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庫的寒氣如同千萬根冰針,刺穿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骨髓。七具屍體組成的扭曲圓環在慘白的手電光下,如同地獄祭壇的獻祭品。腐敗與血腥混合的惡臭在低溫中凝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著死亡本身。
“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觸碰任何東西!通知市局,請求最大支援!法醫、痕檢、技術隊全員進場!快!”張振的聲音嘶啞著咆哮,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硬生生撕扯出來。他強壓下翻湧的胃液和幾乎衝破胸膛的驚駭,轉身看向林墨。
林墨依舊站在冷藏庫門口,身形筆挺如標槍。刺骨的寒氣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臉上最後一絲震驚的漣漪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無機質的冰冷專注。他的目光沒有在那七具屍體上過多停留,而是穿透彌漫的寒霧,牢牢鎖定在庫房深處牆壁上那個簡陋的刻痕——“→ 林”。
那不是挑釁,林墨瞬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凶手如此大費周章地將他們引到這裡,布置下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展廳”,絕不僅僅是為了刻一個名字來羞辱他。這個符號出現在製冷機組管道接口下方,位置太具體了。
“張隊,”林墨的聲音在死寂的冷庫中異常清晰,“立刻檢查所有製冷機組管道接口,特彆是刻痕附近的區域。重點排查是否有非正常拆卸、焊接痕跡,或者…人為添加的連接裝置。另外,提取刻痕處的金屬碎屑進行成分分析。”
張振一愣,瞬間明白了林墨的用意。凶手留下這個指向性的符號,很可能不僅是指向他林墨,更可能指向一個被凶手利用或改造過的物理結構!製冷機組!這關係到整個冷藏庫的環境核心!
“技術隊!按林顧問說的做!快!”張振立刻下令。一隊技術員立刻帶著專業設備,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屍體,向製冷機組方向移動。
林墨這才將目光投向地麵那個由死亡組成的圓環。他緩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回響。他沒有去看那些猙獰的傷口,而是如同一個最精密的掃描儀,觀察著每一具屍體的姿態、衣著、腐敗程度以及與地麵接觸的細微痕跡。
楚玥已經蹲在一具相對新鮮的屍體旁,強忍著刺鼻的氣味進行初步檢驗。她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帶著壓抑的沉重:“初步判斷,死亡時間跨度極大。最外側這具,男性,約50歲,衣著普通工裝,腐敗程度較輕,屍僵大部分存在,角膜輕度混濁…死亡時間可能在3到5天前。最內側這具,”她指向圓環中心一具幾乎凍成冰坨、覆蓋著厚厚白霜的屍體,“腐敗程度極低,但皮膚呈現深紫色皮革樣化,眼結膜有密集出血點,這是典型的凍死特征…死亡時間…可能超過一個月,甚至更久。”
“一個月…甚至更久…”張振倒吸一口冷氣,這意味著凶手可能早在他們發現便利店案子之前,就已經開始在這裡秘密地“收藏”他的受害者!這個冷藏庫,竟是一個隱藏多時的屠場!
林墨的目光在屍體間快速移動,他的大腦飛速運算著,將楚玥的初步判斷、屍體的擺放位置、衣著特征等信息瘋狂整合。突然,他在一具穿著深藍色舊夾克的屍體旁停下了腳步。這具屍體位於圓環的中段,腐敗程度中等,皮膚呈汙綠色,腹部膨脹。
吸引林墨注意的,是死者右手緊握的拳頭。在低溫下,那隻手僵硬地蜷縮著,指關節發白,似乎用儘了死前最後的力量攥緊了什麼東西。
“楚法醫,這具。”林墨指著那隻緊握的拳頭。
楚玥立刻過來,小心翼翼地用工具輔助,試圖在不破壞屍僵的前提下掰開死者的手指。這是一個極其精細且需要力量的過程。隨著輕微的“哢”聲,凍僵的手指被一點點撬開。在死者掌心,赫然出現了一樣東西——一枚小小的、邊緣有些扭曲變形的黃銅紐扣!紐扣背麵,印著一個模糊的、類似船錨的印記!
“紐扣?”張振湊近看,“哪來的?像是…某種製服上的?”
林墨接過技術員遞來的鑷子,小心地將紐扣夾起,放入物證袋。他仔細觀察著紐扣的變形痕跡:“不是自然脫落。邊緣有金屬疲勞導致的細微裂紋和卷曲變形,這是遭受了巨大外力撕扯或撞擊的痕跡。”他的目光掃過死者身上的深藍色舊夾克,夾克胸口處,缺失了一顆紐扣的位置清晰可見,殘留的縫線有被強力扯斷的毛茬。“是死者自己的紐扣。在死前搏鬥或掙紮中,被扯了下來,緊握在手心。”
這枚小小的紐扣,是死者用生命留下的微弱控訴!
“檢查所有屍體衣物是否有類似缺失紐扣或破損!”林墨沉聲道。
技術員們立刻行動。很快,又有發現。在另一具穿著灰色夾克的年輕男性屍體上,找到了類似的撕扯痕跡,但紐扣不知所蹤。還有一具穿著廉價西裝的中年屍體,領帶被扯斷了一半。
“搏鬥!他們中有部分人…在死前進行過反抗!”楚玥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這推翻了之前便利店和網吧案件中受害者毫無反抗的結論!這意味著,在這個冷藏庫這個封閉的“屠宰場”裡,受害者並非都是被瞬間製服,有人曾試圖掙紮求生!
林墨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反抗意味著更激烈的衝突,意味著凶手可能留下更多破綻!他再次蹲下身,這次不是看屍體,而是看屍體身下的水泥地麵。他拿出強光手電,以極低的角度照射地麵,尋找任何細微的刮擦、蹬踏痕跡或者…不屬於屍體的遺留物。
在靠近圓環中心、那具最早被凍死的屍體旁邊的地麵上,強光斜射下,林墨敏銳地捕捉到幾道極其淺淡、幾乎被低溫凍住的細微劃痕。劃痕很短,方向雜亂,像是鞋尖在絕望中蹬踏留下的。在劃痕的末端,緊貼著一個排水地漏的金屬蓋邊緣,有一小撮極其微小的、深灰色的粉末狀物質。
林墨用最細的取樣簽輕輕刮取。粉末量極少,顏色深灰,質地細膩。他遞給旁邊的技術員:“立刻分析成分。”
技術員使用便攜式x射線熒光光譜儀(xrf)快速掃描了一下,屏幕顯示出主要元素峰:鐵(fe)、碳(c)、鉻(cr)、鉬(o)…以及微量的硫(s)。
“像是…某種金屬加工後的碎屑?或者…磨損下來的合金粉末?”技術員推測道。
林墨腦中立刻閃過網吧死者指甲縫裡的藍綠色防護服纖維以及附著其上的碳化矽微粒、礦物油和特氟龍粉末!金屬加工環境!這深灰色的粉末,會不會也是同源的遺留物?凶手在製服反抗者時,衣物或鞋底攜帶的粉塵掉落在了這裡?
“重點比對成分,特彆是微量元素比例,看是否與網吧纖維附著物中的金屬微粒匹配。”林墨指示道。
就在這時,負責檢查製冷機組的技術員傳來急促的報告:“張隊!林顧問!有發現!在刻有符號的管道接口下方,發現了一個非原裝的、臨時焊接上去的三通閥!非常隱蔽!三通閥的一個接口,接了一條細小的、被保溫材料包裹的銅管,銅管沿著牆壁縫隙延伸,最終…連接到了冷藏庫的備用供電接入端口!”
“什麼?!”張振和林墨快步走過去。
隻見在巨大的銀色製冷管道下方,一個不起眼的黑色三通閥被巧妙地焊接在主管道上,其延伸出的細銅管如同一條毒蛇,鑽入牆壁的保溫層。技術員正小心翼翼地剝離保溫材料,露出裡麵的線路。
“這個三通閥是乾什麼的?”張振問道。
“它改變了部分製冷劑的流向。”技術隊負責人臉色凝重,“通過這條私自接出的銅管,將一部分高壓液態製冷劑直接導入了…備用供電線路的電纜管道內!”
林墨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冰冷:“目的是什麼?”
“破壞!或者說…製造定時炸彈!”技術員解釋道,“高壓液態製冷劑一旦泄漏,遇到空氣會迅速氣化膨脹,產生極低溫和巨大壓力。如果泄漏發生在密閉的電纜管道內…巨大的壓力差足以引發劇烈爆炸!更可怕的是,某些製冷劑本身具有可燃性!這條銅管就是一根引線,一旦備用供電線路因為某種原因啟動或者產生電火花…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炸掉這裡?毀掉所有證據?”張振驚怒交加。
“不完全是。”林墨的聲音冷得像冰,“這是一個雙保險的‘陷阱’和‘信號’。如果警方沒有發現刻痕,沒有找到這個改裝點,那麼當冷藏庫因為某種原因(比如主供電故障)需要切換備用電源時,爆炸就會發生,毀屍滅跡。但是,”他指向那個“→ 林”的刻痕,“他留下了這個。這是引導我們發現這個陷阱的‘提示’,也是他‘遊戲’的一部分。他在測試我們是否足夠聰明,是否能在他設定的時間內,找到並拆除這個炸彈,保住他精心布置的‘藝術品’。同時,這個陷阱本身,也暴露了他對製冷係統和電氣線路的熟悉程度…遠超普通人。”
凶手不僅是屠夫,還是一個精通機械和電氣的工程師!他利用冷藏庫的設備,布置了一個致命的舞台和退場裝置!
“拆!立刻給我安全拆除!”張振對著對講機吼道,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他們剛剛離一場毀滅性爆炸如此之近!
現場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一方麵要麵對七具屍體帶來的恐怖和巨大工作量,一方麵要應對剛剛發現的致命陷阱。痕檢和法醫如同在雷區中工作,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楚玥帶領法醫團隊開始了更細致的屍表檢驗。當檢驗到那具最早被凍死、位於圓環中心的屍體時,楚玥發出了驚疑的聲音。
“林顧問,張隊,你們看這裡!”楚玥指著死者暴露在外的左側小腿。
在深紫色的凍傷皮膚上,靠近腳踝的位置,赫然有一個極其微小的、近乎圓形的創口!創口邊緣整齊,呈暗紅色,深達皮下組織,但並未傷及主要血管。創口周圍的組織呈現出一種奇特的、與周圍凍傷不同的輕微腫脹和顏色變化。
“注射針孔?”張振立刻反應過來。
“不僅僅是針孔!”楚玥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創口形態非常特殊,邊緣過於整齊,不像是普通注射器留下的撕裂傷。更像是…某種特製的、極細的套管針造成的。而且,”她指著創口周圍輕微腫脹發紅的組織,“這像是…某種藥物注射後引起的局部過敏或刺激反應!在凍死之前,他被人注射過某種東西!”
她立刻用無菌棉簽輕輕擦拭創口內部,提取微量殘留物樣本。“立刻送檢!做毒物篩查和藥物成分分析!重點篩查麻醉劑、肌鬆劑、致幻劑以及…罕見的生物堿類物質!”
林墨的眼神驟然銳利如鷹隼。注射!這與便利店門口發現的“時間差液體”(檳榔膏殘留)、以及凶手可能具備的某種特殊背景(東南亞、可能的醫學或藥學知識)瞬間產生了關聯!凶手不僅用刀,還可能用藥物輔助控製受害者!
“檢查所有屍體!尋找類似的注射痕跡!”林墨立刻下令。
法醫團隊立刻對所有七具屍體進行更徹底的皮膚檢查,尤其是四肢、頸部等隱蔽部位。令人震驚的是,除了那具凍死的屍體,在另外兩具相對新鮮的屍體上,也在不顯眼的位置(一處在後腰,一處在腋下)發現了類似的、極其微小的圓形創口!同樣邊緣整齊,同樣伴有輕微的局部組織反應!
“至少三名受害者死前被注射過不明藥物!”楚玥的聲音帶著震驚。凶手的手段比想象中更複雜、更專業!
冷藏庫內的勘察在高度緊張和壓抑中持續了十幾個小時。七具屍體被小心翼翼地編號、拍照、初步屍檢後裝入屍袋,運往市局法醫中心進行解剖。現場提取的微量物證——黃銅紐扣、深灰色金屬粉末、疑似注射創口的組織樣本、牆壁刻痕處的金屬碎屑、以及那個致命的三通閥和銅管——都被嚴密封裝帶走。冷藏庫被徹底封鎖,拉上了數道警戒線,由荷槍實彈的警察看守。
濱海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會議室,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白板上密密麻麻貼滿了三個案發現場(便利店、網吧、冷藏庫)的照片、物證列表、屍檢初步報告以及巨大的濱海港區地圖。代表受害者的紅色標記觸目驚心,尤其是冷藏庫那七個,如同一個血紅的問號砸在每個人心頭。
張振雙眼布滿血絲,聲音嘶啞地彙總著初步情況:“…冷藏庫七名死者身份正在全力核實,目前通過失蹤人口庫和衣物特征初步比對,懷疑包括一名碼頭搬運工、一名出租車夜班司機、一名酒吧服務生、一名小超市老板…社會階層、職業各異,幾乎找不到直接關聯點!唯一共同點——他們都是單身或獨居的男性,生活軌跡相對簡單,失蹤不易被立刻發現。凶手選擇目標…具有極強的隨機性和隱蔽性!”
他重重敲了一下白板上冷藏庫的照片:“現場發現的私接三通閥和銅管,技術隊已確認其目的是製造製冷劑泄漏爆炸,手法專業,絕非普通工人能完成,凶手具備製冷、機械或電氣工程背景!刻痕‘→林’處的金屬碎屑分析結果出來了,成分與普通管道鋼材不同,含有異常高比例的鎳(ni)和鈷(),像是某種…特種合金工具刮擦留下的!”
“特種合金工具?”林墨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信息。
“是的。具體來源還在查,但這種合金硬度極高,常用於精密加工或特殊行業工具。”技術隊負責人補充道。
林墨的目光掃過白板上網吧案的物證欄——死者指甲縫裡的藍綠色防護服纖維。金屬加工環境,特種合金工具…線索在向同一個方向收束!
“藥檢結果呢?”林墨看向楚玥。
楚玥的臉色異常凝重:“三名死者體內注射殘留物的檢測結果…非常詭異。我們分離出了一種複合生物堿成分,結構極其複雜,數據庫裡沒有完全匹配的記錄。其中一種主要生物堿,與林顧問在便利店門口發現的‘時間差液體’中檢測到的成分高度相似!可以確定是同源物質!”
她調出複雜的化學結構圖譜投影在屏幕上:“這種生物堿具有強烈的神經抑製作用,能導致肌肉鬆弛和短暫的意識模糊,但不會完全失去知覺…受害者能感覺到痛苦和恐懼。更關鍵的是,”她指著圖譜上的幾個特征峰,“我們在其中一名死者(最早凍死的那位)的血液裡,除了這種生物堿,還檢測到了極其微量的…一種特殊的酶解代謝產物。這種代謝產物…隻會在一種罕見的熱帶植物——‘血喉藤’(sanguisuga ve)——的提取物進入人體後,被肝臟特定酶分解才會產生!”
“血喉藤?”張振皺眉,“什麼東西?”
“一種隻生長在東南亞湄公河三角洲特定濕熱沼澤地帶的劇毒藤蔓植物,”楚玥解釋道,“其汁液含有劇毒神經毒素,接觸可致命。但它的根莖經過極其複雜的秘法炮製後,能提取出一種具有強烈致幻和痛覺放大作用的成分,非常罕見,在黑市上被稱為‘地獄低語’,是某些極端邪教或秘密組織用於折磨的禁藥!”
東南亞!又是東南亞!血喉藤!這完美印證了凶手血液中檢測出的東南亞寄生蟲抗體!
“也就是說,”林墨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寂靜的會議室,“凶手擁有並使用了這種源自東南亞的、極其罕見的‘地獄低語’製劑。他將其混合在自製或來源特殊的肌肉鬆弛劑中,注射給受害者。受害者會在肌肉鬆弛無法反抗的狀態下,清晰地感受並放大被割喉的痛苦和恐懼…直到死亡。這是一種…儀式化的折磨。”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凶手的殘忍和變態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不僅殺人,還要讓受害者在極致的清醒和痛苦中走向死亡!
“港口工人製服上的油汙和鹽霜分析也出來了,”技術隊繼續彙報,“油汙是典型的港口重型機械使用的抗磨液壓油,鹽霜成分與濱海港區海風環境高度吻合。死者胃內容物檢測出大量廉價啤酒和未消化的鹵味…符合港口工人下班後路邊攤飲食的特征。基本可以確認第三名被‘打包’送來的死者,就是濱海港的工人。”
張振一拳砸在桌子上:“查!集中所有力量,以濱海港為核心!尤其是第五冷藏庫及其周邊區域!重點排查:
第一, 能接觸到藍綠色工業防護服或類似塑料布的人員,特彆是機械加工、設備維修崗位!
第二, 有東南亞(尤其是泰、老、越邊境)長期生活史或近期頻繁往來記錄的人員!
第三, 具備製冷、機械、電氣維修等專業技能的人員!
第四, 可能接觸或了解‘血喉藤’這類罕見毒物的人員!調查黑市渠道!
第五, 社會關係簡單、獨居、可能具備反社會人格傾向的男性!
第六, 排查冷藏庫近三個月內的所有進出記錄、維修記錄、值班記錄!特彆是改裝三通閥的時間段!”
龐大的排查機器再次高速運轉。濱海港區如同一個被投入巨石的蜂巢,警方人員穿梭不息,詢問、調檔、核查。名單在迅速縮小,從最初的數百人,聚焦到幾十個符合多重條件的目標。
然而,進展卻陷入了泥潭。
“張隊,名單上的人…大部分都有不在場證明!”小李拿著厚厚的報告,臉色難看,“便利店案發時,有監控拍到其中幾個在碼頭裝卸區通宵加班;網吧案發時,有幾個在廠區宿舍打牌,有多人證明;冷藏庫那邊…進出記錄混亂,很多是臨時工,流動性太大,很難精確到具體時間點。而且…”他猶豫了一下,“那個關鍵的‘血喉藤’來源…黑市那邊一點風聲都沒有,這東西太罕見太隱秘了,像根本不存在一樣。”
張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線索明明如此清晰——防護服、東南亞背景、專業技能、港口環境——但就是無法鎖定那個幽靈般的凶手!他似乎總能完美地融入背景,在作案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墨一直坐在角落,麵前攤著冷藏庫七名死者的初步屍檢報告和現場照片。他反複看著那枚從死者手中發現的、印著船錨印記的黃銅紐扣的照片,以及那幾道蹬踏劃痕旁提取的深灰色金屬粉末的分析報告。
金屬粉末的成分最終確認:主要成分為鐵、碳、鉻、鉬,並含有微量的釩(v)和鎢(w)。這是一種高強度合金鋼的磨損碎屑,常用於製造高負荷齒輪、軸承或…精密機床的刀具!微量元素比例,與網吧死者指甲縫裡纖維上附著的金屬微粒高度一致!幾乎可以確定,這些粉末來自同一個源頭——凶手工作環境中的金屬加工設備!
“船錨…港口…”林墨的目光在紐扣照片和濱海港地圖之間遊移。突然,他拿起冷藏庫一名死者(初步懷疑是出租車司機)的隨身物品清單照片。清單上有一張被血浸透又被凍硬的出租車發票,上麵的時間和地點模糊不清,但隱約能看出一個地名:“…港東路…廢料場”。
林墨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濱海港區地圖前。他的手指沿著港口區域快速移動,最終停留在港區東側邊緣,一個用灰色塊標注的區域——“港東再生金屬廢料處理場”。
“這裡!”林墨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那個灰色塊上,“廢料場!金屬加工環境!符合防護服纖維和金屬粉末的來源!位置在港區邊緣,靠近第五冷藏庫!人員複雜,管理相對鬆散,是藏匿和獲取工具的絕佳地點!更重要的是,”他指向地圖上廢料場旁邊一條不起眼的小路,“這條路,可以避開主路監控,直達第五冷藏庫的後勤通道入口!”
張振眼睛一亮:“沒錯!廢料場!之前排查重點在港口核心作業區,忽略了這種邊緣配套區域!立刻查這個廢料場!所有員工,尤其是技術工種!重點查有沒有符合我們畫像的人!”
目標瞬間聚焦!排查範圍急劇縮小到港東廢料場及其關聯人員。
幾個小時後,一份高度可疑的人員檔案被送到了張振和林墨麵前。
姓名:孫國偉
性彆:男
年齡:48歲
職務:港東再生金屬廢料處理場,重型破碎機操作員兼設備維護
背景:
● 籍貫:濱海本地,但父親為越南華僑,母親為廣西邊境居民。其本人年輕時(約20年前)曾在越南胡誌明市一家台資機械廠工作近十年。五年前父親病故後才回到濱海。
● 出入境記錄:近三年無出境,但二十年前有長期越南居留史。
● 專業技能:持有高級鉗工證、電工證,熟悉各類重型機械操作和維護,尤其擅長液壓係統和金屬破碎設備維修。同事反映他技術精湛,沉默寡言。
● 工作環境:日常工作中接觸大量金屬廢料,操作重型破碎機,工作服為深藍色工裝(非藍綠色防護服,但廢料場內有用於特殊清理的藍綠色工業塑料布和防護裝備)。工作場所金屬粉塵彌漫。
● 社會關係:離異多年,獨居在港區附近一處老舊公寓。性格孤僻,幾乎沒有朋友。經濟狀況一般。
● 關鍵點:其兒子(15歲)患有罕見的遺傳性血液疾病,治療費用極其高昂,需要長期服用一種特殊進口藥物。同事曾聽他酒後抱怨過藥費壓得喘不過氣,甚至說過“真想弄筆快錢”之類的話。
● 不在場證明:
● 便利店案發時:自稱在家睡覺,無人證明。
● 網吧案發時:自稱在廠裡值夜班檢修設備,但同班另一名操作員證明孫國偉中途離開過約兩小時(稱肚子不舒服回宿舍),時間剛好覆蓋案發時段!且該操作員後來說法有些含糊。
● 冷藏庫拋屍布置陷阱時間(跨度大):廢料場夜間值班記錄不全,他有很多機會。
“孫國偉…”張振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寒光閃爍。背景高度吻合!技能吻合!動機(缺錢)存在!最關鍵的是,網吧案發時那模糊的兩小時空白!還有冷藏庫作案的時間便利!
“立刻傳喚孫國偉!秘密控製!不要打草驚蛇!”張振下達命令。
行動迅捷而隱秘。孫國偉在廢料場巨大的破碎機轟鳴聲中被便衣警察帶走時,臉上隻有麻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並無太多驚慌。
濱海市公安局,一號審訊室。燈光慘白。孫國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深藍色工裝,雙手粗糙,指縫裡還殘留著洗不淨的黑色油汙。他低著頭,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整個人顯得佝僂而蒼老。
張振和林墨坐在他對麵。林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仔細地掃描著孫國偉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動作。
“孫國偉,知道為什麼請你來嗎?”張振開門見山,語氣帶著壓迫感。
孫國偉抬起頭,眼神渾濁,帶著長期睡眠不足的疲憊和一種認命般的麻木:“警官,我一個破乾活的,能犯什麼事?廠裡機器壞了?”
“彆裝糊塗!”張振猛地一拍桌子,“7月15號淩晨,你在哪裡?”
(便利店案發時間)
“在家睡覺。”孫國偉回答得很快,聲音乾澀。
“誰能證明?”
“沒人。我一個人住。”
“7月18號淩晨,你在哪裡?”(網吧案發時間)
“在廠裡上夜班,檢修三號破碎機的主液壓閥。”
“中途離開過嗎?”
孫國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有瞬間的閃爍:“…離開過。大概…夜裡一點多吧,肚子疼得厲害,回宿舍吃了點藥,躺了快兩個小時才回去。”
“誰能證明你回宿舍了?”
“沒人…宿舍就我一個。”
“你離開的時間是淩晨1點到3點。‘極速’網吧的網管劉斌,就是在淩晨1點40分左右遇害的!”張振的聲音陡然拔高,“時間剛好吻合!你怎麼解釋?”
孫國偉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摳著褲縫上的油漬:“我…我不知道什麼網吧…我就在宿舍躺著…”
“不知道?”張振冷笑,將網吧死者劉斌的照片猛地推到孫國偉麵前,“認識他嗎?”
孫國偉瞥了一眼照片上劉斌驚恐扭曲的臉,立刻像被燙到一樣移開目光,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著:“不…不認識…太嚇人了…”
“不認識?”張振又拿出從劉斌指甲縫裡提取的藍綠色纖維照片,以及廢料場內存放的藍綠色防護服和塑料布的照片,“這種纖維,是在死者指甲縫裡發現的!和你工作的地方完全一致!你怎麼解釋?”
“我…我不知道…廠裡有這種衣服…很多人都能穿…”孫國偉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開始發抖。
“那這個呢?”林墨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錐刺入孫國偉的神經。他緩緩推過去一張照片,是冷藏庫那具凍死屍體小腿上的微小注射創口特寫。
孫國偉的目光接觸到那小小的、邊緣整齊的創口時,瞳孔驟然收縮!他整個人像被電擊般猛地一顫,呼吸瞬間變得粗重急促,額頭上瞬間冒出細密的冷汗!
“這是什麼?你認識這種傷口嗎?”林墨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語速平緩卻帶著致命的穿透力,“我們在三名死者身上發現了同樣的創口。一種特製的套管針留下的痕跡。凶手給他們注射了一種特殊的混合藥劑,裡麵有來自東南亞的血喉藤提取物,‘地獄低語’…讓人在清醒中感受極致痛苦的東西…”
“血…血喉藤…”孫國偉喃喃地重複著這個詞,眼神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他的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牙齒咯咯作響,仿佛這個名字本身就帶有詛咒的力量。
“你去過東南亞!你在越南待了十年!你知道這東西,對不對?”林墨步步緊逼,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你兒子!他得了重病!需要天價的藥!你缺錢!所以你鋌而走險!利用你的技術,利用你對港口的熟悉,殺人!然後模仿‘雨夜屠夫’來轉移視線!冷藏庫那個陷阱,也隻有你能改裝得出來!那些屍體,就是你弄進去的!說!”
林墨最後一聲厲喝如同驚雷!孫國偉的心理防線在這一連串精準而致命的指控下徹底崩潰了!
“不!不是我!藥…藥是給我的!不是害人的!”孫國偉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淚水,他嘶吼著,聲音因恐懼而變形,“是魔鬼!是那個魔鬼逼我的!他給我藥!救我兒子的命!他讓我幫他做事!不然…不然他就停藥!他就殺了我兒子!那些屍體…冷藏庫的門禁卡…是他給我的!那個管子…是他讓我焊的!刻痕也是他讓我刻的!他說隻要按他說的做…就給我藥!給我錢!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啊!”他涕淚橫流,雙手痛苦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身體蜷縮成一團,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審訊室裡死一般的寂靜。張振和林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孫國偉…不是主謀?他隻是一個被脅迫的工具?那個擁有“地獄低語”、了解五年前懸案、心思縝密如同惡魔的“找茬遊戲”設計者,還隱藏在更深的黑暗裡!
“他是誰?!”張振猛地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如同擇人而噬的猛虎,死死盯著崩潰的孫國偉,“那個給你藥、指使你做這些事的魔鬼!是誰?!”
孫國偉抬起淚眼模糊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仿佛光是想到那個名字就會帶來滅頂之災。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脖子,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目光驚恐地掃視著審訊室的角落、天花板,仿佛那個“魔鬼”無處不在。
“說!!”張振的怒吼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他…他叫…”孫國偉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用儘全身力氣才擠出幾個模糊的音節,“…‘醫生’…他隻讓我叫他‘醫生’…我…我不知道他真名…” 他猛地抱住頭,蜷縮得更緊,“他有槍…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我兒子在哪家醫院…他知道我每天乾什麼…他就在暗處看著我…他說…我要是敢說出去…哪怕一個字…我兒子就…”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鈴毫無征兆地響徹整個市局大樓!緊接著,張振彆在肩頭的對講機傳來技術中心值班員驚恐到變調的呼喊:
“張隊!不好了!法醫中心!冷藏庫運來的…一號解剖台…那具凍死的屍體…它…它動了!!”
“法醫中心!一號解剖台!屍體動了!”
對講機裡傳來的驚恐嘶吼,如同冰錐刺穿了審訊室緊繃的空氣。孫國偉的哭嚎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滾圓,裡麵隻剩下純粹的、被巨大恐怖攫住的茫然。張振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轉為驚駭,他下意識地看向林墨。
林墨的反應快如閃電。在聽到“動了”這個詞的瞬間,他眼中的震驚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僅僅蕩漾了零點一秒,便被一種更加冰冷、更加銳利的洞悉所取代。那不是屍變!是陷阱!是那個“醫生”的致命後手!
“控製孫國偉!轉移至安全屋!最高級彆警戒!技術隊、法醫、痕檢,立刻封鎖法醫中心一號解剖室!所有人不得靠近!穿防化服!可能有生物或化學陷阱!”林墨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瞬間通過張振的對講機傳遞出去。
整個市局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蟻巢,瞬間炸開!刺耳的警報響徹大樓,應急燈瘋狂閃爍。特警隊員如臨大敵,迅速將崩潰的孫國偉架起,拖離審訊室。張振和林墨則如同離弦之箭,衝向位於大樓地下二層的法醫中心。
冰冷的金屬走廊回蕩著兩人急促的腳步聲。濃重的消毒水氣味也無法掩蓋前方解剖室區域傳來的、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恐慌。一號解剖室外圍已經被荷槍實彈的特警封鎖,穿著白色全封閉防化服的技術員和楚玥正嚴陣以待。
“裡麵什麼情況?”張振對著麵罩內置通訊器吼道,聲音因緊張而嘶啞。
楚玥的聲音透過防化服傳來,帶著強作鎮定的顫抖:“初步確認!不是屍變!是…是屍體內部被植入了某種微型機械裝置!在我們將屍體從冷藏車轉移到解剖台、溫度開始回升後…裝置被激活了!一號解剖台上的就是冷藏庫那具最早被凍死的‘中心’屍體!它在…在規律性地抽搐!主要集中在胸腹部!同時…有微弱的電子蜂鳴聲從胸腔內部傳出!”
微型機械裝置?溫度激活?張振倒吸一口冷氣,寒意順著脊椎蔓延。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殺人,這是近乎科幻的恐怖手段!
林墨透過防化麵罩的視窗,死死盯著緊閉的解剖室氣密門。他的大腦在瘋狂運轉:冷藏庫…凍僵的屍體…私接的三通閥製冷劑炸彈…刻痕“→林”…指向製冷機組…現在,屍體內部的微型裝置…溫度激活…蜂鳴聲…
“是信號!也是倒計時!”林墨的聲音冰冷刺骨,“凶手在冷藏庫布置的陷阱是物理炸彈,目標是毀屍滅跡。而這個植入屍體內部的裝置,是雙重保險和精準的‘邀請’!它的目標不是爆炸,而是…釋放某種東西!或者…發出定位信號!”
他猛地轉向技術隊負責人:“立刻屏蔽整個法醫中心及周邊半徑五百米內的所有無線信號!包括民用和警用頻道!快!防止它向外傳輸信息或接收遙控指令!另外,準備便攜式x光機和內窺鏡!我要看到屍體內部的結構!”
技術隊立刻執行。強大的電磁屏蔽裝置啟動,走廊的燈光都出現了瞬間的閃爍。一台便攜式x光機被迅速推到解剖室氣密門的觀察窗前。
防化服內的楚玥和技術員小心地將x光板塞到解剖台下。圖像很快傳輸到門外林墨和張振手持的平板屏幕上。
畫麵令人毛骨悚然!在屍體的胸腔內部,緊貼著已經凍硬的心臟和肺葉後方,清晰地顯示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結構精密的金屬物體!它通過幾根細如發絲的金屬線,連接在胸腔神經叢和膈肌附近!更令人心驚的是,這個裝置內部,可以看到一個微小的、裝著某種深褐色粘稠液體的玻璃安瓿瓶,以及一個同樣微小的、閃爍著紅光的電子計時器!計時器上的數字正在跳動:17:23…17:22…17:21…
“倒計時!”張振失聲叫道,冷汗瞬間浸透了防化服內的衣物。
林墨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深褐色的安瓿瓶上。顏色…深褐色…粘稠…與冷藏庫長椅邊緣發現的汙漬、網吧收銀台水漬邊的藍綠色痕跡、便利店門口的“時間差液體”…瞬間在他腦中串聯!
“血喉藤濃縮提取物!”林墨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或者混合了其他致命生物毒素的‘地獄低語’強化版!一旦計時器歸零或者裝置受到劇烈震動、強拆,那個安瓿瓶就會破裂,高濃度的劇毒氣溶膠會瞬間釋放!整個法醫中心…甚至可能通過通風係統擴散出去!”
這是生化襲擊!凶手“醫生”的喪心病狂和縝密算計,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他不僅用屍體傳遞信息,更將屍體本身變成了一個致命的毒氣炸彈!目標直指警方核心的法醫和技術力量!
“拆彈組!排爆機器人!快!”張振對著通訊器狂吼,聲音都變了調。
“來不及了!倒計時隻剩17分鐘!機器人無法處理這種精密的生物裝置!”林墨斷然否決,他的大腦在極限壓力下高速運轉,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反複審視著x光圖像上的每一個細節——裝置的固定方式、導線的走向、安瓿瓶的固定卡扣、計時器的連接…
“導線!”林墨突然指著圖像上連接裝置的幾根細絲,“看它們的走向!不是直接連接重要神經或大血管!而是纏繞固定在膈肌附著點和幾根肋間神經的末梢分支上!這種連接方式,不是為了控製屍體做複雜動作,而是…為了感知!”
“感知?”楚玥的聲音帶著疑惑。
“感知溫度!感知肌肉的細微舒張!”林墨語速飛快,如同冰冷的子彈,“屍體在低溫下凍僵,裝置處於休眠狀態。一旦移入溫度較高的解剖室,屍體肌肉組織會因解凍而出現極其細微的舒張和神經末梢的生物電殘餘活動!這個裝置被設計成利用這種‘複蘇’信號來激活倒計時!它的觸發機製是…‘生命’複蘇的假象!”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降溫!立刻給屍體強製降溫!目標是將其核心溫度迅速降低到接近冷藏庫時的水平!讓那些細微的肌肉舒張和神經電活動停止!乾擾它的觸發感應機製!或許能暫停甚至重置倒計時!”
這是極其冒險的賭博!沒有人知道降溫是否有效,或者降溫過程本身會不會觸發裝置的震動感應器!
“快!液氮!或者冰水混合物!快!”張振彆無選擇,隻能相信林墨的推理!
法醫中心有現成的液氮儲備。穿著防化服的技術員冒險衝進去,用特製的噴槍,小心翼翼地對著解剖台上的屍體噴射極低溫的液氮白霧。
滋滋的聲響中,屍體表麵瞬間凝結出厚厚的白霜。平板屏幕上,倒計時的數字跳動速度…似乎…真的變慢了!從每秒跳動一下,變成了兩秒、三秒一下!最後,在數字跳到08:45時,徹底停滯了!蜂鳴聲也消失了!
成功了!暫時!
壓抑的歡呼聲還沒來得及發出,林墨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隻是暫停!一旦溫度回升,它隨時可能再次啟動!必須立刻拆除!時間依然緊迫!”
拆彈專家穿著厚重的防爆服,帶著最精密的顯微操作工具,如同進行一場與死神共舞的腦科手術,緩慢而謹慎地進入了解剖室。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林墨、張振、楚玥屏息凝神,緊盯著屏幕上傳回的實時操作畫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拆彈專家的鑷子如同最穩定的機械臂,小心翼翼地剪斷了一根導線…又一根…避開了感應器…最終,那個致命的、連接著深褐色安瓿瓶的微型卡扣,被成功解除!裝置被完整地取了出來!倒計時永遠定格在03:17!
危機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