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縈繞在鼻尖，薑嫵緩緩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一隻麻雀在窗台上跳來跳去，發出輕微的“篤篤“聲。如此平凡的場景，卻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醒了？“
低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薑嫵轉頭，看到慕衍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身上還是三天前那件皺巴巴的襯衫，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下是濃重的陰影。他手裡拿著一本書，但顯然很久沒有翻頁了。
“我睡了多久？“薑嫵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慕衍立刻放下書，倒了杯水遞到她唇邊：“三天兩夜。“他的手指穩穩托著杯底，卻掩飾不住微微的顫抖，“醫生說再晚半小時送醫，就“
他沒有說完，但薑嫵從他緊繃的下頜線讀出了未儘之言。這個曾經優雅從容的男人此刻像是根繃到極限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薑嫵小口啜飲著溫水，借機觀察慕衍。他眼中的暗紅色已經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柔軟神色。係統在她腦海中輕聲提示：
【慕衍黑化值降至25，達到安全閾值。主線任務完成度99。】
“其他人怎麼樣了？“薑嫵放下水杯問道。
慕衍的表情變得複雜：“安娜——或者說假冒的林小曉，被關進了精神病院特殊監護病房。蘇婉清受了驚嚇，但身體無礙，她“他停頓了一下，“她原諒了我。“
薑嫵挑眉：“原諒你什麼？“
“原諒我這些年對她的恨意。“慕衍苦笑，“看了安娜的日記，我才知道蘇婉清當年其實是去求救的，卻被陳明故意指錯了路。她一直活在自責中，而我“
他的聲音哽住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奇特的吊墜。薑嫵注意到吊墜上的符文似乎比上次見時更加明亮。
“我們都犯了錯。“薑嫵輕聲說，“我被派來保護蘇婉清，卻差點因為先入為主的判斷害死她。“
慕衍猛地抬頭：“被派來？“
薑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但看著慕衍疲憊卻關切的眼神，她突然不想再隱瞞了。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私家偵探。“她直視慕衍的眼睛，“我來自一個特殊組織，專門修複出現問題的世界線。我的任務是阻止連環凶殺案，保護關鍵人物蘇婉清。“
她等待著慕衍的質疑或嘲笑，但他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解釋了很多事。你的能力、你的知識、還有“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手腕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你恢複的速度。“
薑嫵驚訝於他的接受程度：“你就這麼相信了？不覺得荒謬嗎？“
慕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薑嫵，三天前你親眼看到我徒手接子彈，現在討論什麼是荒謬？“他頓了頓，“而且我總覺得我們似曾相識，在另一個時間，另一個地方。“
係統突然在薑嫵腦中發出刺耳的警報：
【警告！檢測到跨世界線記憶殘留！立即終止此話題！】
薑嫵強壓下詢問的衝動，轉移話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慕衍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慕氏受害者救助基金會，昨天剛成立。專門幫助校園暴力受害者和他們的家庭。“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仇恨隻會延續痛苦，但幫助他人這或許能彌補一些我犯下的錯。“
名片上燙金的字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薑嫵注意到基金會的標誌是一輪初升的太陽，與慕氏集團原本的黑鷹標誌截然不同。
“這是新的開始？“她微笑著問。
慕衍點頭：“新的開始。“他的目光深邃，“不隻是基金會，還有我。“
兩人陷入舒適的沉默。窗外，那隻麻雀已經飛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縷飄過的雲彩，在病房地板上投下轉瞬即逝的陰影。
三天後，薑嫵出院了。慕衍親自開車送她回家——或者說，他在市中心高級公寓的“安全屋“。一路上，他詳細彙報了案件的後續進展：陳明被控多起謀殺和瀆職，安娜將接受終身精神病監護，蘇婉清決定用真名舉辦畫展，主題是“救贖“。
“聽起來一切都在變好。“薑嫵望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說道。
慕衍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除了一件事。“
“什麼？“
“你還沒告訴我，任務完成後會怎樣。“他的聲音異常平靜，“你會離開嗎？“
薑嫵的心猛地一縮。係統適時提醒：
【主線任務已完成998，剩餘：確認反派徹底穩定。預計滯留時間：12小時。】
“很快。“她輕聲回答，“可能就在今天。“
慕衍的指節泛白，但表情依然鎮定：“我明白了。“
回到公寓，薑嫵驚訝地發現餐桌上擺滿了她喜歡的食物——麻辣香鍋、鬆鼠桂魚、甚至還有一小碗正宗的重慶小麵。
“你連這個都記得？“薑嫵指著小麵問道。她隻是在某次閒聊中隨口提過喜歡。
慕衍為她拉開椅子：“我記得關於你的每一個細節。“
這頓飯吃得既溫馨又苦澀。薑嫵儘量不去想即將到來的分彆，而慕衍則異常沉默，隻是不停地為她夾菜，仿佛這是他們最後的晚餐。
飯後，慕衍從書房取出一個小盒子：“給你的。“
薑嫵打開盒子，倒吸一口冷氣——裡麵是那枚符文吊墜，現在被精心鑲嵌在一條銀鏈上。
“這太貴重了。“她下意識推拒，“我不能——“
“它選擇了你。“慕衍打斷她，“那天在醫院，它對你有反應，記得嗎？“他的眼神異常認真，“我研究這個吊墜十年了，它從沒對任何人有過反應，除了你。“
薑嫵小心翼翼地拿起吊墜。當她的皮膚接觸符文的瞬間，一道微弱的藍光閃過，快得幾乎像是錯覺。係統突然在她腦中尖叫：
【檢測到高維能量綁定！宿主與此物品建立靈魂鏈接！】
慕衍似乎也看到了那道藍光，他的表情變得異常複雜：“果然你真的是那個人。“
“哪個人？“薑嫵追問。
慕衍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單膝跪下。這個動作如此突然，薑嫵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薑嫵，“他仰頭看著她，眼神真摯得幾乎灼人，“我知道你要走了，但在那之前，我想告訴你——“
“彆。“薑嫵下意識阻止，“不要說。“
她不能聽他表白。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一旦聽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離開。係統的警告聲越來越大：
【情感參數超出臨界值！任務完成後必須立即脫離！重複，必須立即脫離！】
慕衍卻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必須說。薑嫵，我愛上你了。不是因為你是我的救贖，不是因為你能平息我的黑暗，而是因為你就是你。“
薑嫵的眼眶瞬間濕潤。她從未想過，在無數個任務世界穿梭後，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聽到這樣真摯的告白。
“慕衍，我“她哽咽著，不知該如何回應。係統在她腦中開始倒計時：
【強製脫離準備啟動：10分鐘倒計時開始。】
慕衍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的表情變得哀傷卻堅定：“你不用說任何話。我隻希望你知道，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記得你。如果真的有其他世界，我一定會找到你。“
薑嫵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她俯身吻上慕衍的唇，這個吻帶著所有無法言說的情感與承諾。當兩人分開時，她輕聲說：“我會在某個世界再次與你相遇。我保證。“
【脫離倒計時：30秒。】
慕衍緊緊抱住她，仿佛要將她刻進骨血：“我等你。“
【10、9、8】
薑嫵感到一股強大的拉力開始將她從這個身體中抽離。在最後的瞬間，她看到慕衍的眼中閃過一絲藍光，與她手中的吊墜如出一轍。
【3、2、1。脫離完成。】
黑暗籠罩了薑嫵的視野。當光明再次來臨時，她已經站在熟悉的係統空間裡。無數數據流在她周圍閃爍，彙報著任務完成的各項指標。
【任務評估：優秀。反派黑化值穩定在20以下，關鍵人物蘇婉清存活，世界線修複完成。】係統的聲音恢複了機械化的平靜。
薑嫵卻感到胸口空落落的，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留在了那個世界。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突然驚呼出聲——那條符文吊墜竟然還在她手中！
【警報！檢測到異常物品跨世界傳輸！】係統聲音變得尖銳，【掃描中發現未知靈魂碎片附著！】
薑嫵的心跳幾乎停止：“什麼靈魂碎片？“
一道全息投影在她麵前展開。圖像中，一個微小的藍色光點正環繞著她，形狀隱約像是一個迷你的人影——慕衍的輪廓。
【理論上不可能】係統罕見地出現了困惑的語氣，【但數據顯示，該物品攜帶了慕衍的部分靈魂印記。這意味著】
“這意味著什麼？“薑嫵急切地追問。
【意味著他與你建立了超越單一世界的連結。】係統停頓了一下，【宿主，這個反派可能不是普通nc，他的靈魂強度異常幾乎像是】
“像是什麼？“
【像是曾經也是個任務者。】
薑嫵震驚地看著那個藍色光點。它輕輕飄動著，仿佛在向她打招呼。突然間，所有碎片拚湊在一起——慕衍異常的能力、他對“其他世界“的接受度、那個似曾相識的眼神
“係統，“薑嫵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下一個任務世界什麼時候開始？“
【72小時後。宿主需要充分休息。】
薑嫵握緊吊墜，感受著其中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脈動。
她想她們一定還會見麵
因為有些承諾，值得用無數個世界去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