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訴並引導陳辭舊,迷上柿子就蟹吃法之人,必是與他極為親近之人”
“陳通淵不可能,孟綰一不可能,陳故白也不可能”
“而當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後,剩下的不管多麼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陳宴在獲悉近月餘來,陳辭舊常吃柿子與蟹,並回憶起其毒性之後。
隨即在腦中,第一時間做了排除法。
與陳辭舊親近,又能完成引導之人有限。
陳通淵與孟綰一首先被排除,陳故白雖有嫌疑與野心,也覬覦世子之位,但在他陳宴被乾掉之前,都不可能開始窩裡鬥。
與李建成、李元吉聯手,對付李世民,是一個道理
最終唯一剩下的,就隻有陳辭舊最為信任的狗腿子了!
“還真是這樣”
陳泊嶠聽完後,不由地點點頭。
自家嫡長兄這分析,看似簡單實則又沒那麼簡單。
很有邏輯性。
“而有了方向後,再要查柿子的來源,再輕易不過了”
陳宴打了個響指,淡然一笑,說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野兔肉與芥菜,就是你送陳辭舊上路的最後手筆!”
說罷,目光一凜,滿是淩厲。
鎖定了對象,就是驗證猜測的過程。
以明鏡司的手段,哪怕購買柿子的渠道,再如何被遮掩,也能順藤摸瓜,摸出陳泊嶠在其中的蹤跡。
“沒錯,正如大哥所言,柿梨不可與蟹同食,兔肉不可與芥菜同食,成惡疾”
陳泊嶠深吸一口氣,坦然道:“小弟也是得到一本古籍,才偶然獲悉的!”
“多番實驗後,最終決定付諸於行動”
陳泊嶠在獲取陳辭舊的信任後,一直苦於如何悄無聲息,又不波及自己的情況下,乾掉那個混賬二哥
直到在一次逛黑市中,買到了那本奇怪的食譜,不教做菜卻教殺人的食譜!
陳泊嶠是個謹慎之人,掌控食物相克之法後,並未對陳辭舊行動,而是拿城外的乞丐做實驗,這一做就是大半年
在陳宴陡然發跡,得大塚宰青睞,開始反複拿捏魏國公時,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機會到了。
先用“柿子”同“世子”,騙得陳辭舊的迷信,使其與蟹消耗元氣,逐步掏空身體。
再蠱惑去郊外打獵,射中早已準備好的野兔子,加以芥菜
“嗯。”
陳宴應了一聲,笑道:“利用食物相克殺人,的確是一個極好的法子”
看向陳泊嶠的目光,愈發深邃,好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般。
都是同道中人啊!
“如今大仇得報,不知大哥打算要如何處置小弟?”
陳泊嶠跪直了身子,垂首問道。
儼然一副再無遺憾、視死如歸的模樣。
“泊嶠,你這一句話中,就有兩個大問題”陳宴聞言,輕輕一笑,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沉聲道。
“小弟不解,還請大哥解惑!”陳泊嶠有猜測但不敢確定。
“首先你告訴為兄,為什麼要處置你?”陳宴徑直拋出了,第一個關鍵問題,玩味問道。
“因為我毒殺了”
陳泊嶠脫口而出,說到一半聲音卻是戛然而止,沒有了下文。
因為,這根本不能稱之為理由
算起來陳辭舊,也是大哥的仇人。
甚至可以說,他倆是統一戰線
陳宴將手搭在了陳泊嶠的肩上,風輕雲淡道:“你現在不殺陳辭舊,我最終也會殺他”
“或早或晚的問題!”
“你讓他死得很痛苦,隻是讓時間提前了而已”
“為兄有什麼理由去處置你呢?”
說罷,給遊顯遞去了一個眼神。
遊顯當即會意,上前解開了捆綁陳泊嶠的繩子。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更何況,他倆還是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是可以拉攏的對象
“多謝大哥!”
失去束縛的陳泊嶠,躬身抱拳。
“其次,你說錯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陳泊嶠的大仇,真的得報了嗎?”陳宴眸中閃過一抹冷冽,按住他的雙手,沉聲問道。
言語之中,滿是意味深長。
陳辭舊死了,還沒有大仇得報嗎?陳泊嶠被陳宴的話,直擊心頭,喃喃自問,品出意有所指後,眉頭緊蹙,試探道:“大哥的意思是,小弟該複仇的還另有其人?”
“不然呢?”
陳宴攙起了地上的庶弟,以極其蠱惑的口吻,誘導道:“你好好想一想,陳辭舊隻是讓你生母鬱鬱而終的引子,而導致這一切的真正罪魁禍首,究竟又是誰?”
“嗬!”
陳泊嶠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身體瞬間緊繃,冷哼一聲,說道:“那隻能是那位包庇陳辭舊的好父親、好爹爹了!”
“哪怕明知我娘是被調戲一方,也毅然決然、毫不猶豫地選擇,維護他的好兒子!”
陳泊嶠咬字極重,是說不出的恨意
就事論事的說,陳辭舊隻有一半的責任,剩下的一半,必須得算在他的好父親頭上!
“這就對咯!”
陳宴將陳泊嶠的情緒變化,儘收眼底,揚聲道:“一切罪孽的源頭,都是因為陳通淵!”
“你所遭受的,我所遭受的,都是!”
說著,抬起手來,指了指陳泊嶠,又指了指自己。
不可否認,陳宴是有拱火的嫌疑,卻也是感同身受的真情抒發。
明明不用經曆,而被強行施加。
“大哥無需多言,小弟全明白!”
陳泊嶠了然於胸,重重點頭,開口道:“大哥你就直說,需要小弟做些什麼吧!”
“但有所命,絕不推辭!”
陳泊嶠不傻。
他很清楚麵前這位嫡長兄,大費口舌,說這些話的意圖之所在。
隻是不得不承認,的確皆很有道理!
他們有共同的敵人陳通淵!
而僅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很難做到,所以陳泊嶠願意被驅使!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又省力”
陳宴淡然一笑,說道。
頓了頓,話鋒一轉,又繼續道:“恰恰相反,現在的你什麼都不用做!”
“???”
陳泊嶠聽到這話,慕然一怔,不解其意,問道:“小弟沒太聽明白”
此時此刻的他,是真的有些雲裡霧裡了
自家嫡長兄說了那麼多,不就是想兩人聯手,一明一暗,對付該死的魏國公府嗎?
怎麼又什麼都不用做了?
“陳辭舊死了也就死了,但陳通淵與陳故白這二人,要暫時留住性命,我後麵還有大用”
陳宴餘光瞥向國公府所在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玩味道:“你返回魏國公府後,按兵不動,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會有繡衣使者聯係你的!”
顯而易見,這才是陳宴查明一切後,急著將陳泊嶠綁來的真正目的。
陳辭舊、陳故白兩兄弟,必須得“保”住一個,才能順利推進後續計劃。
順帶還能在魏國公府中,安插一枚真眼
大哥是打算將魏國公府,連根拔起一個大膽的念頭,在陳泊嶠的心頭閃過,整個人恍然大悟,麵色嚴肅,頷首道:“小弟懂了!”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陳泊嶠清晰意識到,自己該怎麼做
聽話就好了!
畢竟,以嫡長兄在長安的口碑,絕不會虧待自己的。
這遠比做陳通淵的兒子,有前途多了
他日手持權柄,進入朝廷中樞,恐怕也絕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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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臨近中午。
明鏡司。
閒來無事的李璮,一路溜達到了朱雀堂,尋上同樣悠閒的陳宴,興致盎然地問道:“大哥,等會放衙之後,你沒事吧?”
“咱們要不去找點樂子?”
“你想去哪兒找樂子?”陳宴慵懶地曬著太陽,耷拉著眼皮,隨口問道。
“好久沒去勾欄了”
“咱們去聽聽小曲兒?”
“兄弟我做東!”
李璮擠眉弄眼,拍了拍胸口,笑道。
可正當陳宴張口,準備欣然答應之時,院外匆匆疾馳來一人,是天官府的親衛。
“見過陳宴大人!”
“大塚宰盛怒,請陳宴大人你速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