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衣櫃、床架、書櫥、紅木八仙桌、琴桌、太師椅、靠背椅、三門衣櫃、五鬥櫃、木架子床……
葉西西將大部分的家具都拿出來,隻留下一套對開門設計的紅木書櫥、一個三門紅木衣櫃及一套紅木桌椅。
這些都是原主母親留下的,用上好的紫檀純手工雕刻而成,具有收藏價值。
“女同誌……你家裡的家具還真多。”
男店員掏出口袋裡的眼鏡戴上,蹲下仔細檢查每件家具的腿腳,用手指輕叩桌麵,聽那沉悶的聲響,又撫過每一寸雕花。
不斷點頭,“品相不錯,有些使用痕跡,但結實,質量不錯。”
“這些當時可都是花了大價錢買的,您看看這木頭,這材質,還有這做工,您若是找個師傅簡單翻新一下,絕對能買個好價錢。
同誌,這些家具我全都賣給您,您看看可以給個多少的價?”
男店員直起身,掏出小本子和鋼筆,在紙上一項一項記著,嘴裡念念有詞,“紅木八仙桌,8成新,價格180元,太師椅一把15元,共6把90元……”
紅木家具比較稀缺,比實木家具貴很多,可以賣個好價錢。
中年店員手指飛快掐算,得出一個總數,“這位同誌,你的這些家具,加起來我最多能到給你2060元,你看看要不要賣?”
葉西西本以為這些東西最多也就值個幾百上千元,沒想到能賣這麼多!
可見紅木家具無論何時都是值錢的。
她當機立斷點頭,“賣!”
“那行,你跟我來。”
兩人回到寄賣點,男店員爽快地付了錢,葉西西接過厚厚兩大打鈔票,放到袋子裡。
想到空間裡的手表,她掏出來來放到男店員麵前,低聲問:“同誌,手表你收嗎?”
男店員看著九成新的滬市牌男表和女表眼睛一亮,這兩隻表還很新,如果能低價拿下,轉手賣出去也能賺不少。
“你想賣多少錢?”
“當時兩隻手表一共買了240元,還給了很多張工業票。”
葉西西觀察男店員的神色,試探道:“我看您為人做生意很是利落爽快,我也不多要,就收您200元,不用票,您看看可以嗎?”
末了補充一句:“您看看這表,真的沒怎麼戴過的。”
男店員有些狐疑,“這麼好的表你為什麼自己不戴?要賣給我?這兩隻手表該不會是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吧?”
“怎麼可能?同誌,您可不能亂說啊!
哎,我就實話告訴你吧,這是我和我未婚夫的手表,當時訂婚買的。
結果我未婚夫嫌棄我太胖了,又看上了他們單位的一個女同事,把我甩了。
我現在又要跟著家裡人一起下鄉,不想看到這些讓我想起傷心事的東西,這才拿出來賣掉。”
葉西西表情悲傷,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男店員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眼睛看起來挺好看的,就是這身材……
確實有點一言難儘,在這個大家都吃不飽的年代,能胖成這樣也挺稀有的。
光是胖不說,還穿得灰撲撲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這女同誌的未婚夫估計也是個隻看外表的,見到更漂亮的女同誌就移情彆戀。
哎,也是個可憐的。
“誒,我就隨口問問,同誌你彆哭啊,我沒其他意思。”
男店員從胸前兜裡掏出200元塞給葉西西,“那你這兩隻手表我要了。”
反正翻新一下,拿到黑市去賣還能賺個好幾十塊錢呢,這生意他不虧。
葉西西接過錢,不再逗留,直接轉身離開。
開玩笑,再待下去就該惹人懷疑了。
要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不過大部分物質類的都已經搞定,接下來就是知識提升類的書籍了。
雖然倉廩裡也有專門的區域被她用來當作書房,裡麵裝滿了多年來收集的各類型書籍。
但是到了七十年代,當然還是得買些相應的書來補充一下知識。
葉西西直接去了新華書店,農業生產類的《農業基礎知識》、《農村副業生產手冊》、《家畜家禽飼養法》;
醫學護理類的《赤腳醫生手冊》是必備,《針灸療法簡易手冊》、《婦女保健知識》、《夫妻生活要點》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孕期健康》、《育兒百科》可以指導解決孕期和嬰兒出生後的各種問題,不至於讓自己手忙腳亂。
各階段兒童讀物空間裡都有,不需要買。
全套《毛主席選集》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紅色經典與“安全”讀物,必備床頭讀物。
最後看到好幾本菜譜,想了想她隻拿了一本《大眾菜譜》。
上輩子因為外婆後來生病了胃口不好,她還專門去報了幾個烹飪班,一手廚藝媲美五星級大廚師,再說書房裡還有一堆食譜。
抱著一大摞書去櫃台結賬,這麼多書加起來不到10元錢。
買完書籍買文具,書寫紙、稿紙、大字本、油光紙、再生紙、鋼筆、鉛筆、圓珠筆,統統安排。
從新華書店出來,葉西西想到空間裡還有上百張50元麵值的僑彙券,轉身去了華僑商店。
滬市的華僑商店位於南京東路,是全國最大規模的僑彙商店。
商店商品品類豐富,涵蓋黃金首飾、日用百貨和家用電器、土特產和煙酒食品等,部分商品還實行僑彙優待價格。
在華僑商店裡,葉西西看到了當時還是稀罕物的電視機,有國產的滬市牌電視機,也有進口的索尼、鬆下等品牌黑白電視機。
不過看慣了後世大尺寸的超級彩電,葉西西對黑白電視機實在不感興趣。
自行車、縫紉機、手表這些東西自己空間裡一大堆。
考慮再三後,葉西西買了十二條金項鏈,八枚金戒指。
因為空間裡的物資實在太豐富了,華僑商店裡有的她都有,但僑彙券又有使用期限,所以還是買黃金最合適。
畢竟金價是一年比一年高的,就當是投資了。
按現在的金價,5000元僑彙券可以購買約592克黃金,但特殊時期個人不被允許一次性大量購買黃金飾品。
葉西西換了幾個馬甲才買了這麼多金飾,還有幾條中華牌、牡丹牌等高檔香煙,茅台和五糧液在朱明軒的走私倉庫裡有不少都被她收了,不用買。
剩下的僑彙券全部用來買各種各樣的零食,包括牛肉乾、豬肉鋪、奶油五香豆、梨膏糖、蟹殼黃、崇明老毛蟹、大白兔糖、各種精致小點心。
將所有的僑彙券統統用光光,走出華僑商店時葉西西神清氣爽。
接下來,葉西西又坐公車去了一趟黑市。
這次來主要是將空間裡的一堆舊衣服出手,這年頭城市居民的布票都有定量,每個月才分得1尺3寸多,把布票攢起來一年也才不夠一個成年人做一套衣服的。
所以舊衣服很有市場。
把朱月玲母子三人以及鄭向榮一家三口的衣服全都當舊布賣了,這兩家人平時生活物質條件都不錯,衣服幾乎沒有打補丁的,一共賣了近30元錢。
拿著到手的大團結,葉西西又在黑市裡逛了起來,又補充了不少生活用品和吃食。
見到一個身材魁梧長相凶狠的男人,臉上一道疤,在這個大家都遮掩了真容的黑市裡,他居然就這樣大咧咧地露出真容,且氣勢很強。
旁邊跟著兩個小弟,一看就不好惹,黑市裡的小販似乎對他們態度很是忌憚。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黑市裡收保護費的,想在這裡賣東西得向這幾人繳保護費,才能相安無事。
葉西西漂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想起包裡還有鄭向榮寫給自己的借條呢。
她壯著膽子上前打招呼,迅速往刀疤男人手裡塞了兩包香煙,又往兩個嘍囉手裡各塞了一包。
剛開始刀疤男人和兩個小嘍囉見她上前時臉上還帶著習慣性的高傲,結果被塞了幾包煙後,臉上的神色便柔和起來。
葉西西跟刀疤男人說出自己目的,等刀疤男人頷首答應後,將手上的借條交給他,刀疤男人伸手接過,揚起下巴吩咐小弟,“給她。”
小嘍囉也不囉嗦,看得出平時很聽刀疤男的話,直接去了巷子角落裡的一間破舊房間裡,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
他將信封交給葉西西,“這裡麵是1000元,你數數。”
葉西西利落接過錢,壓低音調,讓吳語軟音裡滲進幾分江湖氣:“刀疤爺在這地界跺跺腳,石庫門的磚縫裡都能冒出油來。我這點小事,勞您伸根手指就辦了。”
刀疤男突然笑起來,“小丫頭片子嘴倒甜。記住了,在這兒混,眼要瞎,耳要聾,嘴要嚴。”
葉西西詫異,沒想到刀疤男眼睛這麼利。
不過能在道上混的,有幾個是沒腦子的。
她低頭應下,將大信封放到挎包裡,點頭道彆離開。
待她走後,小嘍嘍有些不解地問刀疤男:“大哥,這女人萬一在騙人怎麼辦?這借條是真的還好,我們淨賺1000元,但萬一是假的,或者對方不肯還錢,那我們豈不是白白損失了一大筆錢?”
刀疤男笑笑,不甚在意,“我刀疤爺出馬,有誰敢不還錢?”
更何況那小姑娘還提供了鄭父在廠裡貪汙的線索。
想當年自己父親也是機械廠的,和鄭父同一個辦公室,有望升任辦公室主任,卻在和鄭父一起操作的過程中被害得兩條腿都斷了,躺在床上再也起不來。
鄭父卻以意外為借口把責任推托得一乾二淨,沒多久就代替父親升任辦公室主任。
沒了父親在機械廠的工作,每個月隻能拿那麼一點的補助金,家裡的日子全都壓在母親一人身上。
沒幾年母親便操勞而死,他更是十多歲就扛起家庭重擔,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拿命換來的。
他真愁著如何替父親把這口惡氣出了,沒想到就有人將鄭家的把柄送上門來。
所以這個借條就算對方要原價2000元,他也會買下來。
這邊刀疤男和鄭家的恩怨葉西西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又逛了兩圈準備離開,沒想到再有一個拐角就出了黑市時,有個老阿婆主動上前詢問。
偷偷摸摸在問她買不買黃牛犢,一問才知道是鄉下家裡偷偷養了牛,結果不知道哪裡走漏了風聲,估計很快就有人來查。
所以老阿婆想趕緊趁著上麵來查之前把母牛和小牛犢都賣了。
葉西西跟著老阿婆走路去離黑市一公裡外的地方,看到了一頭毛色棕黃帶黑紋,腹部微垂的母牛,阿婆說它6歲了,是壯牛,可以乾活。
旁邊一隻幾個月大的小公牛犢,左耳有撕裂傷,阿婆說是偷養期間被籬笆刮傷,沒來得及時處理,就匆匆忙忙連夜從鄉下拉出來了。
母牛應該是剛剛哺乳完,和小牛犢依偎在一起。
剛才葉西西買東西的時候老阿婆就注意到她了,出手大方,動作乾淨利落,這才上前推銷自家的牛。
老阿婆壓低聲音,“母牛犁了五年地,犢兒開春就能套犁,一起牽走的話,我算你800元,比公社賣得便宜一半!
要不是俺急著出手,也不會賣這個白菜價,同誌,你全要了吧,再晚就沒這價了……”
這個年頭,牛是很重要的生產資料,一頭母牛正常的市場價在500到600元,小牛犢在300400元之間。
老阿婆開價800元,確實是急於出手,捆綁優惠了。
葉西西點了點頭,從帆布包裡取出800元交給老阿婆,“這兩頭牛我要了。”
付完款葉西西告訴老阿婆自己有幫手等下就來,讓她先走。
阿婆拿了到手的一大捆錢,整整800元,激動地連忙點頭,趕緊離開。
現在黑市買賣被抓到是要坐牢的,把兩頭牛偷偷運過來已經是很大的風險了。
錢到手了,當然趕緊跑啊。
葉西西等了一會見周圍沒人,大手一揮,母牛和小牛犢就在空間裡啃起綠油油的青草了。
剛把牛犢塞進空間,潮濕的青磚縫裡就滲出細碎的腳步聲。
葉西西貼著斑駁的牆根往巷口挪,視線看向外麵轉角處。
下午四點的陽光把弄堂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格子,三個戴藍帽子的身影從煤球堆後轉出。
陽光在公安的帽徽上碎成小片。
走在最前的民警手按在腰間皮帶上,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木質警棍。
葉西西後背瞬間繃緊,連忙閃身躲進空間。
就聽見有人扯著公鴨嗓喊:“公安同誌,是個穿黑衣服的胖女人!我跟了她好久了,看著她在黑市買了一筐又一筐東西!”
“就這兒!我親眼看見她往裡頭鑽!她肯定在裡頭搞投機倒把!”
尖厲的男高音讓葉西西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買了至少五斤紅糖,還有好幾十斤白米麵!”
逆光裡,穿灰布中山裝的男人正抖著手帕擦汗,居然是之前和她一起在魚苗攤前一起看魚苗的中年男人。
此刻他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渾圓,一臉的興奮和不懷好意,仿佛看到了葉西西被銬住手銬拉去派出所的情景。
葉西西躲在空間裡心有餘悸看著這一切。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盯上,幸好自己喬裝打扮了,否則被人識破她大肚婆的身份,特征太明顯,保準一抓一個準。
“人呢?”警棍敲在牆根,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眼鏡男人蹲下身,指尖蹭過地上的草汁,突然抬頭盯著空蕩蕩廢棄房屋:“怪了,方才還聽見牛叫……”
“你確定人在這兒?”民警轉身時,帽簷在臉上投下銳利的陰影。
眼鏡男張了張嘴,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白上密布的血絲:“明明看見她……同誌,她肯定有同夥!說不定從後窗跑了!”
他撲到窗邊,扒開積灰的竹簾——外頭是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巷,牆根長著青苔,連個腳印都沒有。
另一名民警蹲下身,指尖蹭過地上的草汁:“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