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觀。
咚咚咚,敲門聲不斷響起。
“小師妹!”
咚咚咚!
“小師妹在嗎!”
咚咚咚!
“小師妹!古薇薇!醒了嗎?”
潛龍觀後方的古宅中,一位個頭不高,大眼長發的可愛少女幽幽轉醒。
她略帶嬰兒肥的軟萌俏臉,因為趴在桌子上睡覺,留下一塊醒目的紅色印記。
此時的少女還未完全開機。
她閉著眼,櫻桃小嘴下意識咂了兩下,然後伸手抹掉嘴角晶瑩透亮的一絲口水。
“怎麼又睡在桌上?哦,想起來了,昨晚畫星圖,早上困到失去意識。”
少女半睜著眼睛,收拾桌上亂放的紙張,順便檢查一下有沒有紙張被她的口水破壞。
這時,屋外的喧鬨還在繼續。
“小師妹!薇薇姐!救命啊!”
“來了,來了。”
古薇薇打著哈欠,有一聲沒一聲地應著。
屋外的聲音繼續催促:“小師妹!人命關天啊小師妹!”
古薇薇推開屋門,屋外強烈的陽光讓她使勁眯起眼睛。
她沒好氣地道:“你要乾嘛?”
敲門的人,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青年男子,此時神色焦急:
“小師妹,師父呢?”
“死了。”
“師父!你死得好快啊!你怎麼先徒兒而去了呀!師父,徒兒還有事啊,你能不能晚點再死啊!”
白衣男子悲痛欲絕,當即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古薇薇看著不爭氣的師兄,嬌小的身體歎了一口大大的氣。
“彆嚎了,師父人好著呢。”
“師父人呢?我有急事!”
“在屋裡睡覺吧。”
“屋裡沒人,我敲過了。”
“他應該隻是懶得起來。沒彆的事我也要睡覺了。”
古薇薇說完便要關門。
但卻被她師兄一把手頂住。
“師妹,咱們師兄妹幾個,隻有你敢硬闖龍潭虎穴,師兄這輩子沒求過人……”
“你求過的都不是人?”
“救救師兄吧,這次是真有急事。”
古薇薇沒再說什麼,她知道今天不幫忙,大概是睡不了回籠覺了。
二人來到老天師的府邸,古薇薇麵無表情地推開房門。
“師父?”
她聲音蔫蔫的,沒什麼精氣神。
屋裡無人回應。
“師父好像不在。”白衣男子道。
古薇薇沒說話,徑直走進堂屋。
堂屋沒人,她再度推開臥室的門。
臥室床邊,一個小老頭手捧著一本書籍,聚精會神,一動不動。猶如一座閱讀者雕像。
“師兄,你看,師父沒死。”
“師父!”白衣男子熱淚盈眶,抱住老天師的大腿:“弟子研究了新麻藥,結果病人吃完一動不動,脈搏微弱,氣若遊絲,師父你快拿個主意啊!”
老天師仍然一動不動。
白衣男子大喊道:“小師妹,師父好像硬了!”
“他是看書入迷了。”
古薇薇處理這種事情很有經驗。
她從地上撿起兩本閒書,一左一右,蓋在老天師手中翻開的那本書上。
白衣男子再道:“小師妹,師父還是硬著的。我們怎麼辦?”
“沒事,等他自己從曆史推演中抽離出來就好了。”
果然,在古薇薇蓋住書本後不久,老天師沙啞的聲音從嘴唇間的齒縫裡傳出。
“丫頭,給為師倒杯水。”
古薇薇看著老天師遍布血絲的雙眼:“師父幾天沒合眼了?”
老天師聲音雖然沙啞,但是眼睛炯炯有神:“這不重要,這本書,讓為師窺探到了一個與咱們楚地完全不同的地方……那裡有一個人,他名叫衛鞅……為師跟你說,這小說的世界極其完善,那裡的人不止有姓,還有氏。這衛鞅便是姬姓,公孫氏……”
老天師開始喋喋不休,說一些彆人聽不懂的“秦人”“變法”之類的話。
古薇薇知道師父又沉浸在書中世界了,乾脆找一杯水堵住老天師的嘴。
接著,她趁師父不注意,把書從師父手裡抽走,隨後讓師兄帶師父去京城街上買點飯吃,師父大概好幾天沒吃飯了,最後順便救一下被師兄迷暈的可憐病人。
安排好不靠譜的師父和師兄,古薇薇看向手中封裝精致的小說。
“大秦帝國?奇怪的小說。愛潛水的小郎君?奇怪的名字。”
古薇薇對於師父愛看的曆史小說不感興趣。
在她看來,曆史這東西嚴肅而且繁瑣,沒意思。
何況整個師門,隻有她師父是修“人間道”的,需要看史明誌。她修的是“星辰道”,不需要看那些史書。
不過這本書上的奇怪筆名,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現在離天黑還有好一會兒。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嘗試翻開小說的第一頁……
……
皇城,觀星殿。
觀星殿是皇城最高的建築,殿如其名,是供皇帝嬪妃賞月觀星之地。
此時的觀星殿最高處的露台上,一位白衣美人靜靜佇立,眺望遠方。
這位美人姿容傾城,人間絕色,此刻,她白璧無瑕的俏臉上毫無表情。
眉宇間,稍稍凝重的眼神,默默展露她其實並不平靜的心緒。
“娘娘。”
一位身姿高挑,氣質如冰的女子出現在觀星台上。
她正是厲家貴女從江左帶來的三位陪嫁丫鬟之一,玉蟬。
身穿白衣的厲元淑頭依舊目視遠方,語氣淡然下達指令:“本宮感知到潛龍觀老天師修為異動,那個方向多派人手,盯著就好,不要行動,避免刺激天師道脈的人。”
玉蟬低頭道:“奴婢明白。”
“嗯。你還有事?”
“是。奴婢手下的眼線方才來報,禦廷司門前,有人布置戲台,刻意宣傳何書墨的功績,疑似是禦史台周景明的手筆。”
“仔細說說。”
“是。”
玉蟬將一些細節補充說明。
厲元淑聽到“馮啟”的名字,便吩咐道:“著重去查周景明最近的行蹤,尤其關注他有沒有和魏黨的人接觸。”
“奴婢明白。”
“下去吧。”
“奴婢告退。”
玉蟬轉身回去做事,路上,剛巧遇到匆匆跑來的寒酥。
寒酥朝玉蟬吐了吐舌頭。
玉蟬麵無表情,不搭理她。
寒酥不以為意,因為玉蟬就是這個脾氣,並不是對她有意見。
她走上露台,接近那道遺世獨立,豐神綽約背影。
“娘娘,奴婢的玉牌有動靜,何書墨在城外求見。”
聽到某人的名字,久久未動的貴妃娘娘施然回眸:
“他倒是來得勤快。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要往本宮這兒跑。”
“那奴婢讓他在城外候著。”
“放他進來,這次是正事。”
“是。”
寒酥告退,正要去城外接人,卻發現玉蟬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她。
“有事?”寒酥問道。
“沒事。”
玉蟬說完就走,沒有解釋的打算。
“這妮子,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麼。和小姐一樣喜歡多想。”
寒酥看著玉蟬的背影,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