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瑟聽到了梵音,黑暗中亮起了一片佛光好似在為她指引。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姐,你終於醒了!”
容錦瑟詫異的望了過去就見她的丫鬟解語頂著一雙哭紅的雙眼,滿臉激動的正看著她。
她呆愣著,心下泛著疑惑,解語不是死了嗎?
容錦瑟渾渾噩噩,以為自己是到了地府,她眼眶微紅看著眼前的人問:“解語?你是在等我嗎?”
“小姐,你說什麼呢?”
解語坐在床簷上有些哽咽的聲音道:“我知道小姐不喜歡新來的夫人和少爺,可你也不能作踐自己啊,這大冬天的多冷的湖啊,你怎麼能說跳就跳呢?”
容錦瑟瞪大眼睛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握住了解語的胳膊:“你說什麼?”
解語眨了眨眼睛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小姐難道是燒糊塗了?你不記得自己為了趕走新來的夫人,故意跳入了湖中誣陷君少爺。對了,老夫人信了你的話,處置了君少爺,眼下他還在雪地裡跪著呢,這都跪了兩個時辰了,將軍又不在府裡,在跪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容錦瑟的腦子哄的一下,頓時間神思都清明了起來!
“小姐。”
解語的聲音讓容錦瑟回過了神來。
十年前的這個冬天,她的父親北陵國國鎮南威武大將軍容浚旭班師回朝,卻帶回了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便是君瀾儘。
而她太蠢聽信了姨娘秦沐苒的話,認為君瀾儘是她父親的私生子。
為了趕走這對母子,她用儘手段,甚至不惜跳湖陷害,最後害的君瀾儘在大雪裡跪了一天一夜。
容錦瑟摸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小臉,心底隱隱透著一絲激動,她來不及多想轉身就朝著門外跑去。
解語說君瀾儘還在大雪裡跪著呢,上輩子她鐵了心要陷害君瀾儘,醒來後明知道君瀾儘被罰卻無動於衷。
結果因為無人為君瀾儘求情,他在大雪裡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父親回來才將人給救下。
容錦瑟掀開簾子出了房門,迎麵正撞上了來送藥的丫鬟玉珠,托盤上的藥灑了一些出來。
苦澀的氣息伴隨著寒風竄進了容錦瑟的鼻子裡。
“小姐,你醒了?藥熬好了,你趕快把藥喝了吧?”
忍冬放下手中的托盤忙將藥碗遞了過去,她和解語一樣是從小陪著她長大的丫鬟,是她最信任的人。
容錦瑟壓下心頭強烈的怒意,輕掃了一眼忍冬手中的藥碗:“先放著吧,我回來再喝。”
眼下去救君瀾儘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你的病還沒有好呢?你這是要去哪,外麵冷,快把衣服披上。”
解語拿著一件披風追了出去,就看見她們家小姐冒著寒風大雪跑出了院子,她心下著急忙跟上。
容錦瑟摔了好幾次,她顧不得疼也顧不得冷,很快她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外,遠遠的就看見雪地裡跪著一個人,身上已經鋪滿了一層白雪。
前世她醒來後知道君瀾儘被罰也沒有來看他,在喝了忍冬送來的藥後她渾噩噩的又睡了過去,結果病情反複燒的越來越厲害。
老夫人本就心疼她,是以對君瀾儘的懲罰就重了些。
更可笑的是她跳入湖中,是被君瀾儘救上來的,而她卻恩將仇報告訴老夫人是君瀾儘把她給推下去的。
容錦瑟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站在雪地裡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境,要救君瀾儘便得承認自己誣陷他。
可是全府上下人儘皆知她容錦瑟不喜歡新來的這個少爺,若是貿然為他求情必然會引人懷疑。
正想著,容錦瑟就看見秦姨娘扶著老夫人從院子裡走了出來,顯然是衝著君瀾儘去的。
容錦瑟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扯著嗓子哭喊著就跑了過去:“祖母,祖母,你為孫兒做主啊?你快把這個人趕出府去,他要殺了孫兒啊!”
“嬌嬌。”
秦姨娘看見容錦瑟披頭散發的跑了過來,身上連個鬥篷都沒有披,一張小臉被凍的通紅。
她心下一驚,趕忙迎了上去:“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你的丫鬟呢,都是乾什麼吃的。不知道你還病著嗎?”
秦姨娘一臉心痛的樣子,忙握住她冰涼的小手,這關切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動容,認為她們就是一對母女。
曾經容錦瑟也是這麼認為的。
秦暮然是老夫人的侄女,隻是她在容家的地位有些尷尬。
當年容錦瑟的母親去世後,老夫人念她年紀小無人照顧,便把年輕喪夫的秦沐苒接來了府上,本意是想讓她做父親的續弦。
隻是父親並未答應,加上他一直鎮守邊疆常年不回府,所以秦沐苒便以客居的身份一直住在了將軍府。
容錦瑟年幼喪母,而秦沐苒又一直陪著她,對她照顧有加,在心中她也是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一般。
趕走君瀾儘和他的母親,亦是為了給秦沐苒抱不平,想讓秦沐苒做她的繼母。
容錦瑟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哭著跑過去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腰:“祖母,你為什麼不趕走他?我不想看見他。”
“嬌嬌,我的好孫女,彆哭彆哭,祖母這不是已經在為你做主了嗎?”
老夫人心痛的摸了摸容錦瑟的小臉,然後示意趕來的解語將鬥篷給容錦瑟披上,又在她手裡塞了一個手爐。
容錦瑟抱著手爐哼了一聲,扭著頭看著一旁的秦沐苒道:“姨娘,你不是說隻要我跳下湖誣陷君瀾儘,他和他母親就會被趕出將軍府去的嗎?可是你看看,祖母就隻是罰他跪在這裡而已,那我的罪豈不是都白受了?”
容錦瑟此話一出,可謂是震驚了所有人。
就連跪在地上的君瀾儘那染著霜色的眸子都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倒是老夫人反應迅速,麵色一變斥問道:“嬌嬌,你說什麼?”
容錦瑟露出一臉心虛的表情,眼神有些閃躲:“我……”
她察覺自己說錯了話,佯裝害怕的樣子,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是姨娘說隻要用了苦肉計陷害君瀾儘,祖母就會把他們母子趕出府去。”
她扯了扯秦沐苒的袖子,著急道:“姨娘,你快跟祖母解釋啊!”
秦沐苒大驚失色連忙道:“嬌嬌,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這麼做了?姨娘心疼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讓你受苦呢?你可是發燒把腦子給燒糊塗了?姑母,要不要再請個大夫給嬌嬌瞧瞧,她都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這可怎麼是好?”
容錦瑟聽著秦沐苒狡辯的話,不由的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果然是個擅長偽裝的狐狸精。
可是她容錦瑟再也不是那個無知的容錦瑟了!
容錦瑟一臉天真的樣子,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著秦沐苒:“姨娘,你不疼嬌嬌了嗎?明明是你告訴嬌嬌要想把君瀾儘他們母子趕出府去,唯有苦肉計才行,你還說會安排好人及時的把我從湖中救上來。”
“可是我在湖裡喝了好幾口水也沒等到你安排的人來救我啊,如果不是君瀾儘救我上來,我可能已經被淹死了。難道姨娘是想淹死我嗎?姨娘為了趕走他們難道都不要嬌嬌了嗎?嬌嬌受這些苦可都是為了姨娘啊!”
容錦瑟一抽一泣,這聽似委屈的話落在旁人的耳中隻覺得恐怖。
原來竟然是秦沐苒教唆容錦瑟跳湖以此誣陷君瀾儘的,而最終將容錦瑟救上來的竟然是君瀾儘!
老夫人本就覺得此事有些怪異,如今聽容錦瑟一說,她心如明鏡一般立即明白了過來。
她怒目瞪著秦沐苒,斥道:“你為了將軍夫人的位置竟然教唆嬌嬌,不顧她的死活?還讓她誣陷彆人?”
“姑母,我冤枉啊!”
秦沐苒嚇的腿都軟了,心中卻是恨極了容錦瑟,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蠢,什麼話都敢說,一點腦子都沒有!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把嬌嬌當女兒一樣,又怎麼可能會害她啊?這話若是傳出去,我還要怎麼做人,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老夫人看著糟心,一邊是她疼愛的孫女一邊是她的侄女,這事若是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老夫人寒著一張臉斥了一聲:“夠了!三小姐墜湖一事就是個誤會,去把君少爺扶起來,送他回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
容錦瑟聞言悄悄的鬆了口氣,她知道靠著自己的三言兩語不可能置秦沐苒於死地。
她今日的目的,隻為救下君瀾儘,洗脫他的冤情。
容錦瑟垂著眸子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卻在偷偷的打量著君瀾儘。
他費力的自己站了起來,斂衽朝著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後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裡。
老夫人見他離開,臉上的表情更為的陰沉,她掃了一眼周圍的丫鬟和下人,威嚴的聲音道:“今日之事,誰若是敢亂嚼舌根,就彆怪我不客氣。”
說著,又對著容錦瑟道:“你身子還沒好,快回去歇著吧,以後不可在胡鬨了。”
容錦瑟低著頭瑟縮的應了一聲,然後朝著老夫人福了一禮帶著丫鬟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