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站在寒玉峰結界外時,還沒想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師尊住東閣。”
“弟子先行告退。”謝硯秋垂眸行禮,姿態端正,挑不出一絲錯處。
“等等!”
青禾站在殿中央,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裙角,雪白的紗衣襯得她肌膚愈發剔透。
她仰頭看著謝硯秋,那雙杏眸裡盈著水光,眼尾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是被人欺負狠了的小獸。
他……真的不記得她了。
明明幾日前,他還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哄她等他回來娶她。
他指尖的溫度還殘留在她腕間,他吻她時微亂的呼吸仍縈繞在耳畔。
可如今,他站在她麵前,神色疏離,恭敬地喚她一聲:
【弟子謝硯秋,拜見青禾師尊。】
青禾呼吸一滯,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她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失態,可眼眶還是不受控製地發燙。
她明明那麼嬌氣,受一點委屈就會紅著眼睛往他懷裡鑽。
可現在,她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他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對她?
青禾倔強地彆過臉,不肯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免、免禮。”
可尾音還是輕輕顫了一下。
謝硯秋起身抬眸的瞬間,看見少女眼眶通紅。
鼻尖微微泛粉,唇瓣被咬得發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心頭驀地一緊。
她怎麼看起來,又像是要哭了?
謝硯秋怔住。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師尊。
在他的記憶裡,青禾師尊該是清冷疏離、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眼前這個少女,嬌嬌柔柔的一團,眼睫濕漉漉的,連指尖都在發抖。
她看起來……不像是他的師尊。
倒像是……被他欺負狠了的小道侶。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謝硯秋自己都愣住了。
青禾見他遲遲未走,終於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卻正好撞進他深邃的目光裡。
她心頭一跳,慌忙移開視線,可耳尖卻不受控製地泛起薄紅。
【騙子。】
【說好要娶她的。】
【現在卻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
她越想越委屈,鼻尖酸得厲害,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死死咬著唇,不想在他麵前丟臉,可眼眶裡的水霧還是越積越多,最終凝成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
謝硯秋呼吸一滯。
【她哭了。】
【因為他?】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淚,可指尖剛抬起,卻又硬生生頓住。
……他怎麼能對師尊如此失禮?
青禾見他連碰都不願意碰她,心裡更難受了。
她吸了吸鼻子,賭氣般抬手胡亂抹掉眼淚,聲音悶悶的:
“既然仙尊已行禮,那便退下吧。”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可腳步卻虛浮得厲害,差點絆倒。
謝硯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腕。
肌膚相觸的瞬間,兩人皆是一怔。
青禾呆呆地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指尖的溫度燙得她心尖發顫。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硯秋也愣住了。
【她的手腕,怎麼這麼細?】
【他稍稍用力,會不會捏碎她?】
他下意識鬆了力道,卻又怕她摔倒,隻能虛虛扶著。
可少女卻像是受了驚的兔子,猛地抽回手,連退兩步,眼眶更紅了。
“不、不用你扶!”
她聲音帶著哭腔,卻倔強地瞪著他,像是要證明自己一點都不難過。
可眼淚卻不聽話,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謝硯秋心頭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她到底……在委屈什麼?】
【為什麼她哭的時候,他會這麼難受?】
他抿了抿唇,終於忍不住開口:
“師尊……為何難過?”
青禾呼吸一滯,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還敢問?!
她狠狠擦了把臉,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誰難過了?我才沒有!”
謝硯秋:“……”
明明眼淚都快把衣襟打濕了。
他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裡莫名煩躁。
他應該恭敬地退下,可腳步卻像是生了根,怎麼也挪不動。
最終,他歎了口氣,輕聲道:“彆哭了。”
青禾一怔,抬起濕漉漉的眸子看他。
謝硯秋喉結微滾,三個字卡在喉間。
【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