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梅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的手悄悄摸向腰間。
“噗!”
那把曾刺傷我的匕首,此刻深深紮進了沈星移的後背。
“嘶……”沈星移吃痛鬆手。
周小梅趁機掙脫,踉蹌著後退。
“爸……”她咳著血,雙眼猩紅,“收手吧……小花已經死了……”
“閉嘴!”沈星移暴怒,鐵鏈如鞭子般抽向周小梅。
“砰!”
周小梅被抽飛出去,重重撞在石頭上,滑落時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沈星移上前拎起她後脖的衣領,拖回了溶洞。
我和陸依依大氣也不敢出,直到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才慢慢起身,朝著青石村的方向前行。
山路蜿蜒,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時間賽跑。
當我們終於看到青石村的炊煙時,日頭已經西斜。
回春堂門口,二爺佝僂的身影正在張望。
“回來了!”看到我們陸依依,眉頭皺了起來,“受傷了?要不要緊?”
我搖頭,將在浴洞裡遇到的事兒簡單的說了說。
二爺鬆了口氣,上前扶住陸依依的胳膊:“沒事就好,身上的傷慢慢休養就行。”
“嗯!”陸依依輕輕應了一聲,低下頭去。
“阿青呢?”二爺朝我們身後張望,眼眸的光,逐漸暗淡下去,“你們沒碰到她?”
我喉嚨發緊,不知該怎麼回答。
二爺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裡麵有什麼東西一點點碎裂。
陸依依“撲通”跪在地上:“方爺爺,對不起……方奶奶為了救我,被抓了……”
她的眼淚砸在地麵,暈開一個個深色的小圓點。
二爺的嘴唇哆嗦了幾下,最終隻是長長歎了口氣。
他彎腰扶起陸依依,動作輕柔,滿眼的憐愛:“好好治傷,其他的不要多想。”
回春堂的藥香依舊,隻是少了那個總愛在藥櫃間跟二爺鬥嘴的紅影。
我幫陸依依處理傷口時,耳邊不斷回響起陰娘子最後的喊聲。
“她會回來的。”陸依依猛地抓住我的手,眼眶通紅。
我邊點頭,邊哄她回房間休息。
等她睡著後,我才處理自己身上的傷。
二爺在一旁打幫手,給我抹藥,包紮。動作很穩,但指尖卻在微微發抖。
“說說吧。”他的聲音低沉,“那丫頭是怎麼落到沈星移手裡的?”
我忍著藥膏帶來的刺痛,將尋找陸依依的整個過程詳細說了一遍。
二爺聽完,沉默地卷起紗布,一圈圈纏在我肩上。
“回來的路上,依依告訴了我被抓的經過。”我繼續說道:“那天沈星移冒充病人來回春堂……”
二爺的手突然一頓。
“他說女兒突發病,命在旦夕。”我回憶著陸依依的話,“當時我和您都沒在,依依心軟,拿了藥就跟他走了……結果,剛出村口就被弄暈,醒來時已經在溶洞裡。”
二爺的眼睛燈光下泛著駭人的寒芒,皺紋深刻的臉上浮現出我從未見過的殺氣。
“青石村最近那幾樁離奇命案,還有依依之前經常做的惡夢,應該都是自出沈星移之手。”二爺慢慢係緊紗布,沉沉歎了口氣:“也怪我當年太過仁慈,才留下這個後患……”
這些話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刻骨的恨意。
“二爺……”我猶豫了一下,“陰娘子她……”
“阿青不會有事。”二爺打斷我,“她比你想象的更聰明。”
我抬頭,看到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
“柳夫人已經探明了。”二爺繼續說道,手上動作沒停,“鎖龍樁下麵鎮著的, 是一條陰蛟。”
我心頭一震。
傳說中的陰蛟,離化為真龍僅僅隻有一步之遙了。
世上真的有這玩意?
“沈星移要的不是陰蛟。”二爺壓低聲音,接著說道:“他要是,是裡麵的續命鼎。”
“續命鼎?”我不解的看向他。
二爺解釋道:“續命鼎是用來奪天地造化,續人命數的法器,同時也是一種鎮物。”
我終於明白,沈星移之所以處心積慮的想要打開所有鎖龍樁的封印,就是要借續命鼎來複活周小花。
“續命鼎雖能續命,但代價極大。”二爺冷笑,“沈星移想借藥魂之血來中和反噬,讓複活之人不受天譴……哼,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他的聲音像把鋒利的刀,輕輕一劃,就把沈星移的癡心妄想剖開,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天道豈是那麼好騙的?
陸依依的傷恢複得很快,但她的眼神卻越來越恍惚,有時候會盯著窗外出神。
幾天後,柳蘭英和金不換回來了。
她推門而入時,整個回春堂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二爺迎上去,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沈星移動了依依?”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二爺點頭。
柳蘭英笑了。
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好。”她輕輕撫了撫腰間係著的絲帶,“我正愁找不到理由除掉他,現在他卻自己送上門來了……九哥,此人必須死,否則後患無窮。”
二爺咳嗽兩聲:“我跟你一起去。”
柳蘭英瞥了他一眼,搖頭:“九哥,你這把老骨頭,還是留著看家吧。有他倆跟著,足夠了。”
她看向我和金不換:“老金,斷塵,你倆這幾天該休息的休息,該養傷的養傷,一個星期後出發。”
金不換欣然答應。
瞧他喜形於色的神情,就知道這趟出門收獲了不少天材地寶。
進屋時,還不忘拍了拍腰間鼓得高高的布袋炫耀一番。
當晚,我繼續給陸依依施鎮魂九針。
剛下到第七針時,陸依依突然睜睜。那雙本該清澈的眸子,此刻泛著詭異的紅光。
針尾劇烈震顫,我死死按住她肩頭,迅疾將內氣通過銀針注入。
二爺衝進來,一掌拍在她天靈蓋上。
陸依依身體一僵,眼中的紅光漸漸褪去。
“九哥,這是……”柳蘭英擔心的看向二爺。
“殘魂在反抗。”二爺笑起來,“是好事,說明它被逼到絕路了……斷塵,以後每天都施一輪鎮魂九針,連施四十九天……”
柳蘭英微微點頭,臉上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一周後的黎明,我們三人向峽穀進發。
柳蘭英走在最前麵,一身藏青色長衫,腰間纏著一條猩紅腰帶。
找到那天我和陸依依逃出來的洞口時,柳蘭英蹲下身,取出三個木頭雕成的怪鳥,埋在土中。
“這是什麼?”我低聲問。
“鎮物!”她頭也不抬,“有它們守著,任何活物也甭想從這裡出來。”
我心頭一震。
幾塊木頭有這麼厲害?
金不換顯然也不相信,搖頭笑了笑。
“進去吧!”柳蘭英催促道。
三人魚貫而入。
洞內陰冷異常,石壁上結了一層冰殼。
往前沒走多久,就出現岔道。
“分開找。”柳蘭英眉頭微蹙,“我往左,你倆往右。”
說著,她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玲瓏玉,遞給金不換:“發現沈星移的行蹤後,暫且不要輕舉妄動,把玉掰碎,等我過去再動手。”
金不換接過玉,張嘴想說什麼,柳蘭英的身影已消失在左側通道的黑暗中。
“這老太太,腿腳真利索。”金不換嘀咕著,掏出手電筒打開。
燈光中,前麵的通道蜿蜒向下,石壁上布滿抓痕,像是被什麼撓過似的。
我們小心前行,通道越來越窄,最後隻能側身通過。
通道內的溫度漸漸升高,壁上的冰殼融化成了水珠,不停往下滴落。
“小方大夫……”金不換突然停下,右手已經摸向腰間的青銅短刀,“你聽,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