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皆是白霧蒙蒙,難以視物。
王石茫然四顧,不知自己所在何處。
迷途不知路,在這片迷霧之中難辨方向。不過他依稀能夠感受到周圍溫潤潮濕,就像是秋日的晨霧一般。
忽然,薄霧微微動了。
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迷霧之中隱現。隻能看清其輪廓,其餘細節均被遮掩。
見到人影的同時,王石臉色大變,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怖存在一般,頭也不回的轉身拚死奔跑。空氣中能夠清晰的聽到他的喘息聲,眼中的絕望之色漸濃。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整個人愣子原地,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隨即,他開始慢慢後退,呼吸聲愈發的粗重,眼神中閃爍著恐懼的光。
迷霧中那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王石的前方。
似乎他無論怎麼跑,都是靠近人影的方向。
漸漸地,似是在濃霧之中傳來一陣陣帶有節奏的沉悶響聲。
像是拍皮球的聲音,很有節奏韻律。
這一刻,他想要轉身逃離,想要大聲呼救,他想要逃離這個該死的無止儘的迷霧。
然而,他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了。除了他的眼睛能夠視物,其他什麼都做不了,整個人僵硬的就像是一塊木頭。
聲音越來越近,王石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急促。
終於,那道人影在濃霧之中逐漸清晰起來。
那人像是個木偶,膝蓋曲直之間,一躍三四米的距離,令人咋舌。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根會自行跳動的彈簧。
一個衣衫破碎、青麵獠牙的麵孔出現在王石的麵前,他枯瘦的臉上滿是褶皺,看去像是老樹皮。一雙淡黃色的眼瞳看上去格外滲人,隻一眼便讓人汗毛乍立。
他的身材乾瘦,皮膚呈現詭異的青灰色,看上去透著一股死氣。他的指甲很長,足足有半寸,呈現黑紫色,上麵還沾染著未知的液體。
在眉間印著一個黑色的圖騰,像是一隻烏鴉,又像是一隻鷹隼,不詳又銳利。
王石能夠清晰的看見那張猙獰的臉離的越來越近,似是能夠嗅到對方口中呼著腥臭的氣息打在臉上。
毫無預兆的,那張枯瘦恐怖的臉上,猛然張開血盆大口對著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是血,溫如湯。
是夜,涼如水。
啊……
黑夜之中,聲音淒慘慌亂。
月光臨透,空氣寧靜。
王石受到了極度驚嚇一般,忽地在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瞪得猶如銅鈴,驚魂未定。身上的冷汗將單薄得衣服打透,口中劇烈得起伏著,像是剛剛跑了五公裡的山路。
一陣夜風吹來,王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這才回過神來,借著明亮的月光,有些茫然的望向自己簡陋的家,眼神依舊迷離。
這一瞬間,王石似是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朗月當空,星稀雲散。
整個雲山村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神秘詭譎。
王石的臉上漸漸露出絕望的神色,情緒失控,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竟是在自家炕上低聲嗚咽起來。
直到公雞破曉,微光透過門縫透了進來,王石的情緒才緩和一些,隻不過臉上的疲態未曾消退。
那個夢境就像是夢魘一樣出現在了他的生活,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同樣的夢,王石已經連續做了六天。
最開始,夢中滿是霧氣的環境,空無一物,死一般的寂靜。之後一道人影便會莫名出現,王石在夢中開始被可怕的怪物追殺。
死亡的氣息如此濃鬱,讓他窒息。
他已經在夢境中已經死了六次。
連續做同樣的怪夢倒不算什麼,更為怪異的是,似是與夢境對照,在這六天裡,雲山村已經接連死了六個人。
他的夢就像是某種詭秘的開關一樣,似乎會帶來死亡和厄運。
第一具屍體是在雲山村的村口發現的,死者是一個老光棍,叫張麻子。
張麻子老實本分,四五十歲的年紀,身患腿疾,走路一瘸一拐,因此到死也沒有能討到一房老婆。他家裡更是窮得叮當響,家裡雖然有三畝山地,卻因腿腳不便疏於打理,一片田地正應了那句‘草盛豆苗稀’,一年也產不得多少糧。
張麻子雖然長得五大三粗,手卻很巧。他沒事的時候倒是會做一些手藝活,編一些籮筐之類的到城鎮上販賣,算是他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就是這樣一個老實的可憐人,死在了一天的晨霧之中。
村東頭的李大雲清晨出門解手時,遙遙地看到村口老樹下坐著一個人。
因為光線並不充足,李大雲也沒看清是誰。
最開始的時候,李大雲並沒有太在意,村裡人起的都早。隻是等他解手回來發現那人還在樹下坐著,朝著那人叫了兩聲後發現對方並沒有答應,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李大雲好奇的走進一看,卻是差點將他嚇個半死。
隻見張麻子正一動不動盤坐在老樹下,雙眼圓睜直視前方,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他的身體變得蒼白,像是塗了一層粉底一樣,分外恐怖。
對方的脖頸上殘留著兩個碩大的血洞,卻是沒有血跡流出,看模樣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很明顯,這是一具屍體。
沒有人會不畏懼屍體。
從小生活在雲山村的李大雲哪裡見到過這種陣勢,口中發出慘烈的嚎叫跑回了家中,驚飛了樹枝上的黃雀。
跑到一半,餘驚未定的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村長劉半山,也隻有他才能拿定主意。
在這個平靜的小山村裡發生命案可是極為罕見的。
正在抱著老婆熟睡的劉半山聽到急促敲門聲,沒好氣的起身開門去,“奶奶的,大早上哭喪呢?這麼急著叫門。”
他打開門一眼就見到了一臉惶恐的李大雲,“村長,出,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難不成死人了?”劉半山抹了一把臉,沒好氣的說。
“真,真的死人了。”李大雲看向劉半山的目光都變的異樣,心想村長怎麼知道村裡死人了?
“你小子大早上的……”
以為對方是來消遣自己,劉半山剛想要開罵,就聽到李大雲急切說道,“咱村的張麻子死了?”
見李大雲一臉正色模樣不像是開玩笑,沒了起床氣的劉半山這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
“說說,怎麼回事?”劉半山蹙眉沉聲道。
李大雲沒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見講了出來。
等到劉半山聽了李大雲的話,也是渾身一震,麵沉似水,頓時睡意全無。
不敢有所耽擱,前往村口的路上叫了一些壯勞力,與李大雲一起前往村口老樹的方向。
等到劉半山和幾個村民趕到現場的時候,也被眼前張麻子的詭異情況嚇了一跳。
雲山村偏安一隅,遠離戰亂,就算有死人也都是老死的。村裡人哪裡見到過張麻子這般死法,一時間人們紛紛圍在村口老樹旁,卻沒有人敢上前查探張麻子的情況。
這明顯是橫死的,沒有人願意沾染晦氣。
相比於劉半山等人,李大雲的神情卻是驚恐到了極致,半晌之後,他哆哆嗦嗦的指向張麻子的屍體,因為驚懼聲音都變的結結巴巴,“他,他動了……”
“放屁,你少在這裡和老子危言聳聽!”劉半山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死人怎麼會動呢?
此刻的李大雲滿是恐懼,哪裡還能聽得進劉半山的話。
口中隻是重複著‘他動了’這三個字。
李大雲記得,他剛見到張麻子的時候,對方是麵向雲山方向的。
此刻,張麻子卻是正村子。
不知是不是李大雲的錯覺,他似乎看到張麻子的眼珠動了動,居然朝著他的位置斜斜看來。
李大雲被嚇破了膽,口中“媽呀”一聲驚呼,差點摔倒。
“詐屍了,救命啊……”
人們看著得了癔症的李大雲漸行漸遠,不由得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家夥抽什麼風,死去的張麻子還能自己動不成?
那些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李大雲身上,卻沒有發現原本端坐的張麻子嘴角勾出詭異的弧度,像是在對著村民獰笑。
從這一刻開始,事情似乎變得不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