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瑞和陸時箋哭了一場。
他們與阿蘭並不算多熟稔，卻也是見過幾麵的人，吃過花嬸做的飯，且知曉阿蘭與花嬸婆媳兩人一路走來的不易。
原以為，她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誰知……
萬般皆是命。
惋惜過後，一行人開始忙碌起來。
次日，卯時一到，溫知虞便已經拿著書卷坐在了書房裡，溫習連夜翻閱完的《陵南風物誌》以及做的筆記等……
燕止危趴在案頭補著眠。
不多時，陸參和睡眼惺忪的溫庭瑞一起抱著書本進門，接著，燕瓊、燕蘭琢和陸時箋也打著哈欠進門了。
溫知虞抬眸看了一眼四人，淡笑問：“都還沒睡醒麼？”
燕瓊擦了擦眼角：“郡主，不是說下午要帶我們騎馬逛陵南城麼？
起這麼早，下午都沒力氣了……”
說著，又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困得眼圈都紅了。
溫庭瑞也跟著打了個哈欠：“真困呀……”
“我說……”燕止危趴著扭頭，看向兩人：“你倆打哈欠能不能捂著嘴，我都被你倆傳染起來了。”
話音落下，燕蘭琢便捂嘴打了個哈欠：“果真是春困秋乏。”
燕止危：“……”
溫知虞哭笑不得。
她整理好書卷，用手指輕輕扣了扣桌案：“我讓映桃和淺杏備點清茶，再點一爐提神醒腦的熏香。
時候不早了，先上課。”
今日的課程，講的是陵南城的氣候、山川風貌、飲食結構、傳統習俗等……
課業講完，已到巳時。
溫知虞合上書：“若還有疑問，可以現在就問我，也可在用膳時問我。
我吩咐了廚房，今日早午膳並在一起用，吃完就出發。
為了節省時間，便不乘坐馬車了，直接騎馬。”
溫庭瑞抬手：“姐，晚膳我們回來吃麼？還是直接在外麵吃呀？”
其他人紛紛笑出聲。
溫知虞莞爾：“行至何處，就在何處吃吧。”
溫庭瑞興奮：“太好啦！”
溫知虞淺笑：“收拾一下，一起是用膳吧。”
早膳時，她又淺淺說了些出行時候需要注意的地方，才帶人出發。
今日天有些陰沉。
秋風拂來，微微有些涼意。
本是秋收時節，城中卻依舊一片熱鬨的景象。
沿路上的街邊，有不少花農用擔子挑了許多菊花，揚聲叫賣著。
燕止危打馬與溫知虞並肩：“說起來，阿虞，後日便是重陽節了呢。
往年在京城，重陽節都是要與好友一起賞菊、登高、吃重陽糕、飲菊花酒……
今年，得在路上過了。”
“在路上過重陽節不好麼？”溫庭瑞騎馬湊過來：“出了陵南城，就要開始翻山越嶺了。
南下的路上，先有丘陵，再有高山深壑……
入秋了，景色肯定特彆好！”
燕止危笑：“也是！”
比起未知的瑰麗山川景色，重陽糕和菊花酒，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
幾人並未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轉頭看街景說笑去了。
溫知虞放緩了馬速，招手叫來一個侍衛，低低吩咐了幾句。
侍衛點頭。
陵南城雖大，但除了建築，與其他城池大差不差，尤其天氣陰沉，越發顯得城中到處灰撲撲的，有一種古舊感。
看多了，便覺無趣。
見他們興趣缺缺，溫知虞便道：“趁著日頭不曬，出城轉轉吧。”
結果當然是得到了一致的肯定。
出城的路上，仍舊是有不少行人，許多都是打扮樸素的尋常百姓。
一路上，聽得最多的對話，便是糧食——
“聽說了麼，今日，糧價又漲了兩文錢。”
“聽說了！這不，我們天剛亮趕緊套了驢和板車，大老遠進城買糧，哎！”
“再這樣下去，糧價真要瘋長囉！明年，不知得餓死多少人。”
“這可不好說，我們那，十裡八鄉的糧都被蝗蟲給糟踐了，沒多少收成……”
“若光是缺糧也就罷了，可糧價這般貴，買糧的錢要從哪裡來？”
“可不是麼？再者，囤了糧，若是被壞心眼子的人盯上呢？”
“……”
一路上遇到的百姓，皆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
連帶著溫知虞等人的心情，都跟著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直到來到城郊，吹著清爽的秋風，望著逐漸染上秋色的四野，心情才變得好起來。
燕止危騎在馬背上，抬手指著遠處的一座山：“你們瞧，那邊山上好多墓啊！”
所有人齊齊抬頭。
溫庭瑞看了一眼，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這也太多了吧？！”
放眼看去，秋色彌漫的山間，參差錯落地分布著，密集中透著荒涼肅穆。
燕瓊伸長脖子：“我瞧瞧，哪兒呢？”
“那一座山，瞧見了麼？”溫庭瑞伸手指過去：“密密麻麻的，怕是有幾百座。”
燕瓊也眯眼看過去。
這時，旁邊的陸時箋驚呼：“豈止是一座山上有？那邊那一片上上，全都是墓，好多被藤蔓灌木遮了。
看起來，都是些年久的老墳呢。”
說話間，山間不時有烏鴉和不知名鳥雀的空靈又淒厲的叫聲……
溫庭瑞頭皮發麻：“咱們還是快些走吧，這兒看起來陰森森的，多嚇人啊。”
“怕什麼？”燕止危道：“青天白日的，難不成還能有鬼？
就算真有鬼，咱們這麼多人呢。”
燕瓊握緊韁繩，半站起來，伸長脖子朝溫庭瑞脖子上吹了口氣：“呼……”
“啊！”溫庭瑞慘叫了一聲，騎馬往前衝：“救命！有鬼啊！”
眨眼，馬就跑遠了。
燕止危笑得不行：“哈哈哈……”
燕瓊等人也是狂笑不止。
溫知虞好笑又無奈，吩咐侍衛：“跟上二公子，看好他。”
侍從正要應聲，就聽遠處傳來馬蹄聲。
溫庭瑞騎著馬，一路叫著從遍布墳墓的山腳下狂奔過來：“姐姐，救我！！！”
溫知虞忍俊不禁：“彆怕彆怕，我們這麼多人都在這兒呢。
即便世上有鬼魂，那也是人鬼殊途，它們傷不著你的。”
溫庭瑞臉色慘白，眼角泛紅：“嗚嗚……”
溫知虞安慰道：“好啦，彆害怕。你看，這漫山遍野的，大多都是老墳。
若世上真有鬼魂，他們應當早已投胎去了。”
溫庭瑞吸溜了一下：“好吧……”
吸溜完，他又對眾人道：“《陵南風物誌》上寫的古寺，就在那頭。
路兩旁的山上，也有很多老墳。
而且，我的馬才過去，就一直在焦躁地吹鼻子，我聽見了道非常詭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