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設計部籠罩在詭異的寂靜中，林瑜的筆尖在雪克紙上發出沙沙聲響。
她左手邊的馬克杯裡，冷掉的速溶咖啡表麵結著褐色漣漪。
電腦屏幕右下角不斷跳動的微信消息被她設置成免打擾模式——那是楚茵在部門群裡炫耀米蘭時裝周邀請函的九宮格照片。
“要找到深海與珠寶的共振……”
林瑜用虎口抵住發燙的額頭，金屬牙套硌在口腔內壁的軟肉上。
窗外暴雨拍打著玻璃幕牆，讓她想起三年前在衝繩潛水時見過的黑蝶貝。
那些在海底火山口附近生長的生靈，用二十年時間將一粒砂礫孕育成泛著虹光的黑珍珠。
突然，繪圖板上的線條開始自發流動。
她看到墨色潮水在紙上翻湧，鉑金骨架化作深海熱泉噴湧的瞬間。
當最後一顆碎鑽漩渦在吊墜處成形時，保溫杯突然被碰倒，褐色的液體在圖紙邊緣暈染出珊瑚狀的汙漬。
“完美。”
林瑜用美工刀裁下設計稿時，指尖被鋒利的刀刃劃出一道血痕。
她將滲出的血珠隨意抹在圖紙背麵，這是她學生時代就有的怪癖——用dna為作品打上隱形印記。
楚茵的辦公室永遠彌漫著ditye漿果香薰的甜膩。
此刻她正對著化妝鏡補塗cl女王權杖口紅，鏡麵倒映著牆上那幅裝裱精美的《vogue》專訪——“最年輕的珠寶設計總監”標題下方，她戴著梵克雅寶傳奇隱密式鑲嵌項鏈的麵容精致如ai建模。
抽屜最深處鎖著個鱷魚皮檔案袋，裡麵裝著這些日子她從實習生那裡“收集”的設計草圖。
上個月她用某個畢業生的琺琅彩繪創意拿下亞太設計金獎，那個哭紅眼睛的姑娘現在在後勤部整理物料清單。
當林瑜的設計圖飄落到她腳邊時，楚茵正在為下周的珠寶展焦頭爛額。
評委組最新要求所有參賽作品必須包含可持續環保理念，而她準備的祖母綠冠冕分明是去年迪拜展的改款。
黑珍珠項鏈的設計圖上還沾著咖啡漬，楚茵的指尖撫過那些狂放的筆觸。
作為帕森斯設計學院優秀畢業生，她比誰都清楚這份手稿的價值——那些看似隨意的波浪紋路裡藏著斐波那契螺旋，碎鑽排列方式暗合潮汐引力數據。
更致命的是圖紙背麵若隱若現的血跡，在紫外燈下會顯現出dna驗證碼。
“幫我預約激光祛斑。”
楚茵突然對助理說，同時將設計圖塞進碎紙機。
金屬刀片絞碎紙張的嗡鳴聲中，她拍下電腦屏幕上剛完成的s文件——日期顯示三個月前的設計圖，右下角署著花體“cy”。
珠寶展前夜，林瑜蹲在庫房角落清點參展配件。
楚茵特意安排她負責搬運工作，此刻她帆布鞋上沾滿泡沫箱碎屑。
當看到自己設計的項鏈被鎖在防彈玻璃展櫃中時，喉間的金屬托槽突然收緊，像是深海魚被突然拽上水麵時的窒息感。
“小心點！”
策展人嗬斥道。林瑜假裝被展櫃絆倒，手中的工具盒摔在地上。
趁眾人低頭撿拾螺絲刀時，她將一枚微型定位芯片貼進展櫃底層。這是她在德國留學時參與過的文物保護項目技術，能實時監測展品震動頻率。
頒獎典禮當天，林瑜套著size連帽衛衣混入觀眾席。
大屏幕正在播放楚茵的采訪視頻。
“靈感來自我在馬爾代夫深潛的經曆……”
她低頭查看手機，定位芯片傳回的數據顯示項鏈在淩晨兩點產生異常震動——正是楚茵單獨進入展館彩排的時間。
當頒獎詞念到“暗湧“時，楚茵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特意佩戴的graff黃鑽耳環此刻重若千鈞，寶藍色禮服後背的汗漬正在蠶食絲綢麵料。
舞台追光燈突然暗了一瞬，大屏幕上的ai合成影像詭異地扭曲成真實海底畫麵。
觀眾席傳來驚呼。深藍背景裡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手寫公式，那是林瑜設計時計算的流體力學參數。
最刺眼的是畫麵右下角突然跳出的血色印章——用林瑜dna信息生成的加密水印，在紫外燈光下綻放出詭異的熒光。
“這是惡意篡改！”
楚茵的尖叫聲被淹沒在突然響起的潮聲裡。
音響師驚慌失措地調試設備，卻讓環繞立體聲效愈發逼真。
前排評委突然舉起放大鏡，鉑金卡扣內側本該光滑的表麵，此刻顯露出顯微鏡才能刻製的螺旋紋路——正是林瑜那晚摔倒時用納米刻刀留下的防偽標識。
安全通道的綠色應急燈將林瑜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摘下眼鏡擦拭，露出眼尾那顆被刻意用遮瑕膏掩蓋的淚痣。
手機屏幕亮起，來自巴黎的越洋信息正在跳動。
“darktide，蘇富比秋拍壓軸位已預留。”
楚茵的高跟鞋聲在身後淩亂響起。
林瑜轉身時，衛衣帽子滑落，露出染回黑色的長發——與楚茵手機裡存著的巴黎珠寶偷拍照完美重合。
她舉起胸牌，背麵暗藏的微型投影儀在空中投出三年來所有被盜設計的原始文件，每張圖紙背麵都有相同的咖啡漬形狀。
“知道黑蝶貝為什麼能孕育珍珠嗎？”
林瑜的聲音帶著金屬牙套特有的含糊。
“因為它們會把入侵的砂礫層層包裹。”
她指向正在播放新聞的場館大屏，國際珠寶協會的紅色警示正在滾動。
“經光譜檢測，暗湧所用黑珍珠均產自受核汙染海域”。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林瑜的帆布鞋踏過滿地香檳碎片。
在她身後，楚茵的寶藍色禮服正被安保人員胸前的執法記錄儀映成可笑的青灰色。
展覽館穹頂的星空幕布突然故障，露出真實夜空中閃爍的航標燈，像極了黑珍珠的虹彩。
衛氏彆墅內。
薑沅的手指死死扣住露台雕花欄杆，指節泛出青白。
三樓的高度讓庭院裡盛放的藍繡球花變成模糊的色塊，衛梟今早親手剪下的那支白玫瑰還插在床頭水晶瓶裡，露水正順著花瓣往下淌。
“太太，該吃藥了。”
吳媽端著鎏金托盤站在臥室門口，褐色藥汁在骨瓷碗裡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