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死寂如淵。,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每個人心頭蕩開冰冷的漣漪。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個青衫提劍、平靜佇立的少年。
青灰長袍依舊纖塵不染。麵容年輕,站姿隨意,毫無拘謹,仿佛身處自家廳堂。眼神平靜無波,如同深潭,不起絲毫漣漪。他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沒有敬畏,沒有挑釁,隻有一種笑容,對著眾人。
天明皇帝趙胤。
端坐於高高在上的九龍金漆寶座,身著明黃色繡十二章紋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珠簾垂落,試圖遮擋他劇烈波動的情緒。中年模樣,本應威嚴的麵容此刻鐵青中透著不正常的蒼白。
身體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胸膛因壓抑的怒火和恐懼而劇烈起伏。他努力維持著帝王的威儀,挺直腰背。
秦列依舊穿著那身沾滿塵土和汗漬的玄鐵重甲,頭盔不知何時摘下,露出亂糟糟的頭發和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臉頰上還殘留著乾涸的汗漬和泥痕。身形依舊魁梧,但那股統帥十萬大軍的鐵血氣勢蕩然無存,隻剩下頹敗和灰暗。他站在楊三身後半步,位置極其尷尬,如同一個恥辱的囚徒。
頭顱深深低下,目光死死盯著腳下光可鑒人的金磚地麵,不敢與龍椅上的皇帝、殿內的任何一位同僚對視。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
趙乾此刻他正蜷縮在殿內角落的陰影裡,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身上的甲胄歪斜,頭盔早不知丟在何處,臉上、身上滿是塵土和擦傷,狼狽不堪。
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眼神渙散,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悸和對楊三刻入骨髓的恐懼。
宰相李嵩
須發皆白,麵容清臒,身著深紫色繡仙鶴一品官服,手持象牙笏板。是朝中定海神針般的人物。
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楊三,嘴唇無聲地哆嗦著,似乎在默念著什麼(或許是祈求列祖列宗保佑?)。
柱國大將軍王鎮嶽,身材魁梧異常,須發戟張如鋼針,身著麒麟補子武官袍,站在那裡如同一座鐵塔。他是帝國軍方的擎天巨柱,本身也是宗師級高手。
虎目圓睜,死死盯著楊三,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雙拳緊握,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暴起,一股剛猛無儔的氣勢下意識地就要爆發出來!
戶部尚書錢庸
身材微胖,麵皮白淨,留著三縷長須,一副精明算計的模樣。
眼珠滴溜溜亂轉,不斷在楊三、皇帝、以及周圍同僚臉上掃視,試圖評估局勢。
皇室供奉高手
白發老供奉穆清
隱在皇帝龍椅側後方一道巨大的蟠龍金柱陰影裡,氣息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他須發皆白,麵容枯槁,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此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驚悸。他枯瘦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中微微顫抖,正用秘法向其他供奉傳音。
供奉石破山。
偽裝成一名身材異常魁梧的金甲近衛,站在陛之下,離皇帝較近。
他肌肉虯結,如同鐵鑄,此刻卻渾身緊繃。
太監總管曹無庸
侍立在皇帝龍椅側前方,一身暗紅色蟒袍。
麵白無須,眼神陰鷙如毒蛇。他低眉順眼,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但微微眯起的眼縫中,卻閃爍著極其危險和算計的光芒。
他攏在袖中的雙手,指甲不知何時變得漆黑尖銳,一絲極其隱晦、帶著劇毒和腐蝕性的真氣在指尖縈繞。他在評估,評估楊三的弱點,評估皇帝的反應,更在評估自己出手偷襲那一絲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機會。
金碧輝煌的金鑾殿,此刻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盤龍金柱上鑲嵌的寶石黯淡無光,藻井中的夜明珠也失去了溫潤的光澤。焚天劍的氣息如同無形的寒冰,凍結了空氣,凍結了聲音,也凍結了所有人的表情和動作。隻有粗重壓抑的呼吸聲、心臟狂跳的聲音,以及那柄凶劍劍鞘上暗金紋路流淌時發出的、幾乎微不可聞卻又如同催命符般的“沙沙”聲。
文武百官如同泥塑木偶,臉上定格著驚駭、恐懼、茫然、憤怒、屈辱等種種表情。皇帝趙胤端坐龍椅,如同坐在針氈之上。秦烈低垂著頭,如同等待審判。
楊三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一切,最終定格在龍椅之上。
“天明皇帝。”楊三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
與你單獨談談。
皇帝趙胤的身體,在龍椅上,難以抑製地劇烈顫抖了一下。帶著帝王的最後一絲尊嚴。
“好?”
“與你單獨談談。”
這六個字落下,如同在死寂的金鑾殿投下了一顆巨石!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後,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宰相李嵩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以頭搶地,嘶聲力竭:“陛下!萬萬不可啊!此獠身懷凶物,居心叵測!龍體安危關乎社稷!老臣……老臣願以殘軀擋在陛下身前,也絕不能讓陛下與此等妖邪獨處啊!”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懇求。
柱國大將軍王鎮嶽猛地踏前一步,地麵金磚仿佛都震動了一下!他須發戟張,怒目圓睜,聲如洪鐘:“陛下!休要中了此獠奸計!什麼‘單獨談談’?分明是想挾持聖駕!末將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護陛下周全!眾將士何在?!”他最後一聲暴喝,試圖調動殿內近衛,附近近衛軍士圍了過來。手持長槍包圍了整個大殿。
戶部尚書錢庸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帶著哭腔:“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龍體貴重,豈能輕涉險地?
太監總管曹無庸則眼神閃爍,身體微微前傾,攏在袖中的毒爪真氣催動到了極致,尋找著楊三任何一絲可能的破綻,準備隨時發出致命一擊。
一時間,勸諫聲、怒吼聲、哭泣聲、請命聲在金鑾殿內交織回蕩,亂成一團。群情激憤,仿佛楊三要做的不是“談談”,而是要當場弑君!
皇帝趙胤端坐龍椅之上,冕旒珠簾劇烈晃動。他胸膛起伏,臉色在鐵青與蒼白之間變幻。群臣的勸阻如同重錘,敲打著他內心最深的恐懼。他何嘗不知獨處的凶險?那柄劍的氣息幾乎讓他窒息!楊三平靜的眼神下,隱藏的是何等可怕的目的?
然而……
他目光掃過下方:跪地痛哭的老宰相、悲憤卻無力的王鎮嶽、瑟瑟發抖的錢庸。
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感和身為帝王的最後一絲驕傲,如同岩漿般在他心底翻湧、爆發!
他是天明皇帝!是這萬裡河山的主人!是九五之尊!縱然麵對的是神魔凶物,他也不能在滿朝文武麵前,被嚇得連單獨對話的勇氣都沒有!那比死亡更讓他無法接受!
“夠了!!!”
一聲飽含了無儘憤怒、恐懼、屈辱和決絕的咆哮,如同驚雷般炸響,瞬間壓下了殿內所有的嘈雜!
皇帝趙胤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一把扯下頭上沉重的冕旒冠,狠狠摜在龍案之上!珠玉四濺,叮當作響!
他雙目赤紅,死死盯著下方瞬間噤若寒蟬的群臣,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嘶啞變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
“朕意已決!”
“爾等……退下!”
“秦烈!你……你也退下!”他看了一眼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秦烈,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最終還是揮了揮手。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楊三身上,那眼神充滿了血絲,有恐懼,有憤怒,但更多是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和孤注一擲的決絕。
“楊三!”皇帝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如同受傷的野獸在低吼,“隨朕來……中和宮!”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一拂龍袍,轉身,在貼身老太監(已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攙扶下,有些踉蹌地走下龍椅後的高台,朝著金鑾殿一側的偏門走去。他的背影挺得筆直,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孤寂。
前往中和宮
楊三對殿內的混亂和群臣的敵意恍若未覺。他平靜地收回目光,提著焚天劍,步履從容地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所過之處,擋在路上的大臣如同被無形的巨浪分開,驚恐地向兩側避讓。王鎮嶽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嵌入掌心,鮮血滲出,卻終究沒有勇氣攔在楊三麵前。
穿過那道偏門,是一條相對幽靜的宮道。皇帝在太監攙扶下快步走著,楊三落後幾步,不疾不徐。
中和宮,並非朝會議政的正殿,而是皇帝平時批閱奏章、小憩或私下召見少數近臣的一處宮苑。環境相對清幽,殿內陳設雅致而不失皇家氣派,檀香嫋嫋。
當皇帝趙胤推開中和宮沉重的殿門,跨過門檻時,腳步竟有些虛浮。他強撐著走到禦案後的龍椅上坐下,揮手斥退了所有試圖跟進來伺候的太監宮女,隻留下那個幾乎癱軟的老太監在門口瑟瑟發抖。
“砰!”殿門被從外麵關上,隔絕了外麵世界的喧囂和陽光。
殿內光線頓時變得有些昏暗,隻有幾縷光線透過窗欞射入,在光潔的金磚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檀香的味道在死寂和焚天劍的氣息中,顯得格格不入。
皇帝趙胤坐在寬大的龍椅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死死抓住扶手,指節泛白。他抬起頭,看向那個站在殿門內陰影處的青衫身影,以及那柄散發著不祥紅光的凶劍。
此刻,殿內隻剩下他們兩人(以及門口那個被忽略的老太監)。
沒有了金鑾殿的群臣,沒有了十萬大軍的背景,隻剩下一個被逼到懸崖邊的帝王,和一個掌握著毀滅性力量的少年。
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滴出水來。焚天劍劍鞘上的暗金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流動得仿佛更加詭異。
皇帝趙胤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平複狂跳的心臟,但聲音依舊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和一絲強裝的鎮定:
“現在……這裡隻有你我二人。”
“你……要商何事?”
他死死盯著楊三的眼睛,等待著那可能決定他、乃至整個天明帝國命運的答案。中和宮內的“商量”,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正式拉開了帷幕。
楊三的目光在昏暗的中和宮內顯得格外深邃,仿佛容納了無垠的星空。他沒有立刻回答皇帝的問題,而是緩緩抬起了手中的焚天劍。
劍鞘上,暗金焚紋如同蘇醒的熔岩之河,流淌的速度驟然加快,墨玉麒麟吞口處的血光暴漲,將殿內斑駁的光影染上一層妖異的紅暈。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純粹、更加古老的寂滅與浩瀚氣息彌漫開來,仿佛來自時間的儘頭。
皇帝趙胤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那氣息下戰栗,喉嚨發緊,幾乎無法呼吸。
“此劍,名‘焚天’。”楊三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悠遠感,“並非此界之物。”
皇帝瞳孔驟然收縮!不是此界之物?!
“我,亦非此界生靈。”楊三的目光穿透昏暗,直視皇帝震驚的雙眼,“我來自‘上界’,一個與此間法則迥異,時空更為浩瀚之所在。”
“上……上界?!”皇帝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這個詞徹底顛覆了他認知的極限!神明傳說雖有,但從未有實證!眼前這個少年,竟是天外來客?!
“十萬年前,”楊三的聲音如同在講述一段塵封的古史,“一場席卷諸天的浩劫爆發。焚天劍,乃我界鎮守一方界域的無上神兵,於大戰中受損崩裂,其核心劍靈裹挾著一塊碎片,被混亂的時空洪流卷走,最終……墜落於此。”
他的目光掃過中和宮,仿佛穿透了層層宮闕,看到了太廟廢墟:“它墜落的力量撕裂大地,其凶戾之氣本能地吞噬生機,幾乎釀成大禍。當時此界的強者,想必是付出了巨大代價,以無數禁製符文和大地龍脈之氣為鎖鏈,將其強行鎮壓封印於太廟之下,借王朝氣運與萬民香火,緩慢消磨其戾氣,亦借其一絲逸散的道韻滋養此界……或許,這也是你天明王朝能綿延數千載,國運昌隆的原因之一。”
皇帝趙胤如遭雷擊!他猛地想起皇室秘典中語焉不詳的記載,提及太廟乃鎮壓“天外凶星”之所,是國運根基!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那象征皇權神聖的太廟,竟是鎮壓一柄天外凶劍的囚籠?!而王朝的興盛,竟部分得益於這凶劍的“滋養”?這認知讓他頭暈目眩,荒謬與駭然交織。
“十萬年封印,雖消磨戾氣,卻也幾乎磨滅了劍靈最後的本源靈性。”楊三的指尖輕輕拂過焚天劍冰冷的劍鞘,劍身發出一聲低微的嗡鳴,似哀鳴,似眷戀。“我循著劍靈最後散逸的歸源氣息,跨界而來,便是為了尋回它,將其核心碎片帶回上界本源之地溫養修複。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鎖定皇帝:“我強行破封取劍,損毀太廟,非為挑釁皇權,實乃使命在身,不得已而為之。至於你那些軍隊……”楊三語氣淡漠,“阻我者,如同螻蟻撼山,彈指可滅。留其性命,已是仁慈。”
皇帝趙胤聽得心驚肉跳,冷汗早已浸透了龍袍內的襯衣。天外來客!界域大戰!十萬年前的封印!王朝的國運竟與一柄凶劍相關!這信息量龐大到幾乎撐爆他的腦袋。對方展現的力量和這背後的因果,讓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渺小和之前想法的可笑。複仇?懲罰?在對方眼中,恐怕連念頭都懶得動一下。
“你……你要如何?”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卑微。他現在隻關心,這個恐怖的存在,下一步要做什麼?是要毀滅天明大陸?還是……
“劍已取回,我需儘快返歸上界。”楊三的話讓皇帝心中稍鬆,但緊接著的話又讓他提起了心,“然跨界而行,非易事。尤其攜帶焚天劍這等受損神物,需龐大能量開啟穩固通道,並抵禦歸途中的時空亂流。”
皇帝屏住呼吸,等待著下文。他知道,關鍵的交易來了。
“此界雖法則低微,卻孕育有一種獨特的結晶——‘界空神石’。”楊三緩緩道,“此石乃地脈精華與偶爾滲透至此界的稀薄空間之力結合所化,蘊含一絲微弱的空間本源,正是構築臨時通道、穩固空間坐標的關鍵引子。”
“界空神石?”皇帝從未聽過此物。
“其形如不規則晶體,半透明,內蘊星芒,觸之有輕微空間漣漪之感。多生於地脈劇烈變動或古老空間裂隙殘留之處,。”楊三描述著,“在此大陸上,據我感知,最有可能蘊藏此石的地方……”
他略一停頓,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其一,在極東之地的‘墜星海’深處。那裡海底有上古隕星衝擊形成的巨大裂穀,空間紊亂,或有神石伴生。其二,在北部‘葬神山脈’核心的‘虛空裂穀’。傳說那裡是上古神魔戰場碎片墜落之地,空間極不穩定,凶險萬分,但也最有可能孕育高純度的界空神石。”
皇帝的心沉了下去。墜星海深處,那是連最強大的海族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絕地,暗流洶湧,海獸恐怖。葬神山脈的虛空裂穀?更是傳說中的生命禁區,進去的探險者從未有活著出來的!
“我需要足夠數量的界空神石。”楊三的聲音不容置疑,“越多越好,純度越高越好。集齊神石,我便可構建通道,攜劍歸去,此界將恢複如常,再無凶劍之憂。”
皇帝臉上露出極度的為難和恐懼:“仙……仙師!那兩地皆是絕境!凡人根本無法……”
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仙師!那墜星海深處,萬鈞水壓,凶獸環伺,更有上古遺留的混亂渦流,縱是水性通神之輩,入之十死無生!葬神山脈虛空裂穀,空間破碎如刃,罡風蝕骨銷魂,更有古戰場殘留的怨煞侵魂……此等絕地,凡人血肉之軀,縱有千軍萬馬,又如何能深入其中,采掘神石?這……這實非人力所能及啊!”
楊三對皇帝的絕望視若無睹,他平靜地攤開手掌。散發著光輝的渾圓玉珠此刻正靜靜懸浮在他掌心之上。九道星河般的玄奧神紋在珠體內緩緩流轉,散發出溫潤而深邃的光澤。
“此物,名‘通天珠’。”楊三的聲音在死寂的中和宮內清晰回蕩,“取上萬種天地奇珍,以上界秘法煉製而成。其性通玄,尤善感應、梳理、穩固空間之力。”
皇帝的目光被那神異的珠子牢牢吸引,暫時忘卻了恐懼,隻剩下震撼與好奇。
“憑此珠,”楊三指尖輕點,通天珠光芒微漲,一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空間漣漪以珠子為中心蕩漾開來,“可感應界空神石確切方位,其光芒強弱,即指示神石多寡與純度高低。”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更關鍵者,持此珠者,身處空間紊亂之地,如墜星海裂穀、葬神虛空,可得庇護。”
“庇護?”皇帝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火光。
“不錯。”楊三頷首,“通天珠能自發梳理周遭混亂的空間之力,形成一層穩固屏障,隔絕空間亂流、消弭無形罡風,更能抵禦部分古戰場遺留的怨煞侵蝕。持珠之人,雖仍需麵對凶獸、天險等凡俗之危,但最大的阻礙——那足以瞬間撕裂凡軀、湮滅神魂的空間之險——將被此珠化解。”
皇帝的心臟狂跳起來!若能抵禦那最致命的危險,憑借舉國之力,招募死士、調集資源,未必不能一搏!墜星海可以派遣最精銳的海師與深海武者,葬神山脈則需武道宗師帶隊……代價固然巨大,但不再是完全的絕望!
“然,此珠威能亦有極限。”楊三話鋒一轉,給剛剛升起的希望潑了一盆現實的冷水,“其梳理空間、提供庇護,需消耗珠內本源神力。開啟空間通道,亦需以此珠為核心。故而,開采神石,需爭分奪秒,速戰速決。每一次深入絕地,皆是對此珠神力的消耗。若拖延日久,或遭遇過於狂暴的空間風暴,此珠亦有損毀之虞。一旦珠毀……”楊三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意讓皇帝的心又提了起來。
楊三手掌一推,那枚散發著溫潤神光與磅礴生機的通天珠,緩緩飛向皇帝,最終懸停在禦案之上,通天珠,散發出截然不同卻又都令人心悸的氣息。還有一枚百命丹。能增百歲之命。此枚神丹能夠再活百年賜予你。希望你好好努力,早日開采出神石。
“神石集齊之日,便是我以此珠為核心,構築通道,攜劍歸去之時。”楊三的目光掃過兩件寶物,最終定格在皇帝臉上,聲音如同最終的裁決,“此二物,百命丹增你壽元,通天珠……”
他略微停頓,一字一句道:“……則留於此界,鎮壓你天明王朝氣運,保你江山社稷,千年昌隆!”
“什麼?!”皇帝趙胤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能穿梭空間、庇護凡人進入絕地的無上神物,竟要留下作為鎮壓國運之寶?!
“焚天劍鎮壓三萬年,雖為囚困,其散逸之無上道韻亦無形中滋養此界龍脈,穩固你朝氣數。如今劍去,此界空間之力與地脈之氣恐生動蕩,若無重寶鎮壓,輕則天災頻發,地動山搖,重則龍脈潰散,國祚傾頹。”楊三的語氣平淡,卻道出了令皇帝毛骨悚然的未來。
“此‘通天珠’,乃上界神物,蘊含穩固空間、調和地脈之無上偉力。將其置於你朝龍脈核心之處,以帝王精血與國運祭煉,其效尤勝焚天劍!非但可平複劍去之動蕩,更可梳理地氣,穩固山河,引聚天地靈機,保你趙氏江山百年根基穩固,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此乃真正的……社稷神器!”
皇帝趙胤的呼吸徹底停滯了!他死死盯著百命丹,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溫潤如玉光澤和濃鬱生命氣息的丹藥憑空出現。
“此百命丹’。”楊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取九十九種天地仙草,以上界秘法煉製。凡人服之,可固本培元,祛除百病,增壽……百載。”
“增壽……百載?!”皇帝趙胤的呼吸瞬間停止了!他死死盯著那枚丹藥,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貪婪的光芒!帝王最怕什麼?最渴望什麼?不是萬裡江山,而是長生久視!百歲光陰,對他這個已過中年的帝王而言,是難以想象的誘惑!足以讓
增壽百載,是滿足他個人的長生之欲!
而通天珠鎮壓國運,保江山百年昌隆……這簡直是戳中了他作為帝王最核心、最無法抗拒的命脈!是比個人長生更宏大、更誘人的終極誘惑!是真正能讓他名垂青史、成為中興之主的無上機緣!
個人長生與王朝永續!這兩份厚禮,如同兩座無法抗拒的神山,徹底壓垮了皇帝心中最後一絲猶豫和恐懼。之前的屈辱、憤怒、對絕境的擔憂,在這兩份足以改變個人與帝國命運的厚禮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枯坐龍椅,臉色因激動而漲紅,眼中隻剩下那枚神光流轉的通天珠和那枚生機盎然的百命丹。
楊三將皇帝眼中那徹底被貪婪、渴望和帝王雄心吞噬的光芒儘收眼底,不再言語。中和宮內,隻剩下皇帝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
良久,皇帝猛地從龍椅上站起,因為動作太大甚至有些踉蹌。他不再看楊三,而是對著禦案上班懸浮的兩件神物,用一種近乎虔誠、又帶著孤注一擲瘋狂的嘶啞聲音低吼道:
“傳旨!!!”
“即刻起,舉國備戰!”
“征召天下勇士、巧匠、方士!調集國庫所有資源!打造最堅固的海船!製備最精良的裝備!”
“目標——極東墜星海!北境葬神山!”
“為仙師……取回那‘界空神石’!”
他猛地轉向楊三,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火焰,那是對長生與權力的極致渴望,他深深地、用儘全身力氣地躬身一禮,聲音帶著顫抖卻無比堅定:
“仙師放心!朕……必傾儘舉國之力,不惜一切代價,定將那神石……雙手奉上!”
“隻望仙師……信守承諾!”
一場以舉國為棋,以絕地為礦場,以長生與國運為賭注的宏大征途,隨著皇帝這道瘋狂的旨意,在這昏暗的中和宮內,轟然啟動。而那枚靜靜懸浮的“通天珠”,將是這場豪賭能否成功的關鍵鑰匙,亦是未來帝國命運的……鎮國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