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桑紅袖捏碎的令牌碎片散落在冰冷地麵上,發出微不可聞的輕響。預想中驚天動地的援軍沒有出現,隻有爐火燃燒的劈啪聲在寂靜礦洞中回蕩,襯得她滿心茫然愈發清晰。
“果然……沒用嗎……”桑紅袖沮喪地垂下手,碎塊冰涼的觸感滲入指尖。大佬睡得更沉了,陸姐姐的目光像亙古不化的冰山,仿佛洞外風雪與她毫無關聯。失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難道他們這群“鹹魚團”就注定要被困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寒淵冰洞?
就在她失神之際——
“轟隆隆隆——!!!”
礦洞外,蒼茫冰原的儘頭方向,猝然傳來沉悶如太古巨獸蘇醒的異響!並非爆炸,也非鬥法,而是一種……大地深層次的呻吟!仿佛厚重的冰蓋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撕裂!一股奇異的、混合著沙塵顆粒摩擦與金鐵冰冷摩擦的震蕩波,如同平推的海嘯牆,隔著厚厚冰晶壁壘猛烈衝擊而來!
礦洞劇烈震動!不是之前刑律閣轟擊那種高頻尖銳的震蕩,而是如同整座冰川被放在巨鼓上敲擊!洞頂冰棱簌簌砸落,爐火驟然熄滅,連玄冰台都發出嗡鳴!沉睡中的慕容塵魂引微微顫抖,桑紅袖驚呼一聲,手忙腳亂撲過去想護住小冰棺!
一直靜如冰山的陸淩雪霍然抬頭!冰藍瞳孔瞬間鎖定了震動源頭!元嬰巔峰的靈覺讓她捕捉到那震蕩波中蘊含的並非單純的自然偉力,而是……某種龐大陣列強行擠壓空間、破開極寒凍土的恐怖規則力量!如同……一支沉默行軍的地獄鐵騎踏碎了冰淵之門!
與此同時!
礦洞深處,蕭閒身下壓著的那塊“躺平墊”板——那塊灰撲撲、刻著三道歪扭“引魂軌跡”的不規則石板!
在那席卷而來、混雜了大地意誌與金煞凶厲的震蕩波衝擊下……
板身上那三道原本黯淡的刻痕……
驟然……
亮起!
不再是符文般的靈光!而是……一種……冰冷!堅硬!純粹!仿佛……亙古星辰碾過虛空的痕跡!
三道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星光軌跡!直衝洞頂!瞬間點亮!
“嗡——!”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當這三道星光軌跡亮起的刹那……
靜立玄冰台,周身幽藍光暈流轉向著更深層次圓融穩固的陸淩雪……
她那深藍長裙的右側袖口下方,貼近小臂內側,一枚原本被衣物褶皺遮擋、如同胎記般不起眼的印記……仿佛受到了同源的召喚……
無聲無息地……
浮現出一絲……同樣冰冷的……淡銀色星芒!
那印記形狀極其複雜古奧——核心是一個殘缺的、六芒星被環繞星辰拱衛的徽記!與先前她意識深處一閃而逝的破碎畫麵中祭壇上的血珠倒影……竟有八分神似!隻是此刻她這臂上印記更顯完整,星辰軌跡更清晰!
印記閃動不過一瞬!隨即迅速斂去!仿佛從未出現!
但這一閃!
卻並非隻在礦洞內顯現!
千裡之外!冰川震蕩的源頭!
那支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如楔子般狠狠鑿穿凍土冰層、向礦洞方向狂飆突進的恐怖隊伍!
為首之人,身形異常魁梧,裹在一身玄黑如墨、表麵卻流轉著細密星辰暗紋的重甲之中,座下是一頭體型同樣龐大、披掛著猙獰骨甲的凶獸。他猛地勒住韁繩!覆蓋著全封閉麵甲的頭顱驟然抬起,麵甲眼孔位置射出兩道實質般的、難以置信的星芒銳光!
“墟主親臨!星垣傳令?!在這寒淵極地?!!”
低沉沙啞、帶著金屬摩擦感的震撼低吼穿透風雪!仿佛壓抑著滔天的驚濤駭浪!他身後,數百同樣沉默如黑潮、氣息剽悍如冰原凶獸的騎兵齊齊勒獸!陣列紋絲不動,唯有座下猙獰坐騎低沉的咆哮和武器寒光在風雪中映出一片令人膽寒的鐵幕!
“目標!左前方!廢棄礦洞!最高速度!不惜一切代價!”重甲首領聲音冰冷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誌!手中一杆纏繞著冰冷星雲符文的長矛猛地向前一指!矛尖直指礦洞方向!
與此同時!
礦洞入口那布滿裂痕的冰晶壁壘之外!
秦夭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浮現!這一次,她並非單獨一人!一道渾身裹在寬大灰色兜帽鬥篷裡、散發著腐朽與不祥氣息的身影,如同溶解的墨影,無聲無息地站在她身後!灰袍之下,一股冰冷刺骨、遠超秦夭夭的幽暗神念,正死死鎖定了那由內而外透出震動的礦洞!目標……正是內部那沉睡身影的氣息!
灰袍身影發出一聲如同骨骼摩擦的桀桀怪笑:“桀桀……躲得不錯……但‘幽闕’的手段……豈是你們這些井底之蛙能懂?隔著石頭抓老鼠……嗬……破!”
一隻覆蓋著灰綠色鱗片的乾枯手掌緩緩抬起,五指張開,掌心一枚不斷旋轉、吞噬光線的黑色旋渦對準了布滿裂痕的冰晶壁壘!
一股比之前執法長老強大百倍、帶著規則泯滅氣息的幽暗力量瘋狂凝聚!足以瞬息將整座山體連同礦洞化為齏粉!
洞內!殺機臨門!內外交困!
桑紅袖抱著小冰棺瑟瑟發抖,臉埋在冰涼的棺壁上,魂引的微光透過指縫劇烈閃爍。
陸淩雪冰藍瞳孔中凜冽殺意徹底點燃,腳下永寂玄冰台幽光暴漲,整個人如同一柄即將撕裂虛空而出的冰獄絕劍!
沉睡的蕭閒……依舊保持著壓住躺平墊板的姿勢,連呼吸的節奏都沒變。
然而!
就在那灰袍身影掌中毀滅旋渦即將噴薄而出的瞬間!
就在陸淩雪將要無視一切規則衝出洞外、展開巔峰元嬰搏殺的刹那!
就在玄冰台上那三道被引動的星光軌跡,與被陸淩雪氣息包裹的星垣臂印氣息在礦洞這微小空間內即將完成一次無人察覺的“同源呼吸”的微妙節點……
玄冰台畔,桑紅袖懷裡緊抱的慕容塵小冰棺一角——那之前她情急之下放置時,棺底無意間恰好擠壓抵在……一塊由洞壁崩落、混雜著幽藍礦石的堅固冰棱的……棱角之上!
而這塊冰棱的尖端……
在內外震蕩波的疊加衝擊下……
又恰好……不偏不倚地……
刺入了……地麵上散落的……一枚桑紅袖剛才捏碎的、古銅色的……銜尾蛇令牌碎片……那中央扭曲蛇紋……仿佛“蛇眼”位置的……細微凹點!
嗤啦!
一道肉眼難見的、更加尖銳、更加純粹、如同撕裂夜幕的空間穿刺信號……
無視了礦洞內陸淩雪強大的元嬰氣場和蕭閒躺平墊板初顯的抹除光環!
更無視了洞外灰袍存在的規則屏障!
精準無比地……
狠狠紮入了……那奔湧而來的、由重甲鐵騎首領矛尖凝聚的、如同實質般的……星垣墟“星樞”陣列的引導核心坐標流之中!!!
下一毫秒!
“吼——!!!!”一道暴怒到足以凍結寰宇的獸吼!
“轟!!!”洞壁冰晶壁壘終於在外力與內部震蕩共振下不堪重負,崩碎出巨大的缺口!
風雪與毀滅的氣息混雜著灌入!
灰袍存在的滅世灰芒噴湧而至!
陸淩雪的身影已化作一道割裂空間的幽藍劍虹!
黑潮鐵騎首領的長矛撕裂凍風,其勢如隕星撞地!
然而!
就在這毀滅光流即將吞噬礦洞內一切,就在幽藍劍虹即將撞上毀滅灰芒,就在隕星長矛即將刺破礦洞壁壘的千鈞一發之際!
唰!
一道純粹的、冰冷的、仿佛截斷了時間長河的……淡銀色星痕幕牆!
無聲無息地……毫無征兆地……
出現在了礦洞最內側……那口燃燒殆儘的破舊陶爐……與……旁邊熟睡的蕭閒身體之間!
幕牆如同一道凝固的星河!既非防禦結界,亦非攻擊能量!更像是……一種……存在的“定位”屏障!隻為……隔斷!
目標並非保護誰!
僅僅是為了……隔斷!那道……由碎令牌中央“蛇眼”位置空間穿刺信號引發、即將被“星樞”陣列投射落點定位、卻又被陸淩雪自身無意識散發的同源星垣印記氣息強行扭曲了空間的……混亂交疊軌跡!
屏障落點核心……恰好……將小冰棺……連同抱著它的桑紅袖……以及棺材下那枚刺穿了蛇眼碎片的冰棱……完美地……包裹了進去!如同投入亂流中的定錨石!
混亂的空間坐標流被瞬間矯正!如同被無形大手撥回琴弦!
於是!
那柄凝聚了星垣鐵騎首領畢生功力、足以洞穿偽化神的“星樞”破穹矛芒……
其終極目標……
在最後零點零一微秒……硬生生……被這幕牆定錨乾擾……“校準”到了……
正對上了……那隻……拍碎了冰晶壁壘、五指張開、掌心黑洞旋渦噴吐著毀滅灰芒、氣勢洶洶撲來的……灰袍存在!
而那道由憤怒護主的陸淩雪爆發的巔峰幽藍冰獄劍虹……
其刺向的目標……
自然而然……也“鎖定”在了……那柄驟然刺破空間、迎麵而來的星芒巨矛的主人——重甲鐵騎首領!
“嗯?!”
“吼?!!”
兩聲飽含驚愕、震怒、難以置信的怒吼同時在壁壘破口內外炸響!!!
“噗呲——!!!”
“轟隆——!!!”
滅世灰芒與洞穿星穹的矛尖轟然對撞!
巔峰元嬰的冰寒劍虹與重甲首領的猙獰騎獸悍然相擊!
無法想象的毀滅性能量風暴在礦洞入口處猛地炸開!遠超先前任何一次碰撞!堅逾神鐵的古老冰壁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大片大片的崩塌、湮滅!恐怖衝擊波如同海嘯,將礦洞內外所有人與物狠狠掀飛!堅硬的冰棱如炮彈般飛濺!
整個冰淵似乎都在這狂暴的對撞中顫抖了一下!
混亂的風暴中心!
灰袍身影踉蹌倒退,寬大的兜帽被能量撕扯開一條裂縫,露出一張布滿灰色鱗片、驚怒交加的猙獰臉龐!掌心的黑芒劇烈波動,氣息明顯不穩!
重甲首領的坐騎發出痛苦的咆哮,覆蓋其頭部的猙獰骨甲碎裂小半,露出的獸瞳燃燒著嗜血與驚疑!他手中的巨矛發出不甘的嗡鳴,矛尖一點幽藍冰屑快速蔓延又被星芒震碎!他死死盯著風暴對麵那個深藍色的、氣息同樣翻湧的身影——元嬰巔峰?!而且她身上那隱約散發出的……是星垣傳承的氣息?!怎麼可能?!
“噗通!”一聲悶響。
桑紅袖抱著小冰棺,被狂暴的衝擊波狠狠砸在洞壁深處!她隻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氣血翻湧,眼前發黑。幸好那淡銀星痕幕牆在衝擊前精準包裹了她和冰棺,抵消了最致命的傷害。但她驚魂未定地抬頭時……徹底傻眼了!
洞……洞門……沒了?外麵……對轟的兩個大魔頭是誰?!還有那些黑壓壓的騎兵?!
而風暴波及的最內側……
那塊承載了蕭閒身體的灰撲撲躺平墊板板麵上……
那三道被激發的星光刻痕中……
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由三方恐怖衝擊震蕩後逸散的混亂星辰能量……如同倦鳥歸巢般……悄無聲息地……沉澱流入了……蕭閒睡得無比香甜的……眉心深處……
無聲無息地……彙入了他識海最核心那片……名為“混沌功德卵”的……溫順暖床之中……讓那卵殼表麵……悄然爬上了一縷……如霧如電的……星芒裂紋……
玄冰台畔,陸淩雪持劍而立,深藍長裙在風暴餘波中獵獵作響,幽邃冰瞳鎖定了風暴中那重甲身影,同時也清晰地感應到對方身上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卻又帶著敵意與驚疑的……同源召喚!她冰冷的眉頭……極其極其細微地……蹙了一下。
礦洞入口那巨大的破口內外,風雪倒灌,能量餘波嘶鳴。
一方是驚疑不定、灰袍染血的幽闕爪牙(秦夭夭已嚇得縮在灰袍人陰影裡)。
一方是死寂沉默、殺氣凜冽的重甲鐵騎(矛鋒對準陸淩雪和灰袍)。
中間隔著幾乎坍塌的礦洞廢墟。
而在廢墟最深處……
那堆尚有餘溫的灰燼旁……
蕭閒……
依舊呼吸均勻地……
睡在……那塊……似乎更溫潤了一分的……躺平墊板上……
仿佛剛才那場差點將他連帶整個礦洞碾成虛無的恐怖對轟……
隻是一場……略微吵了點的……催眠雨聲?
桑紅袖:“……”
陸淩雪:“……”(目光在重甲首領和灰袍存在間冰冷遊移,最終又堅定落回那個酣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