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身上帶有鎮物?”柳蘭英皺起眉,緩緩走到我跟前,“能否拿出來給老身瞅瞅?”
我一愣:“什麼?”
她也跟著一怔,隨即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塊玉蝴蝶,輕輕摩娑起來。
我胸口馬上傳來灼熱的痛感,下意識的摸過去,才發現是三魚共首符牌。
難道她說的鎮物,就是這個?
我掏出符牌,柳蘭英仿若突然被雷劈中似的僵住。
枯枝般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符牌:“這……這是從哪來的?”
“我娘給的護身符。”我不解的看向因為激動而站立不穩的柳蘭英:“說能辟邪。”
“辟邪?”她怪笑一聲,“鎮師一脈的圖騰,到你嘴裡,就成了辟邪的玩意?告訴我,你娘叫什麼名字?”
“杜梅。”我回道。
“你呢?”
“方斷塵。”
柳蘭英踉蹌後退兩步,聲音發顫:“方岐黃是你什麼人?”
“我爺爺。”我越發困惑,“您認識他?”
柳蘭英仰天大笑,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笑完一抹臉,竟有淚痕。
“十八年了……”她喃喃自道:“老天有眼,讓我在這裡遇到方家的種!我可憐的孫女有救了……他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我喉嚨發緊:“爺爺……已經去世十多年了。”
“什麼?”柳蘭英如遭雷擊,“那……你父母呢?”
我下意識的撒謊:“也不在了。”
這是二爺教的,江湖險惡,身世不可輕易示人。
柳蘭英的眼神瞬間黯淡,像是燃儘的炭火。她佝僂的身子更彎了,沉沉地歎氣。
“天意,天意啊……”她喃喃自道:“想不到我柳家的血脈,竟要斷在這裡……”
我心頭一震。
柳蘭英說的應該是她孫女。
難不成,隻有爺爺才能救她?
“你家中,還有什麼人?”柳蘭英接著問。
“我和二爺一起生活。”我答道。
她猛地抬頭:“哪個二爺?據我所知,方家向來都是代代單傳,沒說聽過方岐黃有兄弟啊?”
“九方齡。”我回道。
這三個字一出口,柳蘭英的臉上突然煥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
她快步走到我麵前,急不可耐地拽我衣袖:“方九齡還活著?太好了,快帶我去見他!”
我搖頭,看向床上的金不換:“他中毒很深,一時半會兒怕是好不了……另外,我還有個同伴被抓了,我得找到他。”
柳蘭英一擺手:“孫白芷……”
老者快步上前,恭敬彎腰:“柳婆婆……”
“剛才的方子,添兩味解毒的苗藥。”柳蘭英的語速極快,“三日之內,我要他能下地走路。”
孫白芷唯唯諾諾的答應,匆匆去後院取藥。
柳蘭英轉向我,渾濁的眼珠裡閃著異樣的光:“你剛才說……還有同伴被抓了?”
我點頭,將來漠河鎮以及進興安嶺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
當說到三陰聚煞陣時,柳蘭英突然抓住我手腕:“黑瞎子溝?你們去了黑瞎子溝?”
“還沒進去……”我被她掐得生疼,“在林子邊緣就遇到那頭大黑熊了。”
“算你們命大……”柳蘭英鬆開手,冷笑一聲:“至於你說的老劉頭,我認得他。放心,這事交給老身。”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片撲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
孫白芷提著藥罐走過來。
柳蘭英看向他:“姓金的怎麼樣了?”
“剛剛喂過藥,身上的灰藍之色已經在消褪。”孫白芷小心翼翼的回答:“應該用不了三天,就能下床。”
“好……”柳蘭英微微點頭,“還有件事,也要麻煩你……劉明遠擄走了小兄弟的同伴,你去探探是什麼情況。”
孫白芷沉默了片刻,緩緩抬起眼:“我這就找‘聽風樓’去查,隻要人還活著,我就能帶回來。”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莫名的讓人信服。
“依依怎麼樣了?”柳蘭英聲音低沉。。
孫白芷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柳蘭英的神情突然緊張起來。
孫白芷輕輕咳了兩聲,說道:“情況不太好,前一刻還好好的,轉瞬間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我又加重了三分藥量,才救回來。”
“這是第幾次了?”柳蘭英無力的坐在凳子上,眼角泛著淚光。
“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了!”孫白芷歎了口氣,說道:“現在的藥量,已經是依依所承受的極限,再加……很可能挺不過去。”
“怎麼會這樣?”柳蘭英猛地起身,搖晃了幾下,險些栽倒,“就算馬上趕去找方九齡,也來不及了啊……”
“阿婆,讓我試試。或許治不了您孫女的病,卻能暫時保住她的命。”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柳蘭英猛地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
“你?”她上下打量我,眼神中滿是懷疑:“你會什麼?”
我沒有回答,隻是從懷中掏出那套二爺給我的銀針。
針囊是牛皮做的,已經磨得發亮,上麵繡著一個幾乎看不清的“方”字。
孫白芷眼睛突然一亮:“方岐黃的‘龍吟針’,能得此針,定有起死回生的逆天法門……婆婆,讓他試試,或許真有一線生機。”
屋內靜得可怕,隻聽得到藥罐裡的藥湯咕嘟作響。
柳蘭英盯著我,聲音嘶啞:“你有幾分把握能讓依依撐到去見方九齡?”
“三成。”我實話實說,“但總比等死強。”
柳蘭英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緩緩點頭:“老孫,帶他進去吧。”
孫白芷點了點頭,示意我跟他走。
裡屋比外間更冷。
床上的陸依依蓋著厚被,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她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嘴唇青紫,胸口幾乎沒有起伏。
我掀開被角,她的手腕冰涼如鐵,脈象微弱得幾乎摸不到。
更為詭異的是,她皮膚下隱約有黑線遊走,像是有活物在血管裡爬行。
這讓我想到了小時候的江雲裳,被江懷風封在陶甕裡時,身上的那些絲錢。
難不成,陸依依也中了九陰堂的“血嫁衣”?
我沒敢多問,深吸一口氣,準備給她用回陽三針。
與之前金不換不同的是,這次每下一針,都得注入大量的內氣,要讓三處穴位形成一個“炁”循環。
說白了,就是用我的內氣,去激發陸依依自身的陽氣。
施針的過程和手法,跟金不換的差不多,省略不表。
隻說第三針刺入命門穴後,我正要注入內氣時,陸依依突然睜開眼,抬手呼了我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