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沅將頭盔砸向溫室玻璃,裂紋沿著衛梟的輪廓蛛網般蔓延。
陸沉的白大褂被雨水浸透,露出鎖骨處的電子芯片反光,那是薑沅在衛梟身上見過無數次的幽藍。
午夜,薑沅在禁閉的藥櫃裡找到記憶乾擾劑的空瓶。
標簽殘留的批號與三年前衛梟注射的神經鎮痛劑完全相同,她突然想起每次擁抱時陸沉的心跳間隔——精確得如同軍用節拍器。
薑沅將電子印章扔進保險箱時,黃銅鎖舌咬合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灰雀。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賀川熨燙平整的西裝上切割出監獄鐵欄般的陰影。
他捧著紫檀托盤,六層屜格裡擺著不同產區的降壓藥,連藥片擺放角度都精確複製她流產前的習慣。
“財務部說您還沒簽第三季度的外彙對衝協議。”
賀川解開定製袖扣,露出腕間新換的百達翡麗星空表——表盤月相與薑沅流產那夜完全重合。
他翻開合同的手指停在擔保條款,頁腳水印隱約可見瑞士信貸的獅鷲徽標。
薑沅把玩著衛梟送的鈦鋼打火機,火石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跨境擔保為什麼要用開曼sv公司?”
她突然將火焰貼近合同紙張,瑞士銀行賬戶在高溫下顯現出熒光數字。
賀川的虹膜在火光中收縮成針尖。
“這是行業常規操作。”
他取出手工刺繡方巾擦拭鏡片,薑沅注意到方巾角落的暗紋——與她父親臨終前攥著的血帕圖案相同。
那個暴雷的養老地產項目,正是賀川牽線引入的海外資本。
“沅沅,我想通了,以前都是我不對,是我利欲熏心,現在我隻想好好保護你和……”
賀川的眼神流露過一絲神傷,好像不是假的,那種心疼的模樣,哪怕是他們熱戀的那三年,她也不曾見過。
隻是在他麵對楚茵時,眼底總是有著揮之不去的幽深。
“你還是去找你該找的人吧。”
再次麵對自己曾經追逐了多年的臉龐,薑沅有一瞬間的恍惚。
當初他也是這副清秀模樣,怎麼如今她卻找不到一點心動的感覺呢?
他比從前更加英俊了,眉宇間早沒了那股清貧,整個人從內而發的自信,應該更讓人喜歡才對。
“沅沅,我也是現在才明白我的真心其實一直都在你身上,我對楚茵是執念,我早已經愛上了你。”
他說得好像情真意切,可麵部微微抽動的肌肉似乎又太過刻意。
薑沅早已經不想去分辨,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都已經錯過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隻要看見他,薑沅滿腦子都是他和楚茵的荒唐畫麵,現在的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電梯數字在28層停頓時,薑沅聽見地下車庫傳來集裝箱貨車的轟鳴。
她調取監控發現,倉儲部正在連夜轉移明代官窯瓷器,物流單上的離岸公司注冊地是百慕大。
而昨天賀川遞來的捐贈協議上,這批瓷器剛被列為“不良資產”。
深夜,薑沅在區塊鏈審計係統裡發現異常數據包。
偽裝成員工福利支出的智能合約,正在將薑氏美術館的數字藏品分批鑄造為nft。
交易記錄顯示,最後接手的匿名錢包地址,與三年前做空薑氏股票的暗池賬戶存在鏈上關聯。
暴雨夜,薑沅闖進地下數據中心。
備用電源的幽藍冷光中,賀川正在熔毀裝有原始憑證的量子服務器。
液氮冷卻管爆裂的瞬間,她看清控製屏上的倒計時——正是她流產手術的精確時刻。
“其實你父親臨終前修改了遺囑。”
賀川舉起數據銷毀密鑰,密鑰芯片的紋路與薑沅嬰兒房丟失的平安鎖完全相同。
“他後悔把34股權留給未出生的外孫。”
薑沅摸到後腰的戰術鋼筆,這是衛梟上周塞給她的生日禮物。
鋼筆內藏的納米存儲器突然自動播放錄音,父親氣若遊絲的聲音混著心電監護儀的警報。
“小心賀川…境外養老村…活人墓…”
冷庫警報驟然響起,零下五十度的白霜爬上薑沅睫毛。
賀川的身影在液氮煙霧中扭曲成惡鬼模樣,他揮動消防斧砍向備用電源時,薑沅想起衛梟教她的摩爾斯電碼——正在報警的故障燈,閃爍頻率是“活下去”。
薑沅在icu醒來時,右手靜脈插著區塊鏈數據提取器。
衛梟的皮夾克蓋在呼吸機上,兜裡掉出半張燒焦的信托基金合同——受益人從“陸知微”被篡改為賀川控股的慈善基金會。
“他用冷凍胚胎要挾機構。”
陸沉調試著腦電波監控儀,電極片在薑沅太陽穴映出區塊鏈地址。
“你父親存的六枚胚胎,現在掛在暗網拍賣。”
薑沅突然扯掉心率監護貼片,在電子病曆上畫出拓撲圖譜。
當醫療ai診斷她出現譫妄症狀時,她已用碘酒在紗布上複原出賀川的洗錢路徑:薑氏藝術品通過nft虛擬拍賣流轉,所得加密貨幣注入元宇宙地產,最終兌換成黃金儲備在末日地堡。
複健第三天,薑沅在步態訓練儀上收到匿名包裹。
防彈玻璃盒裡,陸知微的胚胎培養皿與比特幣冷錢包並列,賀川的手寫便簽印著帶血指模。
“用薑氏核心算法換女兒重生機會。”
衛梟的機車轟鳴撕破夜色。
薑沅跨上後座時,發現他脖頸新紋的二進製代碼——正是父親研發的ai核心密鑰。
他們衝進沿海核電站廢墟時,量子計算機的藍光正將胚胎數據上傳至近地軌道衛星。
衛梟推開家門時,玄關的感應燈應聲而亮。
他盯著鞋櫃旁那雙沾著草屑的米色樂福鞋,表盤指針已經劃過九點。
廚房飄來奶油蘑菇湯的香氣,薑沅背對著他在攪拌湯鍋,圍裙係帶在腰間鬆鬆垮垮地打了個結。
“又去花卉市場了?”
他解開領帶,目光掃過客廳新換的鈴蘭插花。
陶瓷湯勺碰在鍋沿發出清脆聲響。
“幫林醫生選了幾盆綠蘿。”
薑沅的卷發垂下來遮住側臉。
“他說診室需要淨化空氣。”
衛梟解開袖扣的動作頓住。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從妻子口中聽到那個心理醫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