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主仆三人幾乎是連軸轉。
蘇晚晴親自挑選茶葉,又指導春桃如何用特殊手法處理牛乳,去除腥膻,保留醇香。
福伯則帶著兩個還能使喚的雜役,按照蘇晚晴畫的圖紙,叮叮當當地改造舊冰窖,又嘗試用新法製冰。
春桃看著自家小姐有條不紊地指揮,眼神清亮,動作乾練,仿佛一夜之間脫胎換骨,與從前那個隻會垂淚的懦弱少女判若兩人。
“張屠戶家的,聽說沒?晚晴樓那小蹄子前兒把張大少給休了,還放出話來說要重振晚晴樓呢!”街角,一個婦人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肉販婆娘說道。
肉販婆娘嗤笑一聲:“重振?拿什麼重振?就憑她一個黃毛丫頭?我看啊,不出三天,那晚晴樓就得掛上彆人的招牌!”
終於,在第三日清晨,一切準備就緒。
晚晴樓那塊蒙塵的舊招牌被取下,換上了一塊嶄新的木板,上麵用清秀又不失力道的字跡寫著幾個大字:“晚晴樓秘製·冰鎮牛乳茶”。
旁邊一行小字:“每日限量五十杯,未時開售,每杯紋銀一錢。”
沒有鑼鼓喧天,沒有大聲吆喝,甚至連菜品名錄都撤了,隻留這孤零零的一塊招牌,透著一股子神秘和高傲。
春桃按照蘇晚晴的吩咐,早早就在相熟的幾個街坊鄰居,以及平日裡愛打聽新鮮事的婦人圈子裡,有意無意地透露出“晚晴樓出了個神仙飲品,清涼解暑,味道絕了,就是每日做得少,想嘗鮮得趕早”之類的消息。
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宣傳方式,反而勾起了人們極大的好奇心。
未時將至,日頭正毒。
“小姐,這……真的會有人來嗎?”春桃站在蘇晚晴身後,手裡緊張地攥著一塊帕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三天,小姐就像變了個人,可這牛乳茶,一錢銀子一杯,還限量,聽著就懸乎。
福伯也站在一旁,捋著花白的胡須,眉頭微蹙。
蘇晚晴微微眯起眼,看著街口的方向,知道光靠“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宣傳還不夠,尤其是在晚晴樓聲名狼藉的當下。
前世那些爛熟於心的營銷手段,此刻不用,更待何時?
“快看,那邊真有人朝著晚晴樓去了!”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正是前兩日在街角議論蘇晚晴的那個婦人,此刻她拉著肉販婆娘,指著街口。
肉販婆娘撇了撇嘴,滿臉不信:“切,指不定是哪個沒見識的,想嘗嘗鮮罷了。一錢銀子,買點肉吃不香嗎?我看她那牛乳茶,就是噱頭,能有什麼好喝的?”
話音未落,街口處果然晃晃悠悠走來三四個漢子,他們衣著普通,像是附近的力夫或短工,徑直朝著晚晴樓而來,在門口站定,互相推搡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隊伍。
這幾個人,是她昨日特意花了幾十文錢雇來的。
不多,但足以在初期點燃第一把火。
她要的,就是這種“有人排隊”的景象,以及由此引發的從眾效應。
緊接著,又有兩三個打扮體麵的婦人,搖著扇子,也好奇地走了過來,站在隊伍後麵張望。
她們顯然是被之前春桃散播的消息以及眼前這小小的隊伍勾起了興趣。
春桃看著門口逐漸形成的小小人龍,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望向蘇晚晴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小姐,真的太神了!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心中暗道:這隻是第一步。
五十兩營收,可不僅僅是賣五十杯牛乳茶那麼簡單。
她要的,是晚晴樓重新站穩腳跟,是讓那些曾經輕視她、欺辱她的人,都刮目相看!她的目標,遠不止於此。
她對身後的春桃和福伯微微頷首:“準備開售。”
隊伍中除了蘇晚晴找的托,剩下的純純是被吸引來的。
有的是被春桃“預熱”勾起好奇的街坊,有的是聽聞蘇晚晴“休夫”壯舉來看熱鬨的閒人,還有一些則是純粹被“限量”二字吸引的富家子弟的管家下人。
隊伍中,有人小聲議論。
“這蘇家丫頭搞什麼名堂?一杯茶水要一錢銀子,搶錢呢?”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撇嘴。
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反駁道:“兄台此言差矣,若是真如傳聞那般是神仙飲品,一錢銀子嘗個鮮,倒也不算太貴。”
福伯站在櫃台後,手心微微冒汗,既緊張又期待。春桃則捧著幾個用青色細竹筒裝著,頂上用乾淨麻布紮口,再插上一根細竹管的“牛乳茶”,準備隨時遞給客人。
這包裝,也是蘇晚晴琢磨出來的,既雅致又衛生。
“開售——!”
隨著蘇晚晴一聲清喝,緊閉的店門吱呀一聲打開。
排在最前麵的一個錦衣小廝迫不及待地衝了進來:“來一杯!你們那個什麼牛乳茶!”
春桃麻利地遞上一杯。
那小廝接過竹筒,入手微涼,湊到鼻尖一聞,一股奇異的清甜奶香混合著淡淡茶韻撲麵而來,是他從未聞過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地通過竹管吸了一口。
“唔——!”小廝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冰涼甘甜的液體滑過喉嚨,牛乳的醇厚與茶的清爽完美融合,沒有絲毫腥膻與苦澀,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獨特風味,仿佛能驅散盛夏所有的燥熱。
“好喝!太好喝了!”他忍不住讚歎出聲,三兩下便將一杯吸了個底朝天,意猶未儘地咂咂嘴。
他這一聲,如同點燃了引線。後麵排隊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紛紛催促。
“快!給我也來一杯!”
“這到底是什麼神仙水?這麼好喝?”
一杯,兩杯,三杯……
精致的竹筒杯,新奇的飲用方式,前所未有的絕妙口感,再加上“每日限量五十杯”的稀缺性,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喝到的人讚不絕口,沒排到前麵的人心急如焚。
很快,五十杯牛乳茶便被搶購一空。
還有些晚來一步的,或者想多買幾杯的,見已經售罄,紛紛扼腕歎息,甚至有人當場出高價,想要從已經買到的人手中求購。
“這位小哥,你這杯賣我如何?我出一百五十文!”
“我出二百文!”
場麵一度有些失控。
蘇晚晴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火爆的景象,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她知道,第一炮,打響了!
福伯和春桃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他們何曾見過晚晴樓這般熱鬨的景象!
“這牛乳茶,簡直是仙家飲品!明日我還要來!”一個衣著體麵的中年男人抹了抹嘴,意猶未儘地高聲說道,引來一片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