”宇文滬直勾勾地盯著陳宴,開門見山問道。
“臣下來的途中,略知了一二”
“阿宴,你作何看法?”宇文滬再次發問。
急著將心腹愛將喚來,就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畢竟,這小子的觀點總是鞭辟入裡,有獨到見解
陳宴沉吟片刻,略作措辭後,才悠悠開口道:“臣下以為,這既是壞事,卻又不失為一樁好事”
此言一出,引得殿內的大人物們,齊齊注目,其中還泛著些許怪異。
“哦?”
“好事?”
“好從何來?”
聽到不同見解的宇文滬,頓時被勾起了興致,麵色舒緩了不少,“說來聽聽”
陳宴沒有任何遲疑,略作斟酌,有條不紊道:“以貪腐之名,驅禦史彈劾,是大司寇的發難,也是大司寇的反撲,說明兩位老柱國已經沉不住氣了”
“一旦他們動起來,就會有更多的破綻!”
凡事都有兩麵性。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終於逼出了他們的動作,是一樁好事。
有動作才有破綻,才能進行更好的針對!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不適合長久的拖下去,遲則生變
“來人啊!”
“給陳掌鏡使賜座,看茶!”
宇文滬連連點頭,喚來殿外親衛吩咐後,又看向陳宴,“你繼續說下去!”
幾個親衛應聲照做,搬來了椅子,斟上了熱茶水。
“大司寇以貪腐之名,逼得大塚宰您不得不,對秦肇、陸邈幾位大人進行處置,來安撫朝野之心”
陳宴淡然一笑,輕撫椅扶手,開口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但咱們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兩位老柱國的意圖很清晰,就是要用他們的矛,來攻擊他們
迫使大塚宰顧全大局,使百官臣民信服,咽下這個苦果,動搖威勢。
可如此來勢洶洶的淩厲攻勢,卻能用“拖”字訣完美應對!
宇文滬消氣了不少,平複住心緒,轉動玉扳指,沉聲道:“你的意思是,雷聲大雨點小?”
“可有具體之策?”
直覺告訴他,麵前這說得擲地有聲的孩子,或許真有辦法完美應對。
“大塚宰,您忘了人事任免權在天官府的手上?”
陳宴目光一凜,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玩味道:“您大可以直接免去秦肇、陸邈幾位大人的職務,做出象征性的處罰”
頓了頓,話鋒一轉,又繼續道:“而位置空出來了,可順勢再提拔幾個嫡係!”
為什麼從古至今人事任免權,那麼重要?
又為什麼吏部尚書被稱為天官?
因為人事即政治!
哪怕被人打掉,也能極快完成填補。
“好小子,好主意啊!”
宇文橫愣了愣神,猛地眼前一亮,指了指陳宴,咧嘴大笑道:“這一手直接讓,老匹夫的算計落空大半!”
既沒有被削弱力量,又提拔了自己人
沒什麼實質性的大損失。
最多就是折損了,些許威望
“阿宴,你的策略一定不止於此吧?”宇文滬按了按手,示意宇文橫閉嘴,倚靠在椅背上,問道。
“什麼都瞞不過大塚宰您”
陳宴諂媚一笑,抱拳奉承後,說道:“秦肇等幾位大人,可以閒置一段時日,待風頭過去,風平浪靜後,將他們外放地方為刺史!”
“拖”字訣,又稱用時間來衝淡記憶。
就如同陳宴曾經那個時代的經典名言,互聯網沒有記憶
再被推上風口浪尖之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後,都會被世人所忘卻,最終悄無聲息的平調。
而秦肇這幾位,暫時被雪藏的大人,可以派去頂替那些不是大塚宰派係的地方實權封疆大吏。
冷落之後再次啟用,隻會對大塚宰更加感恩戴德,對趙虔、獨孤昭更加仇視。
畢竟,打壓之仇徹底是結下了
誰能忍住不報複呢?
“不錯,考慮得很周全!”宇文滬點頭,很是認同,朝裴洵吩咐道,“就按阿宴說得辦!”
一箭三雕,將計就計之後,自己這邊反而是獲利的一方。
甚至,還變相完成了統戰,鞏固了陣營。
“遵命!”裴洵頷首應道。
“大塚宰,大司寇都出招了,咱們來而不往非禮也”陳宴眸中閃過一抹陰鷙,笑道。
這口氣他可咽不下去。
尤其是被人堂而皇之地剽竊!
“阿宴,聽你這意思,是已有回擊之策了?”宇文滬站起身來,雙手背於身後,詢問道。
“略有幾分頭緒!”陳宴似笑非笑。
宇文滬眼中滿是欣賞,開懷大笑:“好,很好!”
“那就全權交予你處理了!”
“放手去做,一切有本王替你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