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君瀾儘站在山上的梅林中,有些驚訝的問著身後的暗衛穆西。
穆西回道:“屬下奉少主之命一直跟著三小姐,發現三小姐離開般若亭的時候身上穿的是二小姐的衣服,而二小姐則還留在般若亭,未曾離開。”
君瀾儘皺了皺眉問:“你沒看錯,的確是三小姐?”
“確信無疑。”穆西點頭。
君瀾儘心中越發覺得奇怪。
當初容錦瑟說容錦洛邀她來清水寺賞梅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了異常,所以派人盯著二房那邊的動靜。
卻發現二房的人竟同太子有聯係,而他則截了太子給二房的信箋,得知今日清水寺之行便是為容錦瑟設下的陷阱。
而沈景林的目的,是想來一招英雄救美,騙取容錦瑟的芳心。
雖然容錦瑟這丫頭改了性子,對他的動機不純,但念在她叫了他一聲儘哥哥的份上,他又怎能放任這小丫頭糟了算計?
為的便是在容錦洛動手的時候,來一招李代桃僵,讓沈景林白忙活一場。
聯想起來的路上,容錦瑟對容錦洛說的那番話,如今想想,那丫頭分明是刻意為之,引容錦洛上鉤的。
難不成,她知道了沈景林的詭計?
君瀾儘是越發的猜不透那個小丫頭了,覺得她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
他沉了沉眉問:“三小姐呢?”
穆西回道:“屬下見她下了山,朝寺內去了。”
君瀾儘沉聲道:“吩咐下去,讓咱們的人先撤回來吧。”
既然容錦瑟已經脫離了危險,他也不用費心安排了,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了晉王去處理吧,他應該會喜歡自己送給他的這一份大禮!
正想著,就聽穆西驚呼一聲:“少主,寺裡好像失火了!”
君瀾儘回過神來,匆忙朝著山下望去,就見清水寺內不知哪座大殿失了火,正冒著滾滾濃煙。
他心底咯噔,一種不好預感湧上心頭:“去找三小姐!”
“少主,到處找過了,沒有看見三小姐。”
穆西在寺內尋了一圈,也沒發現容錦瑟的影子。
君瀾儘眉梢一斂,看向那座冒著濃煙的大殿。
菩提殿的火勢越來越大。
容錦瑟躺在地上,人已經絕望了。
容錦瑟緩緩的閉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眼淚,突然就聽砰的一聲巨響!
君瀾儘!
“嬌嬌。”
這是容錦瑟第一次聽君瀾儘叫她的名字。
這一聲嬌嬌是那麼的不真實,她覺得自己好似跌入了夢境。
她想過無數的人來救她,唯獨沒有想過君瀾儘,她小心翼翼的極力的去討好他,卻摸不透他陰晴不定的脾氣。
“嬌嬌。”
君瀾儘見容錦瑟眼睛發直,瞳孔有些渙散。
君瀾儘將躲已經來不及,他將容錦瑟護在懷裡,用背脊承受住了這一擊,壓的他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味道,讓懷裡的容錦瑟神智清晰了一些,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塊落在君瀾儘背上的房梁。
她想讓君瀾儘放下她,誰料君瀾儘突然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她聽見耳邊傳來他溫柔而又堅定的聲音。
“彆怕!”
容錦瑟眼眶一熱,神智卻渙散,陷入了黑暗之中。
君瀾儘忍受著背上的痛楚以及重量,他咬著牙抱著容錦瑟站了起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少爺!”
隨行的親兵衛長周華衝了過來,他忙扶住有些搖搖欲墜的君瀾儘,然後伸手探了探被他抱在懷中的容錦瑟。
周華鬆了一口氣,看著君瀾儘背後的傷道:“少爺,你沒事吧?”
君瀾儘緩緩的抬起頭,他剛毅的臉頰上染了些灰塵,漆黑的眸子裡翻滾著濃烈的火焰。
“傳令下去,將清水寺上下人等,全都抓起來!”
“是!”
周華雙手抱拳,看著君瀾儘抱著容錦瑟離開了清水寺。
容錦瑟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了燃燒的大火,以及被困在火海中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君瀾儘。
耳邊還有女子又哭又笑的聲音,直到房梁轟然倒塌,將君瀾儘埋在其中。
容錦瑟嚇的驚叫一聲:“儘哥哥!”
床榻前老夫人見她醒來,匆忙握住她的手問:“嬌嬌,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裡不舒服?”
“小姐!”
解語頂著一雙哭紅的眼睛,一抽一泣的跪在床榻前哽咽著叫她。
容錦瑟粗喘著氣,緩了一會才找回神智。
想起發生的事情,她匆忙坐了起來,沙啞的聲音問道:“祖母,儘哥哥呢?”
老夫人忙安撫著她道:“你彆急,他沒事,你先跟祖母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錦瑟眼眶一紅,她伸手抱住老夫人道:“我不知道,有人把我騙去了菩提殿,殿裡的香有毒,他們反鎖了房門不讓我出去。如果不是儘哥哥,我恐怕早就被燒成了灰,祖母,我不知道是誰想殺我?我好害怕!”
老夫人拍著她的背,心疼道:“嬌嬌彆怕,你爹已經去查了,無論是誰想要害你,我們都不會放過他!”
容錦瑟點了點頭,她擦乾眼淚道:“我想去看看儘哥哥,他是不是傷的很重?我的這條命是他救的,以後他就是我的親哥哥。祖母,我知道您不喜歡儘哥哥和他的母親,可是我現在才發現他們都是好人,您不是一直都想抱孫子嗎?”
“父親的性子執拗,他不喜歡姨娘,如今他執意要娶儘哥哥的母親,你便允了這樁婚事吧,不然再僵持下去,都不知道你何時才能抱上孫子了?”
老夫人聽著這話一驚,隨即反應過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就你的理由多,之前還不是你天天鬨騰,不喜歡他們,祖母才沒允的嗎?”
容錦瑟哼唧一聲,在老夫人懷中撒嬌。
“以前都是嬌嬌不懂事,嬌嬌隻希望以後我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其實在秦沐苒算計容錦瑟的時候她便已經死心了。
當年她為了容家的尊榮,替兒子求娶了嬌嬌的母親,而舍棄了自己的侄女。
正因此,她一直覺得愧對秦沐苒,所以在她喪夫之後便將她接到了將軍府裡。
誰料她太讓人失望了,為了將軍夫人的位置,竟然不顧嬌嬌的性命!
旭兒無子一直都是她的一塊心病,隻要容家有後,嬌嬌願意接受,她又有什麼好阻攔的呢?
聽風院內。
林芊尋正在給君瀾儘療傷。
她拿著刀刮去那些被烈火灼焦的皮肉,每刮一下君瀾儘的身子便抖一下。
林芊尋疼在心裡,她清理好傷口為他上了藥道:“這麼重的傷,以後定然會留疤的。”
君瀾儘麵色蒼白,卻還在強顏歡笑:“大男人身上留點疤算什麼,娘放心,我沒事的,一點都不痛,真的!”
林芊尋心疼的嗔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我如何向你爹交代?”
君瀾儘握著林芊尋的手道:“兒子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林芊尋歎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君瀾儘的臉:“娘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想讓你記住,救人可以但要量力而行,不能搭上自己的命。”
“兒子記住了。”
君瀾儘去救容錦瑟時也沒想那麼多,甚至都不確定她是否在裡麵,更沒考慮過自己是否有危險。
“儘哥哥。”
房間裡突然傳來容錦瑟的聲音。
君瀾儘抬起頭就看見容錦瑟帶著丫鬟走了進來,因為方才林芊尋正在為他上藥,是以他還光著膀子。
但容錦瑟卻渾然不覺有何不妥,她的視線落在了君瀾儘背後那血淋淋的傷口上,驚得她捂住了嘴,眼眶發紅。
君瀾儘沉著臉斥了她一聲:“誰許你隨隨便便進來的?”
她雖然叫他一聲儘哥哥,但他們並非親兄妹。
容錦瑟冷不防的被他斥責,嚇了一跳結巴道:“我…我就是擔心你,想過來瞧瞧。”
林芊尋見自己的兒子對人家小姑娘這麼嚴厲,不由的搖了搖頭,輕輕的拍了拍君瀾儘的肩道。
“你嚇著嬌嬌了,人家好心來看你,你凶她做什麼?”
君瀾儘:“……”
他閉著口沒說話,餘光卻掃向了容錦瑟那裡。
林芊尋走過去拉著容錦瑟的手道:“他衣衫不整怕唐突了你,給你招惹麻煩。”
容錦瑟後知後覺,明白了君瀾儘的苦心。
她吸了吸鼻子道:“他是我的哥哥,我怕什麼?”
林芊尋一愣,隨即笑了笑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儘兒這孩子品行端正,彆人若是對他好,他就會百倍千倍的待彆人,你叫他一聲哥哥,他便會護你一生。”
這話換做以前容錦瑟是不信的,但現在她絕對的相信,因為一聲儘哥哥,他真的穿過刀山火海來救她。
容錦瑟點了點頭:“以前是嬌嬌不懂事,屢次為難夫人你,還請夫人原諒,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
她屈膝一福端正的給林芊尋行了一禮。
林芊尋忙扶她起來:“好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聽說你想跟我學醫術,隻是我收徒弟可是要看資質的。”
容錦瑟雙眸一亮,伸著小手道:“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林芊尋摸了摸她的頭,又聽容錦瑟道:“我已經勸說了祖母,她已經答應不會在阻撓你和父親的婚事,我也不會在胡鬨了,希望你和父親能夠幸福美滿。”
林芊尋一怔,眼底劃過一抹黯然,隨即又消失不見。
她笑了笑道:“謝謝你,我去給儘兒煎藥,你去給他包紮一下傷口吧。”
“好。”
容錦瑟欣然應許。
目送著林芊尋離開後,她才轉身走到了君瀾儘的麵前,看著他背後的傷問:“儘哥哥,你疼不疼?”
君瀾儘掀了掀眼皮沒回答她的話,而是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被關入菩提殿的?”
容錦瑟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君瀾儘聽後皺了皺眉道:“你是說那僧人是借著我的名義把你騙到了菩提殿?而且他叫的是容三小姐,也就是說他認識你?可我救你出來的時候,你身上穿的分明是二小姐的衣服,這又作何解釋?”
容錦瑟有些心虛的拿起紗布,站在他身後替他包紮著傷口,一邊回道:“是二姐弄臟了我的裙子,提出和我互換衣服,我就穿著她的衣服下山了,我本來是想去尋你的,聽那僧人說你在菩提殿等我,我也沒有多想便跟著去了,誰知道竟是有人故意引我過去,想要燒死我。”
君瀾儘聽著她的話,感受著她的小手不經意間的從他的胸前劃過,驚起漣漪,讓他有些燥熱。
“說來還不是你不夠警覺,那人喚你容三小姐,你就沒覺得奇怪嗎?今日、你去清水寺穿的乃是雲錦,臉上覆著麵紗,你換了你二姐的衣服,那人卻還能認出是你,這分明就不尋常,你卻還跟著他去了,真是夠笨的!”
容錦瑟啞口無言。
她當時滿心的疑問,隻想找到君瀾儘,哪裡想到這些啊?
但君瀾儘罵的也對,是她太笨。
容錦瑟心下一驚,停了手中的動作問:“會不會是江南衣的報複?我今日打了她,害她丟了臉麵,以她的性子沒準真的能做出置我於死地的事情。”
君瀾儘默了默道:“容將軍已經去查了,你還能記得那個給你領路的僧人長的什麼模樣嗎?”
容錦瑟搖了搖頭:“他當時低著頭,又是個和尚,我沒有瞧清楚。”
君瀾儘:“……”
他抬頭看了容錦瑟一眼,頓時連脾氣都沒了。
容錦瑟怕他生氣,忙給他順著毛:“是我的錯,儘哥哥你彆生氣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學聰明一點,不會隨隨便便又被人給騙了。”
君瀾儘輕哼了一聲,沒好氣的問道:“包紮好了嗎?你想凍死我?”
容錦瑟反應過來忙道:“這就好了。”
就聽君瀾儘突然問道:“你可知你的二姐為何會與你互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