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眠身體徹底僵住,聲音發顫:“我……我聯係不上他。”
黎承業毫不掩飾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像是火辣辣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黎知韞也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抬起手掩唇,仿佛驚訝極了,“眠眠,宴舟可是你的丈夫,你怎麼會聯係不上他呢?”
黎眠沒理她,隻哀戚地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爸,這筆錢我真的有急用……”
可黎承業卻還是歎了口氣,“眠眠,你也懂事一點,體諒一下爸爸,一百萬不是什麼小數目,我真的拿不出來。”
他愧疚極了,“實在著急要的話,爸爸幫你去借?你彆擔心,爸爸會幫你想辦法的。”
黎眠不可思議地看他,眼裡已然浮起淚意。
這擺明了就是不願意給她。
“我一會兒就給你張叔他們打電話,眠眠要在家裡吃個飯嗎?”
黎眠緊緊咬著牙關,僵硬地搖搖頭。
“那回去的時候,你多注意安全。”
黎承業溫聲關切道,然後帶著黎知韞頭也不回地進了彆墅。
春日的夜還泛著寒意,潮濕的風一吹,讓黎眠打了個寒戰。
她攏起身上的針織衫,在黑暗中慢慢往外麵挪,胸口仿佛被捅了一個大洞,涼意從中穿過,席卷過全身。
這就是她的親人。
嗬。
可她的小盞還在醫院等她。
黎眠用力咬著下唇,出了院子後倚著牆,又拿出手機給薄宴舟打電話。
但不管怎麼打,都跟之前一樣,沒一個是接通的。
“嘟——嘟——嘟——”
聽筒裡傳來的忙音前所未有的刺耳。
她呆在原地,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久久沒有動作。
“咳咳。”
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她轉過頭,身後是穿著煙紫色長裙的黎知韞,後者眸光溫和地將手裡的飯盒遞給她,聲音恬靜。
“聽媽說,你還沒吃晚飯,我讓阿姨給你打包了一份。”
黎眠緩緩站起來,冷漠道:“這裡沒有彆人,你不用裝。”
黎知韞不疼不癢地挑挑眉,似乎在讚揚她:“不錯,嫁給宴舟四年,也學著有脾氣了,你以前都不敢跟我發脾氣的。”
黎眠的眸色更冷。
以前不是不敢,是她傻乎乎地把黎知韞當好姐姐那樣敬著愛著。
“你有事嗎?”
黎知韞輕笑一聲:“你彆怪爸爸,他才花高價給我定製了一架鋼琴,確實沒什麼錢了。不過你實在缺錢呢,不如求求我呀,我畢竟是你姐姐嘛。”
黎眠神色漠然:“小三的女兒罷了,不算姐姐。”
黎承業是個山裡的鳳凰男,當初費儘千辛萬苦得到她出身京北豪門的媽媽陸念青睞,順利從她外祖父手裡繼承了家族產業。
但男人的真心瞬息萬變,結婚短短兩年黎承業就變了心,出軌了當時公司的女前台邱淑妍,生下黎知韞。
黎承業將這事瞞得很好,直到黎知韞都兩歲的時候,懷上黎眠的陸念被邱淑妍上門挑釁,黎眠早產,陸念也因為難產而死。
緊跟著,她死後不過三個月,黎承業就將陸氏集團改為黎氏,邱淑妍也被他娶進門。
雖然黎承業一直對外說黎知韞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她分明是比婚生子年紀還大的私生女,黎知韞也常常因為這件事被人嘲笑,這算是她為數不多的痛點之一。
“你!”
黎知韞的臉色頃刻皸裂,但她很快平靜下來,眼波流轉間染著笑意:“不管怎麼說,現在被丈夫厭棄,一百萬都拿不出來的可不是我。”
她把飯盒扔進垃圾桶裡,娉娉婷婷地回了彆墅。
黎眠看著她的背影,眸色發沉。
她不知道,黎知韞並沒有回屋,而是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打了個電話,“喂,燁霖哥,能幫我個忙嘛,幫我查查眠眠遇到什麼事啦,她好像很缺錢的樣子……”
*
黎眠回了醫院。
好在第二天,她的閨蜜孟漾聽說了這件事,二話不說請假過來,先塞了張卡給她,“眠眠,這裡麵有三萬塊錢,你先拿著用。”
黎眠眼眶一熱,剛想說話,孟漾就繼續道:“你要是還把我當朋友的話就不要跟我客氣,小盞叫我一聲乾媽,看她躺在醫院,我心裡也很難受。”
“謝謝你,漾漾。”
這確實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孟漾擺了擺手,“跟我還說這些。”
她坐了一會兒又被同事叫走了。
黎眠坐在床邊,一邊吃著阿姨做的夜宵,一邊靜靜地守著床上熟睡的小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小盞又瘦了好多,原本嬰兒肥的小臉甚至變成了瓜子臉。
可能是在做噩夢,她睡得並不安穩,小眉頭皺起,看著可憐得很。
黎眠心臟又鈍鈍地疼起來。
“媽媽……”
她連忙回神,握住女兒軟綿綿的手指,溫聲安撫,“寶寶,媽媽在的,不要怕,媽媽在。”
女孩兒小聲啜泣起來,黎眠就把她抱在懷裡,耐心地拍著她的背安撫:“寶寶乖,寶寶乖,媽媽在呀。”
但沒一會兒,小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伸出手臂抱住她,“媽媽。”
黎眠心都快化了,“怎麼了,寶寶?”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怎麼還是在醫院呀?媽媽,我想回家了。”
黎眠拿被子把她包裹起來,讓她更有安全感,“寶寶生病了呀,生病了要看醫生才能好,對不對?”
小盞眼眶紅彤彤的,“可是媽媽,我想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