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卻不然,幾輩子下來,池硯手上染的血不在少數,
再加上末世裡屍山血海中闖過了近千年,她是殺氣太重了,
為了收斂殺氣不讓旁人看出端倪,池硯把合歡宗的四藝十六技練到了她這個境界能達到的極致。
用刀,常不會動用殺意,這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
“沒關係,阿硯純善,練刀至今也並未開刃見血,沒有殺意,也算正常。”赫連翊眸子彎了彎,安慰池硯道。
他說的是實話,阿硯為人赤忱,待人溫和,在他當年隻是個外門雜役弟子之時,也並未有分毫高傲。
數年來待他始終如一。
而且阿硯是他修仙以來見過的最有修仙天賦也最努力的人。
合歡宗萬卷藏書,她儘數覽儘不說,還能夠進行調整,在術法一道上,他見過的人,無出阿硯右者,包括他自己。
“你高看我了。”池硯握著重劍的手穩穩的揮出了一劍,這一劍不複往日溫和,倒是帶上了幾分狂躁。
狂躁中隱隱有殺氣流露。
感受到重刀中的殺氣,赫連翊一驚,禦使著木劍的雙指並攏,凝重了神色。
他與阿硯自幼時便相識,阿硯何時受了傷,竟能揮出這般劍意。
是誰敢動阿硯?赫連翊眸色一沉,寒意無形間在周身凝聚。
“並未高看,阿硯本就清風霽月,與高不高看無關。”赫連翊吐掉了口中的狗尾巴草,身形擺正了一些,眸色認真道。
“是你太過著相了,我並不如你想的那般。”池硯握緊手中重刀,對著赫連翊禦使的木劍再次揮出了一劍。
一劍揮出,不複燥意,反而鋒芒畢露,淩冽含煞。
“我開過刃,也見過血。”池硯眸子注視著刀尖,吐字緩慢而沉婉道。
這一下,赫連翊是真的感覺到了詫異,他與池硯相處過了年幼,少年,時間已然不短了,但他卻始終沒見過池硯動劍染過血。
見赫連翊不解,池硯眸中帶了些許溫和與釋然,徐徐地講道:“赫連大概是不清楚我們見麵前,我的事情吧。”
“今日來了些興致,便同赫連講講。”
“能為小師姐分憂,是赫連之幸。”赫連翊唇角一彎,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他與阿硯小師姐相處了這麼多年了,一直都不了解小師姐的過去。
從他見阿硯小師姐的第一麵開始,她始終都是包容清婉的,儘管由於身體不好,脆弱的讓人憐惜,但她骨子裡卻始終都是堅毅與向上的。
有的時候,他都會有錯覺,疑惑像阿硯小師姐這般耀眼溫暖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嗎?阿硯,就像是把他從迷途與毀滅中拉出來的一場夢。
“青國還記得吧,我是青國尚書府的庶女,小的時候爹不疼也沒有娘,”池硯回憶著腦海中的記憶,娓娓道來。
“那時候,我經常受嫡姐的欺負與打壓,不吃飯,挨板子,我以為這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鬨,忍忍也就過去了。”
池硯思索著她剛來時被摁到水裡差點淹死的樣子,不由輕笑了一聲道:
“後來被嫡姐推到水裡快淹死的時候,我掙紮著將嫡姐摁著我往水裡壓的木棍給抓住了,
當時求生欲太強,掙紮的力道太重,把嫡姐拽到水中淹死了,反而是我自己,接著木棍上岸活了下來。”
“細想一下,那一次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殺人。”池硯歎了口氣道:
“嫡姐被我害死了,我不敢在待在家裡,逃出了家裡,一路逃沒敢停。”
“最後在百花樓門前摔倒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被拖拽著進了百花樓,占了長相的優勢,有了去合歡宗的機會。”
“得見修仙,是我之幸,修仙乃是我改命之機,若是沒有修仙,我大概率會在百花樓待到死吧。”池硯握著重刀的手用力,這一次,她的殺氣再無保留,
一刀出,十幾丈的刀罡拔地而起,刀光雪亮,映亮了天光。
刀芒凜冽,血氣與煞氣連成一線,
一刀過後,滿院桃花瓣紛紛墜地,成蔭的樹木連片攔腰倒地,華闕閣狼藉一地。
赫連翊握緊手心,眸光顫動,揚聲道:“好刀!”
刀是好刀,可他見之,卻隻覺心痛。
他還是希望,阿硯如同他見之那般,不曾遇苦,不曾受難。
便是未經磨折的阿硯不似如今這般光景,也是好的。
“赫連師侄見笑,是我失態了。”池硯將重刀收入鞘中,蒼白的麵頰上帶著柔婉笑,碎發貼在麵頰上,讓她精致的眉眼愈顯脆弱。
“阿硯,沒關係的,我喜歡聽你說我未參與過的你的過去。”
赫連翊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摸出一件狐絨大廠披在了池硯肩膀上,見池硯麵頰白的幾近透明,不由心口悶的厲害。
一想到阿硯小師姐過去經曆過的苦難,他更感覺心口抽疼的快要喘不上氣來。
阿硯這般好,為什麼身體會虛弱至此?為什麼會經曆過往的那般的不幸?
“說多了,師侄說不定便會嫌師叔煩了。”池硯裹著赫連翊為她披上的狐絨大廠,輕咳了兩聲後,她隻覺手心有點濡濕。
低頭一看,白皙的手指之上一片嫣紅。
她咳血了。
看來是她修煉的《仙姿玉骨》有所突破了,池硯運轉了一下體內靈力,靈力充盈運行流暢。
果然不愧是頂尖的輔修功法,她通過補天石修煉了很多不下於《大日星辰訣》與《仙姿玉骨訣》的頂尖功法,
但能同《仙姿玉骨》般的輔修功法卻是隻有一本,因而,池硯對這本功法的修煉一直都沒有落下。
這就導致她的身體現如今看起來愈加脆弱了。
赫連翊見池硯吐血,立刻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了藥瓶,拔開瓶塞,倒出一枚圓潤的帶有丹紋藥丸塞入池硯嘴中。
赫連翊眼尾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霧氣,伸手一把扣住了池硯的手腕,感受著池硯的脈搏的手指微微顫抖著。
“阿硯,沒事的,會沒事的,我會治好你的,無論用什麼方法。”赫連翊搭在池硯手腕上微微顫抖的手一點點收緊,聲音都染上了哽咽。
阿硯的身體狀況更差了,氣血虛的厲害,這也還好,還能補。
但阿硯的心脈太弱了,弱的都快要沒有了。
“你不用擔心,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沒事,是這脈象不準。”池硯實活實說。
功法緣故,她的脈象確實不準。
但池硯的說法赫連翊卻一個字都不信。
阿硯這狀況哪裡像沒事的?
若不是這麼多年下來,阿硯雖然脈象一直若有若無的,但始終沒有大礙,他真的想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