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鎮。
隨著宋氏倒台,方圓十裡的肥沃田地被朝廷收繳,京城的達官顯貴們搓著手、舔著嘴唇,算盤珠子都快撥出火星子,想要趁機搶占一些良田。
誰料金奉天上皇帝陛下禦筆一揮,整片田地竟成了朱高熾的私產。
朱高熾,何許人也?
燕王朱棣的嫡長子,京城之中赫赫有名的胖殿下。
傳聞這位小胖墩因救治皇後娘娘,而備受帝後寵愛,不僅是琉璃鏡的真正東家,還搗鼓出了基建神器水泥,以及威力巨大的沙場利器火藥包……
如此一來,權貴們咂咂嘴,趕緊把心思咽回肚子裡。
畢竟這小胖墩太過邪性,誰都不想步宋氏後塵。
宋氏老宅早被夷為平地,如今工地上人聲鼎沸,夯土聲、吆喝聲混著塵土漫天飛揚。
老朱、徐達和李文忠老遠就瞧見,朱高熾正叉著腰站在窯廠前,圓臉上憋得通紅,對著匠人破口大罵。
朱高熾這個氣啊,他憑借後世知識,自以為聰明地在一群泥瓦匠麵前描述著一種新的“產品”——紅磚。
結果幾百號匠人攥著瓦刀,眼神直愣愣地盯著他,有人撓著後腦勺,有人小聲嘀咕,都不明白這位小殿下想乾啥。
見此情形,朱高熾還以為泥瓦匠們被自己的才華所震驚,說得更來勁了。
直到一個膽大的老匠人顫巍巍開口:“殿下,您說的那紅磚,應該就是青磚,幾百年前就有了……”
空氣瞬間凝固。朱高熾的胖臉唰地漲成豬肝色,喉結上下滾動半天,突然跳腳罵道:“放你娘的狗屁!咱說的是空心磚!”
朱高熾命文吏那找來了筆墨,然後簡單的畫了一下後世空心磚的造型。
一群泥瓦匠圍著朱高熾,伸著頭看向這種好寶貝的圖紙,然後都是撓了撓頭,表示不明白為什麼要將磚頭裡麵打空一些。
“這空心磚好處很多,一來可以節省材料,二來可以加快成磚的速度,三是強度高、保溫、隔音降噪性能好。”
當然,朱高熾的耐心解釋,隻是對牛彈琴。
索性他也懶得解釋了,不管這些匠人懂不懂,就讓他們照著這樣做,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嘛,到時候做出來就知道了。
為了發動這群泥瓦匠的積極性,朱高熾還設置了獎金,告知他們,誰能把空心磚燒製成功,並且強度最硬,獎勵白銀三百兩,瞬間就引起了轟動。
三百兩銀子,在大明足夠一個普通老百姓花一輩子了,要知道他們辛辛苦苦掙一個月,都不到十兩銀子。
匠人們歡天喜地的去搗鼓了,朱高熾背著手在工地溜達,瞧見泥坑挖得淺了、木料堆得歪了,立刻扯開嗓子罵人。
正罵得起勁,後頸一緊,耳朵被人揪住。
“兔崽子,顯著你了?”
“混賬東西!”老朱的聲音從頭頂炸下來,“天家血脈,當街撒潑像什麼樣子?”
“哎哎哎……老逼登……”朱高熾連忙求饒,“你先放手……疼啊……”
“我這還不是為了加快進度,儘快讓水泥白糖投入生產,為了國朝考慮啊!”
聽到這話,老朱三人頓時就樂了。
徐達環顧四周,卻沒發現其他三人,笑問道:“小子,那三個呢?你還能讓他們閒著?”
“哪能閒著!”朱高熾揉著耳朵笑起來,肥肉擠得眼睛隻剩條縫,“他們在準備製糖的原料呢!”
“恰巧你們來了,小爺給你們露一手,看看這黑糖是怎麼變成白糖的!”
此話一出,老朱三人頓時就來了興趣。
畢竟這糖能否製成,關乎到火藥包能否大規模量產。
一行人跟著小胖墩來到核心廠區,朱雄英、李景隆和徐增壽三人正在忙碌著。
朱雄英灰頭土臉地守著一堆玻璃瓶,瞧見朱高熾就喊:“可算盼來了!這琉璃玩意兒燒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這活兒可不容易,燒製出這些東西,可是耗費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
徐增壽扛著兩袋蔗糖,衣襟上還沾著草屑:“黑糖、紅糖全弄來了,連西域商人藏著的糖塊都被我挖出來了!”
李景隆則是負責尋找黃泥,跑遍了整個京郊才找到合適的,此刻褲腿糊滿黃泥,正蹲在地上篩土,抬頭就抱怨:“高熾你不地道啊,專挑臟活累活給我……”
三人嘟囔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小胖墩身後的老朱三人。
聽到這話,李文忠上去就是個大嘴巴子。
“混賬東西,麻煩就麻煩點,這是國之大計,明白嗎?”
眾人這才發現,老朱、徐達與李文忠三人來了,立刻跪地行禮,卻被老朱擺製止。
“行了,都是自家人。”
“趕緊開始吧,咱也想看看,怎麼才能煉出糖霜!”
隨著老朱一聲令下,朱高熾也指揮著眾人忙活了起來。
糖的顏色之所以深,是因為有雜質,雜質越少,則顏色越白。
煉糖技術的主要目的,就是去掉雜質,元明以前熬糖脫色,主要是反複熬煉和撇去泡沫,使顏色變淡,宋代典籍中提到的白沙糖,多來自海外。
嘉靖中期出現的黃泥水淋脫色法,就是在製糖工藝上使用添加劑使糖變白,通過黃泥水的吸附作用去除甘蔗汁中的雜質,使糖漿脫色變白。
當然,這樣生產出來的白糖還是塊狀物,並不是白砂糖,還需要進一步的萃取提煉。
四小隻忙得熱火朝天,老朱三人則是靜靜地觀察著整個製鹽過程,饒有興致地閒聊著。
“你們這娃不錯,稍加培養定成大器。”老朱笑嗬嗬地開口道。
徐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哪裡不知道這老家夥的話外之音。
李景隆和徐增壽表現得是不錯,但這都是跟在兩小隻屁股後麵罷了,哪裡比得過小胖墩。
“陛下過譽了,長孫殿下與高熾殿下才是人中龍鳳。”
李文忠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直接戳破了老朱的小心思。
“嗯,曹國公所言極是,臣也是這麼想的。”徐達語氣平淡地補充道。
三人麵麵相覷,最後齊齊大笑了起來。
頓了頓,老朱看向李文忠,追問道:“保兒,你是個喜歡看書的,可曾聽聞這製糖法?”
李文忠目光一凝,思索著腦海中的記憶,最終苦笑著搖了搖頭。
“陛下,海外確實有此法,但從不外泄!”
“唔……”老朱有些失望,“那這四個兔崽子,真能成嗎?”
一時間,連老朱心裡麵也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