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沒見過這張臉。
但不妨礙她被這張臉驚豔。
傳說中無所不知的百曉生,原以為是個白胡子老頭,沒想到竟是個年輕男人。
“姑娘想知道什麼?”男人勾著唇角輕聲問。
林疏月斂了斂心神。
“我想知道二十一年前,謝家大夫人秦冰妍生產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男人微微挑眉。
一雙如狐狸般的瑞鳳眼微微上挑,伸出兩根手指。
“二百兩。”
二百兩,這個價格對林疏月來說不算貴。
她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
男人收了,起身時說了一句稍等,然後便往外走去。
穿過拱門和遊廊,去藏寶閣取了答案寫在紙條上,回來時,在拱門外碰到了裴行淵。
“她問什麼?”
男人畢恭畢敬的將紙條呈上,低聲道:“謝家。”
裴行淵蹙眉,將紙條展開,瞳孔一縮。
“她是謝家的人?”
百曉生勾起唇角:“據我所知,是謝家少夫人,林疏月。”
裴行淵:“……”
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
他又想起那座又臟又舊的彆院裡,女人滿臉疤痕,堪稱醜陋的麵容,身材瘦如枯槁,蓬頭垢麵,眼睛卻晶亮。
她說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她一定會活到手刃仇人的那天。
裴行淵的心臟悶悶的疼痛起來。
他看著手中的紙條,默了片刻,忽然說:“我去送。”
“嗯?”百曉生愣住了。
裴行淵皺眉:“有問題?”
“當然沒問題。”百曉生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裴行淵看出他臉上的揶揄,臉色不太好看,但也邁步去了。
庭院中。
林疏月仍舊坐在原來的位置。
碧柳站在她的身旁,對這座神秘又古怪的地方始終心存忌憚。
“小姐,您說他能給咱們想要的答案嗎?”
這麼久了都不見人,會不會拿錢跑了啊。
林疏月也心裡打鼓。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來。
聽說不夜天起源於大胤朝的開國時期,隨著時間一代代傳承下來,據今已經有上百年。
沒有人見過它背後的主人,也沒有人真正見識過它的全部力量,隻知道這是一個地下王國,沒有它沒有的,隻有你想不到的。
在這裡,無論什麼交易都能達成,隻要你有足夠的錢。
可這到底是傳說,具體是不是這樣,林疏月也不敢確定。
她抿了抿唇,道:“應該不會吧,區區二百兩,不夜天聞名已久,應該不會為了這點銀子,砸了自己的招牌。”
主仆倆正低聲說著,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
隻見一個穿著玄色錦衣,臉上戴著一張黑色麵具的男人正朝裡走來。
不是剛才那個?
林疏月有些錯愕。
“你……”她猶豫了下,問:“請問剛才那位呢?”
裴行淵走到她對麵坐下,看著她嬌美清麗的臉。
心裡暗忖:原來她沒被毀容前,長這樣?
他淡淡的道:“他有彆的事要忙,由我拿答案給你。”
林疏月不太高興。
這不夜天裡的人也太沒規矩了吧,一個客人還沒招呼完,就忙著去招呼彆的客人。
雖然她的單子小,可難保她以後不會來買彆的消息啊。
她壓根不知道,此時坐在她麵前的,正是不夜天背後的主子,也是當朝錦衣衛指揮使——裴行淵。
林疏月壓下心中的不滿。
“好吧。”
裴行淵將紙條交給她。
林疏月接過,看完以後皺起眉。
隻見紙條上隻有一行小字。
“二十一年前,辛亥年冬,通判之妻秦氏冰妍產子於深夜亥時三刻,棄。”
什麼意思?
她抬頭看向對麵戴著麵具的男人。
“就這些了?”
裴行淵點頭。
“你的意思是,秦冰妍當時生下孩子,把孩子拋棄了?”
裴行淵又點了點頭。
林疏月有些無語。
“怎麼沒頭沒尾的?如果是棄,她把孩子棄在哪兒了?還有,謝知凜是怎麼被抱回來的,這上麵也沒說?”
如果這個男人給的消息是真的,那麼可以確定,二十一年前,秦氏的確生下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被拋棄的同時,謝知凜被抱到了她的身邊,以謝家大房長子的身份在謝府生活下來。
所以,想要揭穿謝知凜的身份,就必須搞懂二十一年前那晚發生的事。
而要搞懂那晚發生的事,就必須找到那個被遺棄的孩子。
林疏月目光灼灼,裴行淵有些不自在。
實在是前世之事於他來說恍如昨日,明明昨天看到的還是她那張醜陋的臉,現在就變得這樣明媚嬌豔,他實在有些不習慣。
林疏月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壓根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前世自己在彆院裡日夜相伴的那個人。
過了半響,裴行淵才說:“有,是另外的價錢。”
林疏月倒不意外。
甚至鬆了口氣。
能買到消息就好,如果對方真能回答她剛才的幾個問題,那二百兩確實太便宜了。
“多少?”
裴行淵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兩?”林疏月點點頭,正在掏銀票。
裴行淵卻說:“一萬兩。”
林疏月:“什麼?”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裴行淵,氣笑了。
“你怎麼不去搶?”
一萬兩買一個消息,還不知道真假,那她還不如自己去查。
林疏月不高興了,站起身:“那我不買了,碧柳,我們走。”
裴行淵一愣,有些慌。
他也緊跟著站起來。
“你要不看看答案再決定?”
林疏月扭頭看著他。
裴行淵也沒辦法,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不夜天向來是活人遵守死規矩,否則這麼大的組織,隨時都能亂套。
這個問題的答案,的確就要這麼多錢。
林疏月默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先看答案。
裴行淵在過來的時候,就猜到第一個答案她不會滿意,所以在來之前,就把第二個答案也帶上了。
這個答案果然比較詳細,連寫著答案的紙張都要大很多,拿在手裡很有份量。
林疏月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越看,臉色越沉。
“原來如此。”
她微微怔忪,碧柳站在她的旁邊,十分好奇,林疏月也沒有瞞著她,看完就將信紙遞給她了,然後掏出一萬兩銀票,交到裴行淵的手裡。
“謝了,這個答案我很滿意。”
一萬兩,花得值。
裴行淵的嘴張了張,麵具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林疏月,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算了。
此一時彼一時,他雖然重生了,卻不能奢望人人都和他一樣重生。
她不認識他,此時即便他張了口,也不可能與她相認,自然,也沒辦法說出前世所發生的事情。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