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城外三十裡,廢棄的玄鐵礦洞內。
牧九貼著一處坍塌的礦道岩壁,指尖輕撫噬魂劍冰涼的劍身,感受著劍體傳來的細微震顫——那是它對鮮血與魂魄的渴望。
礦洞深處,最後一聲慘叫戛然而止。緊接著是合歡宗弟子清點戰利品的交談聲。
"南宮家這處暗樁當真隱蔽。"沙啞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要不是得了準確情報"
"彆廢話了。"另一個冷冽的女聲打斷道,"速速清理戰場,宋師兄他們還在城外等著彙合。"
腳步聲漸漸遠去。牧九又等了約莫半炷香時間,直到神識確認方圓百丈內再無活人氣息,才如同幽靈般滑入主礦道。
月光從坍塌的礦洞頂部斜斜灑落,照出一地狼藉。七具屍體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血泊中,有南宮家的護衛,也有兩名合歡宗弟子的遺體。
噬魂劍在牧九手中發出細微的嗡鳴。他緩步走到第一具屍體前——那是個胸口被洞穿的南宮家修士,雙眼圓睜,臉上還凝固著臨死前的驚恐。
"彆急。"牧九輕撫劍身,左手掐了個古怪的法訣。一縷黑氣從他指尖滲出,鑽入屍體七竅。片刻後,幾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灰白霧氣被黑氣裹挾著抽離出來。
當灰霧接觸到噬魂劍的刹那,劍身猛地一顫,發出愉悅的輕吟。那些灰霧如同遇到海綿的水,瞬間被劍體吸收殆儘。劍身上的血紋隨之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芒。
"煉氣八層,魂魄完整度六成。"牧九默默評估著,"比預想的要差些。"
他依次檢查其他屍體。合歡宗弟子的殘魂因為死前施展過自爆類法術,神魂已經支離破碎,對噬魂劍的滋養效果大打折扣。
直到第五具屍體——這是個脖頸被割開大半的南宮家老者。牧九的黑氣剛探入,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抗拒。
"有意思。"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老者竟在瀕死時施展了鎖魂術,將三魂七魄強行封在屍身內,顯然是存了奪舍或轉修的念頭。
噬魂劍震顫得更加劇烈了,仿佛餓狼見到了肥美的羔羊。
牧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劍訣一變。噬魂劍脫手飛出,懸在屍體上方三寸處,劍尖朝下緩緩旋轉。一縷縷比先前凝實得多的黑氣從劍身垂下,如同觸須般紮入老者七竅。
"啊——!"
礦洞內突然響起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嚎叫。老者的屍體劇烈抽搐起來,天靈蓋處鼓起一個雞蛋大小的包,隱約能看見一張扭曲的人臉在其中掙紮。
"放過我我願奉你為主"人臉發出斷斷續續的求饒聲。
牧九麵無表情,劍訣再變。噬魂劍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黑氣大盛。人臉發出最後一聲慘叫,被硬生生從屍體中扯出,吸入劍身。
"嗡——!"
噬魂劍發出前所未有的清越劍鳴,劍身上的血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了一小段。牧九能清晰地感覺到,劍體內蘊含的凶煞之氣比先前濃鬱了近三成。
"築基中期修士的完整魂魄"他若有所思,"效果確實天差地彆。"
這個發現讓牧九改變了計劃。他收起噬魂劍,身形一晃,朝著城外另一個戰場方向掠去。既然質量遠比數量重要,那麼與其在這裡收拾殘局,不如主動尋找更合適的"養料"。
青冥城東的亂葬崗上空,一道青色劍光與一團黑霧纏鬥正酣。那是合歡宗一位金丹初期的執事,正在追殺兩名南宮家的築基後期修士。
牧九潛伏在一株枯樹後,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戰場,尋找最佳時機。
"轟!"
青色劍光將黑霧劈開一道缺口,一名南宮家修士慘叫一聲,從半空墜落,重重砸在亂葬崗的墳堆間。他的右臂齊肩而斷,傷口處縈繞著青色劍氣,阻止傷口愈合。
"就是現在。"
牧九身形如鬼魅般靠近。那名南宮家修士正掙紮著想要起身,突然感覺後心一涼。他低頭看去,一截血紅的劍尖從胸前透出,劍身上詭異的血槽正貪婪地吮吸著他的生機。
"你"修士艱難地轉頭,看到的是一張籠罩在陰影中的年輕麵孔。
噬魂劍興奮地顫抖著,築基後期修士旺盛的生命力和完整的魂魄,讓它如同久旱逢甘霖。牧九能感覺到,一股精純的魂力正通過劍身反饋到自己體內,《化生訣》運轉速度陡然加快。
當修士最後一縷魂魄被吞噬殆儘,牧九迅速抽劍後退。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道青色劍光轟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將地麵炸出一個丈許深的大坑。
"何方鼠輩?!"合歡宗執事怒喝一聲,神識如潮水般掃過四周。
牧九早已退到安全距離,心中暗凜。金丹修士的感知果然敏銳,若非《化生訣》的隱匿特性特殊,剛才那一下就要暴露了。
他沒有停留,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然離去。噬魂劍經過這兩次"進補",威力已經提升了不少。更重要的是,牧九摸索出了一套更高效的"養劍"之法。
接下來數日,牧九如同幽靈般遊走在各個戰場邊緣。他專挑那些重傷垂死的高階修士下手,在合歡宗與南宮家修士兩敗俱傷時坐收漁利。噬魂劍的凶威與日俱增,劍身上的血紋已經覆蓋了大半劍身。
第七日黃昏,牧九在一處荒廢的村落中,發現了意外的收獲。
三名南宮家築基修士正在圍攻一名合歡宗女修。那女修一襲紅衣,修為約莫築基中期,腰間掛著玉露峰的令牌。她顯然已經力竭,身上多處負傷,最嚴重的是左腹一道貫穿傷,鮮血不斷湧出。
就在牧九考慮是否要出手時,女修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手中玉簪上。玉簪頓時光芒大盛,化作三道流光分彆襲向三名敵人。
這搏命一擊確實奏效。兩名南宮家修士閃避不及,被流光洞穿胸口,當場斃命。第三人雖然躲過要害,但右腿也被削去大片血肉,行動受限。
女修施展完這招後,臉色慘白如紙,顯然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牧九知道,時機到了。
當那名受傷的南宮家修士獰笑著舉刀走向女修時,一道烏光突然從陰影中射出,精準地穿透了他的後心。
修士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口。噬魂劍已經透體而過,劍身上的血槽如同活物般蠕動,瘋狂吞噬著他的生機。
"誰"修士艱難地轉頭,看到的是一雙冰冷得眼睛。
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左手並指如劍,點在修士眉心。《化生訣》特有的吞噬之力爆發,修士的神魂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
牧九看向那名奄奄一息的合歡宗女修。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容貌姣好,此刻正用驚恐而絕望的眼神看著他。
"玉露峰的?"牧九輕聲問道。
女修微弱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救救我宗門必有重謝"
牧九蹲下身,仔細檢查了她的傷勢,突然笑了:"丹田破損,經脈儘斷,就算救回去也是個廢人。"
女修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不過"牧九話鋒一轉,"你的魂魄倒是很完整。"
噬魂劍化作一道烏光,在女修驚恐的目光中,刺入了她的眉心。
夜色更深了,牧九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荒野中。在他身後,幾具屍體迅速腐敗,化作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