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個月她在股東大會上公開反對衛梟收購薑氏集團的提案,這些安神湯藥就再沒斷過。
薑沅轉身時絲綢睡袍掃過地毯上散落的婚紗照碎片,鋒利的玻璃碴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那是他們結婚三周年時拍的,衛梟從身後環抱著她,吻痕還印在鎖骨——現在照片裡男人的臉被剪刀劃得支離破碎。
“放著吧。”
她故意碰翻托盤,藥碗砸在波斯地毯上發出悶響。
吳媽彎腰收拾的瞬間,薑沅瞥見她圍裙口袋露出半截手機。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腕間的鑽石手鏈撞在梳妝台上叮當作響。
浴室水聲停歇時,薑沅正對著梳妝鏡塗抹口紅。
衛梟帶著潮濕的水汽從身後擁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窩。
“今天怎麼用這個顏色?”
他指尖撫過她唇瓣,鮮紅的膏體在皮膚上拖出長長一道。
“像要吃了誰似的。”
鏡中映出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那道貫穿左肩的疤痕隨著呼吸起伏。
薑沅記得縫合時的觸感,手術線穿過皮肉的瞬間,衛梟攥著她的手說“彆怕”。
現在想來,或許從那時起他就開始織這張溫柔的網。
“下午要去見法國客戶。”
衛梟吻著她耳後敏感處,西裝革履的精英模樣與昨夜把她按在落地窗上的人判若兩人。
“乖乖等我回來,嗯?”
薑沅數著瑪莎拉蒂引擎聲消失在林蔭道儘頭。
三樓走廊第七塊橡木地板發出空洞的回響,撬開後的夾層裡躺著吳媽的舊手機。
二十天前她借口偏頭痛支開保鏢,在書房發現監控室的那一刻,所有溫存都成了淬毒的糖霜。
“秦漢寧,我是薑沅。”
她蜷縮在衣帽間最裡側的角落,指尖發抖地按下發送鍵,
“衛梟把我反鎖在彆墅,求你……”
暴雨砸在應援大巴車窗上,秦漢寧扯掉臉上墨鏡。
鎖屏界麵還亮著那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標點符號錯亂得像在發抖。
後座幾個舉著長槍短炮的娛記正在打賭。
“秦頂流突然召集媒體,肯定是要官宣戀情。”
助理第三次試圖抽走他掌心的手機。
“寧哥,私生飯惡作劇你也信?這年頭ai換臉……”
“調頭去西山。”
秦漢寧扯開領口,鎖骨處的燒傷疤痕在閃電中忽明忽暗。
十二年前化學實驗室爆炸時,十七歲的薑沅也是這樣砸碎氣窗玻璃,火焰舔著她翻飛的校服裙擺。
她把他推出火場的瞬間,燒斷的橫梁砸在她左腿上。
保姆車在盤山公路漂移,雨刷器瘋狂擺動間,衛氏彆墅的鎏金門牌在閃電中浮現。
秦漢寧摸出化妝鏡扔向身後。
“等會誰拍到獨家,我包三年頭條。”
鐵藝大門被鎂光燈撞開的刹那,他看見二樓窗簾縫隙間蒼白的臉。
薑沅裹著男士西裝赤腳站在雨裡,腳踝上電子鐐銬閃著紅光,像極了當年火場裡將熄未熄的火星。
“衛總回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黑色邁巴赫刺破雨幕,衛梟扯鬆領帶下車,雨水順著眉骨流進眼睛裡。
他伸手去抓薑沅的瞬間,水晶吊燈突然爆裂,整個前廳陷入黑暗。
薑沅聞到熟悉的雪鬆香逼近,反手抄起玄關處的紅酒瓶。
1982年的羅曼尼·康帝在衛梟額角綻開血花,深紅酒液混著雨水流進他暴突的青筋。
遠處警笛長鳴,她在秦漢寧外套的掩護下鑽進采訪車,後視鏡裡衛梟捂著傷口追出鐵門,像頭被奪走獵物的困獸。
當夜衛氏非法拘禁衝上熱搜第一,直播畫麵裡價值千萬的彆墅已成廢墟。
沒人注意到薑沅消失前,往書房傳真機塞了份離婚協議。更無人知曉三樓嬰兒房始終上著鎖,床頭擺著三年來所有的產檢報告,泛黃的b超照片上落滿灰塵。
柏油馬路泛著冷光,薑沅把最後一件金工工具收進檀木箱。
工作室裡漂浮著蜂蠟的甜香,工作台上散落著被捏扁的咖啡罐,銀質戒圈在晨光裡泛著月暈般的柔光。
“這是我旗下傳媒公司o的聘書。”
秦漢寧將燙金文件推過桌麵,鉑金袖扣在玻璃台麵磕出輕響。
落地窗外梧桐樹影落在他眉骨,把影帝級的麵容切割成明暗兩半。
“年薪和股權都按最高標準……”
薑沅的鎢鋼鑷子突然停在半空,正在鑲嵌的帕拉伊巴碧璽折射出霓虹藍光。
這讓她想起被囚禁時,衛梟總愛在深夜撫弄她耳垂上的同款寶石,說這抹藍像暴雨前的海麵。
“秦先生覺得我該被圈養在另一個籠子裡?”
她旋開噴火槍,幽藍火舌瞬間吞噬銀絲。融化的金屬滴落石膏模具,逐漸凝成荊棘纏繞的翅膀形狀。
秦漢寧喉結滾動,食指無意識摩挲鎖骨處的疤痕。
十二年前的火場裡,薑沅拖著燒傷的左腿把他推出窗戶時,校服後背也燒出過相似的焦痕。
那些疤痕如今都藏在高級定製西裝下,卻在他遞出橄欖枝的瞬間隱隱發燙。
玻璃櫃突然發出輕響,上百件珠寶設計稿如雪片紛飛。
薑沅抽出最底層的牛皮文件夾,泛黃的素描紙上躺著條蛇形項鏈設計圖——鱗片用黑歐泊鑲嵌,蛇眼是兩粒1克拉的血鑽,信子竟是碎鑽拚成的迷你鑰匙。
“聽說秦影帝當年在蘇富比拍過珠寶鑒賞課程。”
她將圖紙鋪展在咖啡漬斑駁的台麵,無名指上婚戒早已換成素銀指環。
“不如評價下我這不入流的設計?”
空氣突然凝滯。秦漢寧的gui腕表秒針走了三格,他猛地抓起設計圖衝向落地窗。
晨光穿透蛇形項鏈的鏤空結構,在牆麵投下蛛網般的光影,那些交錯的光斑竟隱約構成衛氏集團的lo。
“這是用衛梟最愛的art de風格設計的囚籠。”
他指尖撫過圖紙邊緣的計算公式,呼吸逐漸急促。
“蛇信鑰匙的切割角度經過精密計算,開鎖瞬間會觸發警報裝置——你在設計反向監控器?”
薑沅旋開鎏金墨水筆,在蛇眼處添了道淚滴狀陰影。
“血鑽裡要嵌入納米芯片,和衛氏總部的安防係統直連。”
筆尖突然戳破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