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在河道中顛簸前行,葉杳望著對岸陸淩川浴血奮戰的身影,指節捏得發白。齊夢深劃槳的動作頓了頓,月光灑在他清俊的麵容上,映出眼底複雜的神色。"他自幼在沙場摸爬滾打,沒那麼容易出事。"他低聲安慰,聲音卻比往常沙啞幾分。
葉杳攥著腰間鏽刀,終於將目光收回。船篷下,齊夢深提前備好的包袱裡露出半卷書冊,她伸手抽出,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張字條,上麵寫著"舟去人歸初夢遠,風起緣斷暮雲深"。字跡蒼勁中帶著幾分蕭索,與平日裡溫潤如玉的齊夢深截然不同。
"這是?"她抬頭看向齊夢深。
少年劃船的動作陡然僵住,水麵上的漣漪一圈圈蕩開。良久,他才輕笑一聲,可笑意未達眼底:"不過是年少時胡亂寫的句子。"他伸手去奪書冊,卻被葉杳靈活避開。
"夢深"她輕聲念出他的名字,"這詩裡,藏著你的故事對嗎?"
齊夢深的手死死攥住船槳,骨節泛白。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年他不過八歲,母親倚在窗前,望著父親離去的方向,將寫有詩句的帕子塞進他手中:"夢深,記住,該走的人總歸是留不住。"後來他才知道,父親為了攀附權貴,拋棄了結發妻子,另娶高官之女。
"我的名字,是母親取的。"他聲音發澀,"她說,人生如夢,緣起緣滅,不過像雲聚雲散。"他望向遠方若隱若現的燈火,"從那以後,我便知道,這世上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葉杳望著字條上的詩句,突然想起書院裡那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少年。看似溫潤謙和,實則將自己的心包裹得嚴嚴實實。她輕輕將字條放回書冊:"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箭矢破空聲。齊夢深臉色驟變,猛地將葉杳撲倒在船底。一支利箭擦著他的肩頭飛過,鮮血頓時染紅了月白色的衣料。
"你受傷了!"葉杳驚呼,想要起身查看他的傷勢。
"彆動!"齊夢深死死壓著她,聲音急促,"是葉相的追兵!"他抓起船槳奮力劃動,小船在河道中左突右閃。夜色裡,數十艘追兵的船隻亮起燈籠,將水麵照得通紅。
千鈞一發之際,河道突然分出兩條支流。齊夢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更狹窄的那條,船身幾乎擦著岸邊的蘆葦蕩前行。葉杳注意到,他受傷的手仍緊緊握著船槳,鮮血一滴滴落在水麵上。
"為什麼選這條?"她忍不住問。
"因為"齊夢深咬牙,額頭上沁出冷汗,"這裡有我安排的暗樁。"他轉頭看向葉杳,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出事。"
就在追兵即將追上來時,岸邊突然射出一排弩箭,將最前麵的船隻逼退。借著月光,葉杳看見暗處有人影晃動,正是齊夢深的暗衛。
小船終於靠岸,齊夢深卻因失血過多,險些栽倒。葉杳連忙扶住他,觸到他滾燙的額頭。"你在發燒!"她心急如焚。
齊夢深卻隻是搖頭,虛弱地說:"彆管我先找地方躲起來。"他望著葉杳焦急的神情,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原來這世上,也有人會為他的安危如此擔憂。
而此時的陸淩川,正被困在一處破舊的廟宇中。他身上的傷口不斷滲血,卻仍警惕地盯著四周。忽然,廟外傳來腳步聲,他握緊軟劍,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是他的兄長陸凜川。
"二弟!"陸凜川衝進廟中,看到弟弟的傷勢,眼眶泛紅,"我來晚了。"他迅速為陸淩川包紮傷口,"葉相那老賊,這次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陸淩川靠在牆上,喘著粗氣:"葉杳他們安全了嗎?"
陸凜川點頭:"齊夢深的暗衛傳來消息,他們已經甩開追兵。"他頓了頓,"不過,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我查到,當年葉相與齊夢深的父親,似乎有過不為人知的交易"
與此同時,葉杳帶著昏迷的齊夢深躲進一處廢棄的農舍。她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傷口,看著少年蒼白的麵容,心中莫名揪痛。窗外,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她握緊了手中的字條——舟去人歸初夢遠,風起緣斷暮雲深。這場風波,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