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淒厲至極的咆哮,如同九幽惡鬼的最後詛咒,瞬間貫穿了所有人的耳膜。上古寒蛟那龐大的身軀,此刻像一個被吹到極致的氣囊,幽藍色的鱗片下,一道道刺目的血光瘋狂流轉,一股毀滅性的、令人心膽俱裂的氣息,以其妖丹為核心,驟然膨脹!
司徒顏睚眥欲裂,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尖銳變形。她再也顧不上什麼宗主風度,什麼玄陰珠,什麼寒蛟材料,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逃!
元嬰期妖獸的自爆,尤其是一頭積攢了數千年怨氣與妖力的上古寒蛟,其威力足以將方圓十數裡夷為平地,元嬰修士卷入其中,不死也要脫層皮!
“快撤!”
林驚雲臉色煞白,那柄剛剛刺入寒蛟體內的古劍猛地一震,竟是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反彈出來。他想也不想,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著寒鴉穀外激射而去,口中厲喝:“所有人,速退!!”
千手毒姥那團護身的彩色毒霧劇烈翻湧,她那嬌媚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驚惶:“該死的畜生!竟如此剛烈!”話音未落,毒霧如被狂風席卷,裹挾著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扭曲的彩虹,亡命奔逃。
蘇妙音俏臉失色,她一把抓住身旁同樣駭然的司徒顏的胳膊:“宗主,走!”兩人身上同時爆發出強烈的靈光,合力施展出某種遁術,身形瞬間模糊,向著與林驚雲、千手毒姥不同的方向遁去,顯然也是慌不擇路。
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金丹老祖,此刻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牧九在司徒顏喊出"自爆妖丹"的刹那,全身汗毛根根倒豎,靈魂深處湧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毫不猶豫地捏碎了從韓逐風儲物袋中搜出的'遁空符',身形化作殘影飛出數裡。
將《化生訣》運轉到極致。身形如青煙般貼著地麵疾馳,沿著精心選定的隱蔽路線瘋狂逃竄。煉氣大圓滿的修為被催發到極致,雙腿靈力奔湧,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寸深腳印,速度快得拉出殘影。
“轟——!!!”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巨響,驟然從寒鴉穀最深處爆發!
仿佛天地初開的混沌被撕裂,又似末日降臨的序曲奏響。
一道巨大無比的幽藍色光柱,夾雜著刺目的血芒,衝天而起,瞬間撕裂了天空中的鉛雲,將方圓數十裡的天空都映照成一片詭異的藍紅之色。
緊接著,毀滅性的能量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向四麵八方席卷開來!
所過之處,山石崩裂,古木成灰!大地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犁過,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穀憑空出現。先前那九處陣眼,連同周圍的山體,在第一波衝擊下便化為齏粉。
整個寒鴉穀,在這一刻劇烈地顫抖、呻吟,仿佛承受不住這股滅世般的威能。
那些尚未逃出足夠距離的合歡宗弟子,無論是內門還是外門,在這股毀滅洪流麵前,渺小得如同螻蟻。慘叫聲甚至來不及發出,便被狂暴的能量撕成碎片,神魂俱滅。
牧九隻覺得一股無可抵擋的巨力從身後狠狠撞來,即便他已逃出數十裡,依舊被這股餘波震得氣血翻湧,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借著這股推力,速度反而更快了幾分,身形在亂石與倒塌的林木間狼狽翻滾,卻始終沒有停下逃遁的腳步。
就在這天崩地裂般的混亂之中,從那爆炸的核心,一縷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幽藍色光點,如同風中殘燭般飄蕩而出。它比塵埃稍大,卻蘊含著一絲不甘的執念與精純的魂力。
這縷殘魂,正是上古寒蛟在妖丹自爆的最後一刻,僥幸逃出的一絲不滅真靈。
它茫然地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穿梭,本能地尋找著可以依附的所在。周圍的一切都在毀滅,它虛弱的魂體隨時可能被徹底湮滅。
突然,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那幽藍色的光點微微一顫,竟是調轉方向,如同一道流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穿過混亂的戰場,掠過那些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修士,精準無比地朝著一個方向射去。
那個方向,正是牧九逃遁的方向!
牧九此刻正全力奔逃,根本無暇它顧。隻覺得儲物袋中,那枚“晦明鏡”的古樸青銅鏡,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並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
但這感覺轉瞬即逝,淹沒在身後不斷傳來的轟鳴和震蕩之中,牧九隻當是逃遁中靈力激蕩所致,並未在意。
那縷幽藍色的殘魂,在接觸到儲物袋的瞬間,竟如水入海綿般,悄無聲息地融入其中,最終附著在了那枚“晦明鏡”之上。鏡麵之上,一道幾不可見的幽光一閃而逝,隨即恢複如初,依舊是那般平平無奇。
這一切發生得無聲無息,快如電光石火。
“轟隆隆……”
爆炸的餘波持續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寒鴉穀才漸漸平息下來。
隻是,昔日陰森詭秘的寒鴉穀,此刻已然麵目全非。山穀中央,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邊緣兀自冒著絲絲寒氣與焦煙,仿佛大地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周圍的山峰塌陷過半,植被儘毀,一片焦土,滿目瘡痍。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硫磺味、血腥味以及狂暴的能量粒子,靈氣混亂到了極點。
許久之後,幾道狼狽不堪的身影,才陸續從不同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重新出現在巨坑的邊緣。
林驚雲臉色鐵青,衣袍多處破損,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顯然在剛才的爆炸中也受了些震蕩。他望著眼前這如同地獄般的景象,以及那空空如也的巨坑,眼中閃過一絲後怕與懊惱。
“該死!這孽畜,竟然真的自爆了!”他低聲咒罵,心中鬱悶到了極點。費了這麼大勁,結果什麼都沒撈到。
另一邊,千手毒姥也顯出身形,她周圍的毒霧黯淡了不少,顯然消耗不小。她“咯咯”乾笑了兩聲,隻是笑聲中再無先前的嬌媚,反而充滿了陰冷:“好一個玉石俱焚!司徒顏,你合歡宗這次,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司徒顏和蘇妙音的身影也出現在不遠處。司徒顏的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她看著眼前這片廢墟,感受著宗門弟子死傷慘重的氣息,心在滴血。
合歡宗此次進入寒鴉穀試煉的弟子,數百近千,如今能活下來的,恐怕不足一成!更重要的是,大長老花想容隕落,玄陰珠被毀(在她看來),寒蛟也化為烏有,她精心策劃的一切,儘數成空!
“哼!”司徒顏冷哼一聲,壓下心中的怒火與悲痛,對著林驚雲和千手毒姥勉強拱了拱手,“讓二位見笑了。此地已毀,那寒蛟也已伏誅,我合歡宗損失慘重,就不多留二位了。”
她現在隻想儘快返回宗門,處理這爛攤子。
林驚雲深深地看了一眼司徒顏,又掃視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巨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罷了!算本座白跑一趟!”言罷,他化作一道劍光,頭也不回地離去。
千手毒姥也陰惻惻地笑了笑:“司徒宗主,今日之事,老身記下了。希望下次見麵,貴宗能有好東西招待。”說完,她身形一晃,再次融入毒霧之中,消失不見。
顯然,他們也知道,在這等毀滅性的自爆之下,不可能再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留存。
待到林驚雲和千手毒姥都離去後,蘇妙音才走到司徒顏身邊,輕聲道:“宗主,我們……”
司徒顏擺了擺手,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沙啞:“先清點幸存弟子,然後……回宗。”她的目光掃過這片如同鬼域的寒鴉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合歡宗,這次是真的元氣大傷了。
而在數十裡之外,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中,牧九盤膝而坐,正在調息。他渾身衣衫襤褸,沾滿了塵土與乾涸的血跡,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依舊明亮。
剛才的逃亡,對他消耗巨大,也受了些內傷,但總算是逃了出來。
他內視己身,練氣大圓滿的修為穩固無比,丹田內的靈力比之前精純凝練了數倍。若非這次突破,他恐怕很難從那等爆炸餘波中全身而退。
“上古寒蛟自爆,威力果然恐怖。”牧九心有餘悸地想道,“那些金丹老怪,估計也沒討到什麼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雖然過程驚險萬分,但他此行的目的,卻算是超額達成了。不僅成功突破到煉氣大圓滿,還見證了一場金丹級彆的大戰,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地隱藏了自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合歡宗這次損失慘重,花想容也死了,宗門內部恐怕要動蕩一陣子了。”牧九心中盤算著,“這對我來說,或許是個機會。”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些療傷丹藥服下,開始專心恢複傷勢。至於儲物袋中那枚晦明鏡的微小異動,早已被他拋之腦後。
風暴暫時平息,但寒鴉穀中發生的一切,注定會在修真界掀起不小的波瀾。而真正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