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如玉的手指看得他瞳孔發怔,是他哪裡做得不好嗎?
雙瞳發懵的抬眸望著池硯,不解地偏了偏頭。
那雙極惡的瞳眸中散發出純粹的稚拙,
幼嫩又溫良,還帶些懵懂試探。
池硯手中壓著的筷子一鬆,蝦就被烏開霽夾走送入了口中,
看他認真吃蝦細細品味的樣子,
池硯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
第一次見麵時,他背著藥簍子,逆著光站在被陽光所棄的拋屍地,兩人隔著光影相視,
一邊是生,一邊是死。
他給了她生。
被人從死神堆裡拉出來的感覺她第一次經曆。
往常的每一次經曆,不論是生,還是死,所有的後果都是她一個人扛過去的。
所有的選擇都是她一步一步規劃好的,
可他似乎有那麼點不一樣。
但,隻有那麼一點。
“蝦沒問題,剛剛看你走神,我還以為我手藝下降要被拋棄了。”烏開霽無奈的又剝了一隻蝦送到池硯麵前的碟子裡,頗有點惡劣道:“喏,還你的,不用我像小時候喂你喝粥一樣喂了吧。”
“我懶得動,你要想喂也不是不行。”池硯笑了一下,忍著不舒服與對鱗鱗爪爪的討厭,慢騰騰的用筷子剝了一隻蝦夾到了烏開霽唇邊,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道:
“嘗嘗吧,我們做飯的大功臣。”
黑白分明又割裂的瞳孔一顫,烏開霽垂眸盯著池硯送到嘴邊的蝦,笑了,不是無聲地笑,也不是低笑,而是直接笑出了聲。
這麼多年了,他早就知道她有多討厭鱗鱗爪爪的外殼了,因為討厭,她可以很多年都不吃帶有這些的東西。
剛開始他以為她是不喜歡吃,不過後來因為想捉弄她給她喂,沒想到她居然麵不改色地吃了,
後來他有心關注,
他就發現,她不是不喜歡吃,隻是看著那些鱗鱗爪爪的東西不舒服,她不願意剝殼才不吃的。
現在她居然願意給他剝蝦殼,
烏開霽仰頭笑出了聲,
舉著蝦的筷子沒有動,池硯任由他笑了一會兒,才沒好氣的問道:“還吃嗎?”
“吃啊,能吃你這輩子剝的第一隻蝦,榮幸之至。”烏開霽低頭咬住筷尾,眼尾彎彎的,纖長的睫毛似兩柄小扇子般撓人。
烏開霽半傾斜著身子,淺羽羽織的廣寬衣袖被他一邊一隻袖子的攏了起來,整個人乖巧的盤坐在軟墊上,規矩中又帶了幾分散漫。
“筷子,咬筷子乾什麼,讓你吃蝦,沒讓你咬筷子。”池硯見喂完了蝦,往回抽了抽筷子,就發現筷子卡住了。
筷子被烏開霽用牙尖咬住了。
坐在對麵低頭咬著筷子的男人半抬起眸,單眉挑起盯著池硯,目光極具侵略性,
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牙尖鬆開筷子,烏開霽嘴角咧開一個惡作劇成功之後壞壞地笑。
筷子被烏開霽鬆開,池硯抽回筷子,沒好氣的用筷子敲了敲烏開霽的發頂,他這是吃定她拿他沒辦法了。
脾氣都是慣出來的,以前也沒見他這麼不知收斂的。
“知道你在忙柯家無極會的事,進展到哪裡了?我總感覺自己沒有參與感。”
揉了把自己剛剛被池硯敲過的頭發,烏開霽歎氣,她從小就沒有安全感,所以很多她的事情他隻會默默關注,不會多加乾涉。
乾預多了,她會嫌他管的多的,
雖然他真的很想管,但他更怕她討厭他。
既然她沒有安全感,那就給她安全感。
她太破碎了,他要是太過分,她一定會生氣不理他的。
“西區那邊讓白紙扇安排好人蹲著了,至於以後能不能用到,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不是通過馮巧蘭從柯興燁那裡拿到了產業規劃和地下勢力分布嘛。”
“根據柯興燁那裡流出來的產業規劃和地下勢力分布,我們不是把柯家的西北區掃了一遍嘛,柯子安的堂口也被掃到了。”
“他來找我談,暫時沒同意。說起來,我還給柯興燁頭頂送了點有意思的東西,這個暫時保密。”池硯咬了一口烏開霽夾來的菜,一一講著這段時間的進程。
至於烏開霽覺得她脆弱沒有安全感,怎麼說呢,這些都是她這些年相處下來間接給他灌輸的思想。
脆弱的話,以前她確實脆弱,現在她就差給彆人徒手開腦殼了。
沒有安全感,這個一分真,九分假吧。
一分真沒安全感,源於她本身的認知有局限性,她無論何時,都會為自己做好最差打算下的退路。
九分假是通過一分真演出來的,積累給人帶來的底氣就是安全感,積累的底蘊足夠,她就不怕未知與挑戰。
“唉,現在都有點打不起來了。”烏開霽吃得差不多了,不過他並沒有放下筷子,提早放下筷子,池硯也會跟著他一起放下筷子不吃的。
她吃得精細,不和他一樣糙。
都怪他,隻能乾乾體力,很多事情都得她來處理與決斷,讓他那麼操心。
“你就是坐不住。”池硯喔了一聲,思考了下道:“還是需要你去嚇唬一下柯家的,最近這段時間,你往他們堂口晃一晃。”
柯子安不會輕易放棄見麵的,見麵倒是沒什麼,但怕柯家狗急跳牆給她來一下子狠的,還是把烏開霽放出去溜溜,武力威脅一下柯家老爺子吧。
“成。”烏開霽沒多說什麼,直接就應下了。
她便是要他命,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給,更彆說隻是出去晃晃了。
放下碗筷,烏開霽去洗碗了,池硯盯著烏開的背影,淺淺地笑著。
這大概就是她為什麼沒真的想過除掉烏開霽的原因吧。
他確實值得信任。
他雖然長得凶了點,但擔當足夠,也願意為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付出代價。
“我今天這身衣服不錯吧。”洗著碗的烏開霽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他可是沒忘記,下車回家那會兒,她越過他就走了,她都沒看他。
聽他問他身上穿的那件半透不透的衣服,池硯差點把自己給嗆了一下子,烏開霽這衣服穿得這麼有暗示意味,他是怎麼好意思問出口的?
“還行吧。”她給出了中肯又不冒犯過界的答案。
“說實話,彆說你的還行、隨便、一般,這些磨出水繭子的話我都聽膩味兒了。”烏開霽一邊洗碗,一邊還不忘用手肘往上挪了挪廣袖長衫,讓衣服袖子不掉在洗碗水裡。
非得聽點刺激的,池硯沒好氣地上前一步將烏開霽用手肘推上去一截的廣袖提了起來,有點無奈道:
“誰叫你這麼穿的,騷死你算了,那會兒不是說了身材很好嗎?還讓我重複,問問問,什麼都問對你不好,有本事你就都扒光了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