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藍得近乎透明。
高二新開學,熾烈的太陽高懸頭頂,日光強烈地灑在頭頂上。
大家蔫蔫地站在操場上,聽著擴音效果極強的音響裡傳出的校領導慷慨激昂的講話。
九月上午的太陽還是比較毒辣的。
張銘翰站在隊伍後排拿手摸著頭小聲蛐蛐,“昨晚三點才睡的,今天六點半就被我媽鬨醒了,還想著開學第一天不會有什麼事情,好好補覺呢。”
“忘了開學典禮這種東西了,不是主任嘚嘚完了沒,這都快曬死了,剛才校長不都把該說的都說了嘛。”
旁邊男同學邢宏達也是滿臉的不耐煩,“等著吧,聽著要結尾了,不過一會兒還有個表彰儀式。”
張銘翰感覺一個暑假把腦子玩傻了,“……什麼表彰儀式?”
邢宏達搭上他的肩膀,“朋友,你不知道前幾天剛公布的數學競賽得了個金獎的大佬在咱們班麼。”
他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
張銘翰想都不用想,班裡現在能得到競賽金獎的人,除了那位眾所周知的大佬還有誰。
餘皎在後麵跟老師溝通好一會兒收交材料的事情,正要從隊尾穿梭到前麵。
用手裡的材料輕輕拍了拍兩個人,稍微比了個噤聲的姿勢,“老師來了。”
兩個人應聲回頭,看到瘦瘦弱弱的女孩站在他們身旁,纖細的手指稍稍往下壓了壓作為示意。
餘皎上學期當上班長之後,沒有跟班裡的同學有什麼矛盾。
因為在大家眼裡,餘皎就是一個很負責任又比較踏實努力的女孩。
而且做事也不死板,不會動不動就告老師,有時候還會幫他們在老師麵前周旋。
而且人長得白白淨淨的,算是長得比較好看的,就是給人一種太正經開不起玩笑的感覺,所以都不是大家會主動招惹的類型。
兩個人對著餘皎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她慢慢地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背影清瘦,寬大的藍白校服鬆鬆地垂著,柔順的馬尾紮在腦後,頭型弧度飽滿。
邢宏達收回目光,用氣音歎了聲,“其實你有沒有覺得班長長得挺好看的。”
這次換張銘翰看傻子一樣看邢宏達,“你不是廢話嗎,我一直都這麼覺得,但是她身上吧有一種,咱們不能招惹的那種感覺。”
“就是乾什麼都會特認真那種,你懂吧……”
就像現在,彆人都不耐煩著,隻有她好像完全沒有被這件事乾擾,靜靜地站在位置上。
衣服整潔,神情專注。
怎麼說,就是感覺不是一類人的樣子。
兩人正討論著,主任的一句“祝願同學們在新的一個學期學業進步,一切順利。”伴隨著話筒的刺啦聲,終於降下了冗長長篇大論的尾聲。
後台音樂從舒緩變得激昂。
大家窸窸窣窣抬起頭。
一改之前垂頭耷腦的姿態。
表彰儀式正式開始。
高二級部的主任滿臉驕傲地再度登台,語氣高昂帶著喜色,宣布8月份舉辦的“尋理杯”數學競賽獲獎的同學——
獲得銅獎的兩名同學依次上台領獎,流程進展得很快。
也可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都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下麵,我宣布。在此次數學競賽中獲得‘尋理杯’數學競賽金獎的同學,是高二二班的——”
“周居凜。”
話落,台下掌聲雷動。
與之前的截然相反。
“大家掌聲歡迎。”的聲音早已消失在沸反盈天的聲浪當中。
眾人目光直直地看向一處。
出類拔萃的少年,大踏步地邁上台階。
日光閒散地漫過少年明利的輪廓,即便隔得很遠,都能看出這明顯精致的五官線條。
高一開學典禮時,周居凜作為學生代表上台時已經收獲了台下一片喧囂。
台下的人立刻開始交頭接耳,開始問這是哪個初中出來的,這麼極品,怎麼大家都不知道。
本來升上來的都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初中的同學,但是這位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頂級帥哥,下麵的人都完完全全不知道。
以至於一出場就奪取了所有的目光。
甚至沒有人在聽他在說什麼,隻是一直在打聽這位的聯係方式。
後來高一一整個學期,大家就完完全全籠罩在這位的陰影之下。
每次考試但凡排名都是年級第一,這誰受得了。
第二還有的搶,第一簡直像是焊在了這個位置上。
後來大家又從他上下學偶爾出現的豪車以及他的吃穿用度大致推測了他的家境。
這種級彆的,不管是放在哪裡都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
於是現在這個場麵,大家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此刻,在這種死亡頂光之下,還能帥得如此毫不費力的,也就這位哥了。
身旁都是關於他的議論聲,耳邊都是他的名字。
餘皎隱在人群裡默默抬頭看她。
她在隊伍的中段,密密麻麻的人頭之一。
在他的視角,其實根本看不清任何人。
所以她可以完全不用隱藏,不必擔心暴露地放肆地看他。
台上的人,拿著證書,在校長給他頒獎後握手時輕輕頷首,然後一同合照。
日光微熾。
依稀能看得到他倦懶地低眸,完全沒有在頒獎儀式上,在萬眾矚目之下的得意,他仍舊很鬆弛地站著。
身姿挺拔,校服也撐出好看的弧度。
昨晚餘皎剛剛聽到母親在房間裡壓抑地低聲抽泣。
在這種欠債的生活壓力之下,她很渴望看到這樣熾熱的生活。
像是能看到希望。
能從中汲取到動力。
所以即便隻是遠遠地看這一眼,就足夠。
她垂眸淺笑。
仰望光,才會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