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著那行字,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收縮成針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頭頂,讓他頭皮發麻,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
那行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他最後一點僥幸的心理防線。
“不……不……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癱軟下去。
“嗒……嗒……嗒……”
清晰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從機房幽深的入口通道傳來,在空曠的地下空間裡激起冰冷的回音,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王磊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充滿了驚駭欲絕。
通道的陰影裡,一個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深色外套,身形有些瘦削,臉色在機房幽藍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平靜得可怕,如同暴風雨前最後一絲詭異的寧靜。
“陳……陳默?”
王磊的聲音扭曲變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你……你怎麼進來的?!保安!保安!抓住他!他就是破壞公司係統的罪犯!”
機房門口的兩個保安下意識地向前一步,臉上帶著警惕和猶豫。
陳默停下腳步,站在距離王磊幾米遠的地方,無視了他歇斯底裡的叫喊和保安的逼近。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王磊慘白扭曲的臉,最後落在他僵在控製台按鍵上方、微微顫抖的手指上。
“想格式化?”
陳默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疲憊感,在機房的嗡鳴聲中卻異常清晰,“王經理,動作挺快啊。”
他緩緩抬起右手,手裡握著的,是一個小小的、廉價的黑色u盤。
“可惜,晚了點。你猜猜,我手裡的東西,加上你剛才那些慌不擇路、試圖毀滅證據的操作記錄,夠不夠送你進去住幾年?”
陳默輕輕晃了晃那個u盤。
王磊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儘,隻剩下死灰。
他看著陳默手裡的u盤,又看看屏幕上那行如同催命符般的大字,再看看旁邊技術員和保安投來的,已然帶著懷疑和鄙夷的目光……
最後一絲力氣仿佛被徹底抽乾。
他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整個人徹底癱跪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
“默哥!陳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涕淚橫流,聲音嘶啞破碎,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手腳並用地朝陳默爬過來,試圖抱住他的腿。
“是我混蛋!是我不是人!我嫉妒你!我鬼迷心竅!求你!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次!我把錢都還你!我……我主動辭職!我滾得遠遠的!求求你彆發出去!彆毀了我!我給你磕頭了!”
他真的開始砰砰地磕頭,額頭上瞬間一片青紫。
機房裡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隻有王磊絕望的哭嚎和磕頭聲在回蕩。
保安和技術員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陳默看著腳下這個不久前還趾高氣揚,將自己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的人,此刻卑微如塵,醜態百出。
胃部的絞痛似乎又隱約傳來,但更清晰的,是一種巨大的,令人作嘔的空洞感。
複仇的快意?
似乎有,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荒謬。
陳默緩緩地蹲下身,視線與他滿是淚水和恐懼的眼睛平齊。
王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充滿希冀地抬起頭。
陳默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徹骨的寒意,“王磊,還記得你遞給我那張紙巾時說的話嗎?”
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那四個字,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公司不養閒人。”
王磊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希冀瞬間化為更深的絕望。
陳默慢慢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手指,在口袋裡那個小小的、連接著手機的藍牙控製器上,輕輕一點。
“滴……”
一聲輕微的電子提示音,在死寂的機房裡響起,微弱卻清晰。
王磊渾身劇震,如同被高壓電擊中!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陳默,裡麵是徹底崩潰的恐懼:“你……你做了什麼?!你點了什麼?!”
陳默沒有回答。
隻是抬起眼,目光越過他狼狽的身影,看向機房門口的方向。
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人影。
為首的中年男人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麵容沉肅,眼神銳利如鷹隼,正是集團董事長周正明!
他的身邊,跟著幾位同樣麵色凝重的董事成員,以及兩名穿著藍色製服的警察!
警察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瞬間鎖定了癱跪在地的王磊。
王磊順著陳默的目光回頭,當看到董事長和警察的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血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氣般的聲音,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董事長周正明的目光冰冷地掃過王磊,沒有一絲波瀾,最終落在陳默身上,眼神複雜,帶著審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沒有說話,隻是對旁邊的警察微微點了點頭。
兩名警察大步上前,表情嚴肅,動作乾脆利落。
“王磊先生,”其中一位警察亮出證件,聲音公式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涉嫌職務侵占、商業受賄、侵犯商業秘密等多項罪名,現依法對你進行傳喚。這是傳喚證,請配合我們調查。”
冰冷的手銬發出“哢嚓”一聲脆響,牢牢銬在了王磊那雙曾經遞給陳默“體麵”紙巾的手腕上。
那聲音在寂靜的機房裡異常刺耳。
王磊像一灘徹底爛掉的泥,被警察從地上架了起來。
他麵如死灰,眼神渙散,嘴裡無意識地喃喃著:“完了……全完了……”
在經過陳默身邊時,他那渙散的目光突然聚焦,爆發出最後一絲刻骨的怨毒和瘋狂,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剜向陳默:
“陳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等著!你不得好死!”
那詛咒般的嘶吼在空曠的地下室回蕩,帶著垂死掙紮的絕望。
陳默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看著王磊被警察架著,踉踉蹌蹌,徹底失去人形地拖離了機房,背影消失在幽暗的通道儘頭,像一塊被掃進曆史垃圾堆的汙穢。
機房裡的氣氛依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