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凜看著剛才老師一出現就把手抽回去的女孩，好整以暇，“班長，這麼怕老師？”
餘皎不好意思道：“有點本能反應了。”
說著又默默跟了句，“我又不是你。”
周居凜笑著牽回她的手，“現在有我。”
他們一起去了圖書館，體育館，還有他曾經用來躲閒的空置教室。
餘皎高中時費儘心思追尋的，如今被他拉著一步步經曆。
餘皎其實明白他的意思。
可能就像他在微博中回應的那樣。
“我隻遺憾與她相識十二年，卻隻開始於去年。”
所以他來親身帶著她一點點地填補空缺，好像他們彼此共享一同擁有這段高中時的青蔥歲月。
餘皎走的每一步都覺得自己在高中時的每一次回眸都得到了預期的回應。
她說自己在圖書館自習，他就說會過來陪她，不會無聊的時候翻牆去網吧。
她說她在教室裡檢查各桌的衛生，每次看到他都不知道怎麼辦，生怕看的太久會被他察覺出來深藏的心思。他說可是周圍的人還挺服你，每次吃剩下來的零食袋子不知道放哪就塞他課桌裡，她都沒怎麼看。他還以為班長對他有意見。如果知道班長的心思，他或許可以借此機會跟班長監督著一塊出去倒垃圾。
……
她說一句，他便跟一句。
像是真的參與了彼此的生活，好像高中生活真得如此美好。
但是餘皎的高中主旋律還是在自卑中不斷努力爬升進行的自我救贖，他還是打算出國，還是要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排除萬難，不會把目光停留在渺小的感情之上。
所以，他們的高中，隻能錯過。
餘皎深刻地明白這一點，所以從不覺得遺憾。
她隻慶幸於當下的生活。
也從不後悔高中那樣度過，因為那時的拚命追趕鋪就了現在走向他的一條可能的路。
——
中午，他們在食堂吃飯。
周居凜之前上學的時候就很少過來，所以點的菜都是餘皎之前喜歡吃的。
兩個人坐在食堂的角落，但是沒穿校服的模樣自然十分受人矚目。
而高三的孩子校慶的時候還聽過周居凜上台講話，之前網上衝浪吃了不少的瓜，再加上學校論壇文藝複興出好多年前的帖子。
好像是一個世界，當時說的是一定要看到周居凜吃愛情的苦。
之前還是“蹲蹲”。
現在最新出現的都是這種——
【天殺的！他根本沒吃苦，他女朋友當年省前十去得崇英大學，長得還賊好看，憑什麼！他憑什麼！】
【老天，你答應我的虐戀怎麼變成小甜文了！】
【他倆當初高中同學，誰知道這小子當時存什麼心思，沒看見他說的什麼嘛，他遺憾隻開始於去年！】
【暗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告訴我這哥們盯著這張臉玩暗戀？】
【我想讓他被甩，然後痛哭流涕深夜暴雨在門外求複合，這是可以說的嗎？？？】
【想看愛看！！】
餘皎已經覺得身邊經過的人越來越多，其中還有幾個經過的次數都足以讓她記住他們的臉。
餘皎想跟他說，要不快點吃，這裡有點太不方便。
但是某人倒是神情自若，還很中肯地給出評價，“米飯有點硬。”
有幾個女孩嘰嘰咕咕地拿著飯過來，靠近餘皎，“我們可以坐這裡吃飯嗎？”
餘皎很好說話，“可以可以。”
總不能霸道地占一整張桌子吧。
見有人坐下，旁邊陸陸續續地都圍滿了人。
視線時不時跑過來，周居凜低著頭，慢悠悠說了句：“看我們不管飽。”
說著還把水給餘皎推過去。
“學姐，你們來學校玩兒嗎？”
餘皎笑著點頭，“嗯。”
“哇，你們穿得是不是情侶裝呀，好漂亮，學姐你跟學長真的超級般配。”
周居凜挑眉，“是嗎？”
“當然當然。”
“我們學校論壇前段時間還把好多年前的舊帖子頂上來了呢，大家都特彆磕你們。”
餘皎微微詫異，“還有舊帖子嗎，我以為管理員都刪了。”
對麵女孩把手機拿出來，“完全沒有，是一個學姐發的，就是……”
話說一半，她有點不敢說下去。
畢竟那帖子還是曾經周學長的追求者。
她後知後覺有點不合適，尷尬地撓撓頭。
餘皎道：“沒關係，不說也沒事。”
周居凜：“我看看。”
小女孩把手機送上去。
也沒想這麼聽話，但是周居凜說話語氣天然帶著一種指令性的冷感，讓人不敢不從。
而且本身他就看著很難親近，不如學姐有親和力。
所以她們都找學姐搭話，不敢找學長。
周居凜在帖子裡大致劃了劃，輕嗤一聲。
拿出自己手機來，“怎麼登這論壇。”
小學妹謹慎道：“學長，您現在登的話隻能以校外身份進去，要實名製的，不能匿名。”
周居凜隨意應了聲，沒放心上。
趁他鼓搗的時候，餘皎跟小學妹們談起來高中的幾個班主任，有幾個她還認識。
學妹一吐槽，她笑著說他們當時也是那樣。
聊到中途，有人道：“學姐，你是不是和學長高中就在一起了？”
餘皎搖頭，“沒有，我們高中的時候不太熟。”
周居凜低著頭還不忘應一句，“她是班長，我害怕。”
桌上哄笑。
“學長，這太沒說服力了。”
“學長，你有點耙耳朵啊。”
周居凜淺淡勾唇，“不是有點，純懼內。”
餘皎“呀”了聲，“你彆胡說。”
周居凜自然而然，“抱歉，我瞎說的，彆信我。”
這下好了，反而把那懼內的名聲坐實了。
餘皎耳垂都泛紅。
周居凜在屏幕上敲了會兒，收起手機。
跟旁邊的小孩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他們都沒什麼惡意，純粹八卦，但是話裡話外都是說他們兩個般配，他心情不錯，也樂得跟他們搭茬。
……
他們就這樣，將一天都耗費在了學校裡。
時隔多年的腳步重合。
他們一起登上了學校最高樓的天台。
這裡一般是學生的休息區，很多繪畫社的人會來這裡寫生。
打開鐵門的一瞬，是燃燒至荼蘼的橘黃燦金，微風徐徐，周圍很靜。
但卻有無數靡豔的玫瑰花盛放，各種顏色，巧妙地融合在這裡。
他們憑欄俯瞰整所學校，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
餘皎忍不住輕輕閉目感受清風的吹拂。
很滿足的一天。
夕陽的光線為周身釉上一層橘調濾鏡。
周居凜沒看風景，視線緊緊凝在她身上。
十多年的光陰轉瞬即逝。
他們錯過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走到她身後，單手擁住她。
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早早便準備好的東西。
纖細精致的鏈條環繞在中指上，掌心捏著一圈硬物。
他輕聲，“皎皎，睜眼。”
若有所覺般，一睜眼，瑩亮的物件在夕陽之下跳躍旋轉。
落日穿過鑽石的水滴形切麵，在頸處落下虹彩。
有一瞬的眩目。
“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我很緊張，一天摸了好幾次口袋，生怕弄丟搞砸。”
“皎皎——”
喉嚨卡住，他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道：“抱歉，有點手抖。”
餘皎在這一句就有些繃不住。
“你從不去談過去的許多年，但我隻要想到就有種難以排解的心痛。”
“所以我想帶你過來，為你補上每一個如果。”
“我也很感謝，你向我跑來的每一步，不然我這輩子都無法如此感動地欣賞一次夕陽。”
“皎皎，你是我對生活所有的熱愛。”
“我這個人，自私又強勢，多疑多思，愛我好像是件不怎麼容易的事，我要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一次又一次地渴求。”
“現在我還要自私地渴求與你進行一次無期限地綁定。”
“或許太快，這枚戒指你可以帶著，也可以放在一旁，但我想讓你知道，它永遠準備好成為誓言。”
餘皎伸手，接下這條項鏈。
鑽戒靜靜地躺在掌心。
眼睛被光線照得有些酸軟，她卻不想哭。
內心滿溢的情感傾瀉如注，席卷全身。
餘皎笑著轉身。
將戒指從鏈條中取下。
捏在指間。
“好漂亮的戒指，你準備了很久嗎？”
周居凜垂在身邊的手鬆開又握緊，一顆心被細線緊緊勒著。
“很久，兩個多月。”
“我自己設計的，喜歡嗎？”
“本來想自己去做，但是師傅說我手法不好，怕毀了這顆鑽石。”
餘皎笑出聲，眼尾卻沁出濕意。
“你完全是蓄謀已久，拉了張大網都不給我拒絕的餘地。”
“我今天那麼感動，心情也好好，根本不會拒絕你，你完全是故意的。”
她把戒指往手指上一套。
看了會兒，突然癟嘴哭起來，“帶上也好好看。”
周居凜看著她伸過來的手指，後知後覺地反應了好一會兒，良久才笑出聲。
好可愛，怎麼連答應都這麼可愛。
“答應我了？”
餘皎的聲音染上哭腔，“我根本不會拒絕你。”
周居凜眼眶罕見地也洇上濕意。
後撤半步，單膝跪地，吻上她的手背。
額頭貼著，半低頭。
像是虔誠的騎士親吻公主。
它隨時準備成為誓言。
好吧，那就現在。
——
後來，大家看到那條陳年的帖子。
有兩條評論，掛著【周居凜】的實名，寫道——
【她很愛我，我不會被甩。】
【當然，我更愛她。】
可是當晚的餘皎並不知道這明顯炫耀的評論。
因為這個人好像把前幾天壓得火一股腦發泄在了這天晚上。
特地留著這一套情侶t恤，在客廳就開始不做人。
餘皎汗涔涔的，連手指都酸軟無力。
隻聽到耳邊一道灼熱的氣音。
“我真要愛死你了。”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