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暮雨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了。她隻記得那天d市迎來了冬天的初雪,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不拘何處地降臨,屋頂上、街道上、樹枝上、小貓的頭上。整個城市一下子變得安靜潔白,宛若童話。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顧暮雨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書店逛逛。窗外悠悠地落著雪,雪花撲向書店的櫥窗,卻撲不進書店暖黃色的燈光裡。顧暮雨點了一杯咖啡,挑了一本書坐下,開始讀了起來。書店的環境有些讓她分神,腳步聲、細語聲、店員招待顧客的聲音、店門開關的叮鈴聲,以及掠過書頁的人影憧憧。她卻喜歡這樣隱隱的騷動,仿佛在其中尋找寧靜是一件格外有趣的事。
手邊的咖啡隨著逐漸下降的溫度收斂了香氣,顧暮雨看書看得入神,忘記了桌上沒動過幾口的咖啡。突然,一個人在她對麵坐下,呼吸急促。顧暮雨下意識地抬眼,隻覺來人透著安靜而嚴肅的氣質。對方也拿著一本書,卻不怎麼翻看,隻是一直看著她,頻繁地喝著咖啡。
顧暮雨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仍舊低頭看書。隻是不知怎麼心裡卻被這緊張的氛圍攪得有些慌亂,卻仍舊故作鎮定,儘量控製自己翻書頁的手指不作顫抖。
漸漸的,對方也安靜下來,顧暮雨注意到他翻書的手上串著四圈棕紅色的珠鏈。玲瓏的珠鏈配上細白的手腕,沉穩的棕色中透出跳動的紅,和來人的氣質很搭。顧暮雨自己不愛戴飾品,卻對研究彆人的項鏈耳環很感興趣。不知為何,顧暮雨沒有跟他有任何交流,卻能感覺到他乾淨沉穩的氣質。
雪漸漸沉融在暮色中,書店的燈光在暮色中漸漸明亮起來。
漸漸地,顧暮雨注意到對方在靠著牆,好似在看她。她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鼓起勇氣回看了他一眼。
原來他不在看她,隻是在靠著牆發呆,一雙眼睛凝了些許的悲哀,裡麵竟是一片白雪茫茫的世界。
怎麼了?顧暮雨心想。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麵前的書,竟是《古都》。
她也很喜歡這本書。永彆的愛如同清晨的細雪,綿延不斷,細膩純潔,落入水中便消失不見。原來他也看川端康成啊。顧暮雨對對方來了興趣,想和他有所交流。突然手機振動了一下,顧暮雨打開手機翻看短信。
舍友給她發了條信息。
快回來!晚上的專業課老師要臨時小測!
顧暮雨看了看時間。完了。8點21了。8點半開始上課。書店離學校逸夫樓不遠,狂奔大概十分鐘能到。顧暮雨顧不得許多,趕忙背起包往外跑。
做完變態難的試卷,已經十點半了。顧暮雨查看了一下書店的營業時間。正好關門。
就這樣錯過了。
顧暮雨苦惱自己都沒看清對方什麼樣子。她隻記得一雙好似在下雪般的眼睛。
“所以呢?你沒問他要聯係方式?”許小潺咬著奶茶的吸管,八卦地問道。
“沒有啊,我以為晚上會跟他有點交流,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魔鬼測試。”顧暮雨道。
“哎呀,真像一首斷片詩集,文字停留在了最精彩的部分。”
“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許小潺吸了一口奶茶,“再去那個書店咯,看能不能遇到他。”
“你也真是夠奇怪的,明明對人家有感覺,為什麼回避?”
“我怎麼知道?就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不會有情感障礙吧?怎麼平常我沒看出來。”
“你才情感障礙呢。”顧暮雨翻了個白眼,“我跟你做朋友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哎呀哎呀,總是翻舊賬。”許小潺打了個哈哈,“喝口奶茶消消氣。”
顧暮雨接過奶茶,猛吸一大口,沒好氣道:“彆以為能蒙混過關,你說說,你一開始為什麼不理我?”
“這個嘛”許小潺猶豫道,“可能是我太驕傲了吧。”
許小潺的驕傲,顧暮雨知道是有原因的。顧暮雨在高一剛分班的時候,就聽說了班裡有個語文成績全年級第一的牛人。
“聽說她看了好多好多的書,語文老師課上提及的書她都看過。”
“是啊是啊,一看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我最佩服的就是她,好想跟她交流交流。”
班裡同學的溢美之詞,讓顧暮雨對這個傳說中的語文尖子產生了興趣。顧暮雨也對文學感興趣,但是以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堅韌毅力,多年來她徜徉於書籍的小水塘,到現在還是一隻旱鴨子。從善如流這個詞顧暮雨卻早已熟悉,於是她興奮地對舍友說道,我要和許小潺做朋友。
“想做朋友?先排隊吧。”舍友不冷不熱地說道。
“什麼意思?”
“許小潺身邊總不缺人,多的是人想跟她做朋友。”
顧暮雨有些訝異,不就多看了幾本書,哪來這麼大的魅力?
“我可以插隊呀。”顧暮雨笑嘻嘻道。
憑著不屈不撓的精神與銅牆鐵壁般的臉皮,顧暮雨成功吸引了許小潺的注意。下課一起去小賣部,顧暮雨總是從後麵跑上來,不由分說插到許小潺與其他同學中間,親親熱熱地對許小潺說道:“去買吃的嗎?一起呀。”下了晚自習,顧暮雨站在教室門口,等許小潺收拾好東西走出來,笑嘻嘻道:“一起回宿舍嗎?”
許小潺對顧暮雨狗皮膏藥般的行為甚感無語,但是嘴裡卻應付道:“嗯,好啊。”這是她應對熱情的同學的一貫策略。不推不拒,不得罪也不接近。一般的同學也就和她說說話便滿足了,所以還好對付。顧暮雨便不同了,時時刻刻都想粘著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如同一塊冰,被顧暮雨熱乎乎的雙手捂得快要融化。
這個人,真的好煩。許小潺發覺不推不拒的策略對顧暮雨根本不管用,心想該如何應對。
“叮鈴鈴”晚自習下課鈴響起,許小潺迅速收拾好東西,拔腿就往教室外走。等到顧暮雨收拾好書包,發現教室裡早就沒有了許小潺的蹤影。
第二天,許小潺甚至提前收拾好書包,鈴一響便不見了。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
她不想跟我一起走啊顧暮雨看著空蕩蕩的教室,心下有些失落。熱臉蛋貼冷屁股。那我不再煩她了。
下課一起去小賣部,再沒有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影擠進許小潺與其他同學的隊列,下了晚自習,許小潺終於能呼吸一口獨自走在寒夜中的空氣。發語文作業時,許小潺發到顧暮雨那一組,發現顧暮雨總是托著腮看向窗外,若有所思,手中的筆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桌子,發出輕微而寂寞的聲響。
把顧暮雨一把推開後,許小潺發現被顧暮雨吵得嗡嗡作響的耳朵似乎還有些耳鳴。
“你吃橙子嗎?我分一半給你。”
“你喜歡日本文學?有什麼作家推薦嗎?我也去看。”
“我想去尼泊爾的魚尾山屋,我想有生之年還是要追求生命的美好與純淨吧。”
一個瘋丫頭。許小潺想道。但是心裡的一塊冰像是早已被捂得融化,再也凍不回原來的模樣。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冰化為了水,在許小潺心裡不知去向,焦躁地響著。
許小潺發現自己的餘光總是不自覺地挪到顧暮雨身上。她下課看漫畫,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來;與同學嬉笑打鬨,歡樂的笑聲讓許小潺有些失落;上課啃玉米,老師走到她身邊才收斂
也許,我不該推開她的。許小潺若有所思。
一個月後。
“你想看這本書嗎?我可以借給你。”許小潺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拿著一本書走到顧暮雨身邊。
顧暮雨十分驚訝地看著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許小潺伸著拿書的手,頭略略低著,有些不好意思。
顧暮雨愣了愣,終於展顏一笑:“我倒是無所謂啦,但是你非要堅持的話,那我看就是啦。”說罷,她接過許小潺的書,放在手上摩挲著:“《起風了》”
“講的是一個人陪伴妻子走到生命儘頭,從而勇敢地麵對自己的生命的故事。”
“哦”顧暮雨放下書,托著腮看向許小潺道,“怎麼想起要借我書看?”
“”許小潺一時無語,猶豫了良久道,“你不是要我推薦日本作家的書嗎?我想你會喜歡這本,所以借給你看。”
“還有下了晚自習一起走嗎?”許小潺看向顧暮雨,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顧暮雨沒有回答,而是直視著她,過了良久也沒開口。
“這個嘛”顧暮雨作出思索模樣,“好啊。”
她看向許小潺,露齒一笑。
許小潺舒了一口氣,完成任務般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語文課上竟破天荒地走了神,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時值寒冬,蠟梅花香滲透著寒意,從枝頭逸散,清香浮動至人心神處。顧暮雨與許小潺都圍著圍巾,戴著厚厚的手套,仿佛蹭在一起能取暖似的,緊緊貼著彼此,有說有笑地走著路。許小潺不停地說著喜歡的作家,從這個作家聊到那個作家,顧暮雨靜靜聽著,雖沒看過,卻好似隨許小潺逛書展似的,對許多作品都有了大概的了解。許小潺講著故事情節,有時背誦出印象深刻的幾句話,顧暮雨一邊聽一邊思索,像複讀機一樣口中喃喃著許小潺的話。有時看完了許小潺借給她的書,她會一臉興奮地和許小潺分享自己的體會,許小潺微笑地聽著,心想,她雖然不怎麼看書,卻好像明白很多東西。
三年時光就這樣過去了。從春至夏,從秋到冬。三年的同窗相伴,顧暮雨與許小潺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看書?”顧暮雨有一天問許小潺道。
“可能是為了逃避現實吧。”許小潺有些黯然道。
“現實不美好嗎?”
“嗯我從小到大都不是很開心。”
“為什麼?”
“我爸爸酗酒,還會家暴我和媽媽,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跑走了。”
“啊”顧暮雨有些訝異。
她拍了拍許小潺,笑道,“現實也不總是殘酷的,你看你有我這麼一個朋友,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嗎?”
“少臭美了你。”許小潺翻了個白眼。
“還有啊,我們很快就要去上大學了,到另一個城市去生活,你爸爸就打不著你了。”
“那我們約定好了,要上同一個大學。”
“啊啊,你這要求提的,比我班主任還高。”顧暮雨苦惱地抓頭。
“你還想不想跟我一起玩了?想的話就努力學習。”
“是,是。”顧暮雨歎氣道,“我儘力。”
顧暮雨和許小潺真考上同一個大學了。倒不是顧暮雨考得有多好,而是許小潺發揮失常,數學考砸了。她們一起填報了d市的師範大學,一個讀外語,一個讀中文。
“你有沒有加入什麼社團?”
“沒有啊。”顧暮雨打了個哈欠。
“你沒有什麼感興趣的社團嗎?”
“懶得加。”
“加社團有綜評加分的呀。”
“管它什麼加不加分,上大學了就是要享受人生,放飛自我。這幾年不鬆鬆骨頭,工作了還想偷懶?”
“你這什麼歪理。”許小潺無語道。
“我猜你加了文學社吧。”顧暮雨斜眼看向許小潺道。
“你怎麼知道的?”
“廢話。”顧暮雨道,“整天就知道文學文學。”
“你彆說,我在文學社真遇到了一個有才的人,文章寫得很好。”
“誰呀?”
“叫淩寒。”
“淩寒獨自開?男的女的?”
“男的。”
“哦吼。”顧暮雨擠著許小潺的肩膀打趣道,“你不會對人家有意思吧。”
“說什麼呢。”許小潺紅了臉,有些慌道。
“你不對勁呀。”顧暮雨不依不饒地盯著她紅紅的臉頰,“我們淩霄仙子也要跌落凡塵了嗎?”
“打住打住,越說越起勁了。”
“哪天讓我會會他,先替你把把關。”
“不勞您老費心啦,影都沒有的事。”
“彆到時候見色忘友啊。”
“怎麼會呢?誰也沒你重要。”
顧暮雨一聽,高興得心花怒放,是啊,誰能比我重要?
顧暮雨的得意,沒過幾天便被打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日漸灼熱的不安。
“暮雨,我跟你說,淩寒這期推送出來了,他介紹的是《浮生六記》,文字溫柔細膩,推送瀏覽量破千了呢。”
“那是因為我們學校名氣大,多的是人看我們學校公眾號的推送。”
“不對不對,你看呀,之前的文章瀏覽量都隻有幾百的,最高的一個也就六百多。”
“哦,那他挺牛的啊。”
“是呀,你看看他寫的文章嘛。”
“不看。”
“為什麼?”
為什麼?顧暮雨想到,就看你這個上頭的樣子,我沒打他就不錯了,還看他文章?什麼溫柔細膩,一個大男人娘們兮兮的拈繡花針繡花呢,一點執筆縱橫的氣勢都沒有。
“我哪看的來這麼好的文章呀,我目不識丁的,見著皇帝不拜,那叫失禮,見著好文章不讚,那叫失敬。”
“哪那麼多講究?文章寫出來就是給人看的啊。”
“行我有空看。”顧暮雨打了個哈哈。
“暮雨,我發現淩寒這個人還挺好相處的誒,遠看冷冷的,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你真跟他接觸之後,會發現他很真誠,聽你講話也很認真,回答也是溫和有禮,還會主動幫你的忙。”
“嗯哼。”顧暮雨刷著手機敷衍著,心裡卻莫名煩躁起來。
“暮雨,淩寒在團建的時候說他喜歡看書、彈琴,打網球。你說他彈的是吉他還是鋼琴?他不能吃辣,團建的時候吃了幾根串串就被辣的直喝水,嘴巴還被辣腫了。”
“哦,是嗎。”顧暮雨嗬嗬冷笑。
許小潺自從認識淩寒的幾個月以來,每天句都繞不開淩寒這個話題。顧暮雨感覺到,她們之間的話題慢慢發生了變化,從你參加了什麼活動,你今天上了什麼課,吃了什麼好吃的蛋糕,到淩寒今天和她說了幾句話,淩寒要和她一起采訪一個專家,應該怎麼準備,再到淩寒對她到底有沒有好感
淩寒。淩寒。淩寒。
突然有這麼一個叫淩寒的家夥,橫一腳插入顧暮雨與許小潺之間,把顧暮雨以為固若金湯的友誼、親密無間的關係攪得麵目全非。
“許小潺,除了那個叫淩寒的你就沒有其他能跟我聊的了嗎?”顧暮雨忍了許久,終於有一天忍不住開口。
“啊”許小潺一時語塞。“我以為你也喜歡和我一起談論他,我才一直說的。”
“沒有,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每次都是你滔滔不絕地說,我耐著性子等你說完。”
“哦,忽略你的感受了。對不起。如果你不愛聽的話,我不跟你說他就是了。我們去哪個食堂吃飯?”
“學苑食堂吧。你得請我吃雞排,我委屈了。”
“好好好。”
“對了,你周末有空嗎?我想你跟我一起去書店看看新出的書。”
“周末啊”許小潺遲疑道,“周末我約了淩寒一起出去玩了。”
“”好啊,好啊,又是淩寒。你想丟下我跟他二人世界是吧?我偏要當電燈泡,把你們眼睛都亮瞎。讓我去會會這個叫淩寒的,看他有幾斤幾兩。
“那就一起吧?你講了這麼久關於他的事,我倒想會會真人呢。”顧暮雨似笑非笑道。
“那,也行吧。我去問問他。”許小潺遲疑了一會兒,轉身給淩寒確認消息。
淩寒同意許小潺和她閨蜜一起來了。顧暮雨起了個大早,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把降妖除魔的金箍棒吹小了藏到自己耳朵裡,人畜無害地挽上許小潺在書店門前等淩寒。
“怎麼不是去你之前說遇到那個人的書店?”
“那書店裝修升級停業了,要明年才重新開業。”
“啊,那你不是沒法遇到那個人了。”
顧暮雨聳了聳肩。
“啊,你朋友真是不守時啊,讓女孩子等他等這麼久。”
“他可能今天起晚了吧,是我們來太早了。”
“他應該噴香水的吧?”
“啊,為什麼?”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呀。一個大男人,文鄒鄒香噴噴的,怕是頭發也要打摩斯吧。”
許小潺聽她刻薄淩寒,有些不悅,剛要開口爭辯,身後便想起了溫和的男聲:“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許小潺與顧暮雨循聲望去,隻見淩寒站在她們麵前,微微地笑著。
顧暮雨帶著敵意把他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沒有噴香水,頭發剪的齊耳碎發,長相嘛也就平平,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眉眼溫和舒展,眼中似有清冷的光影流動,穿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圍著紅黑色的圍巾。
顧暮雨挑了挑眉。現在文青就愛這身打扮,以為自己日劇男主呢。文人在骨不在皮,聽過嗎?
“沒有沒有,是我們來太早了。”許小潺看見他,臉上立馬綻放了笑容。
“淩寒,這是我朋友顧暮雨,暮雨,這是淩寒。”
淩寒看向顧暮雨,竟愣了一愣。
“哈嘍,我是淩寒。”淩寒對顧暮雨笑了一笑。眼中那一潭清冷的池月,似被錦鯉搖亂,清風吹皺。
“”顧暮雨冷冷地看了看他,禮貌性地回複,“哈嘍,我是顧暮雨。”
許小潺看著他們之間僵硬的氣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今天應該下雪的吧?我們暮雨遇到了淩寒,就像雨水遇上了冷空氣。”
“瞎說什麼呢。我最討厭冷空氣了。”顧暮雨吸了吸鼻子,不悅道。
淩寒感受到顧暮雨對自己似有幾分敵意,也不計較,道:“那我們進去書店吧?”
“好啊。”許小潺道。
書店恰巧在舉辦讀書分享會,他們三人一起坐下,聽作家分享寫作體會。作家姓周,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子,戴著方框眼鏡,眼中的光芒透過眼鏡片流露而出。臉上被歲月雕刻出了細細的皺紋,也許平時也不注重打扮保養,看上去有些顯老,像一張浸在潮濕空氣中的紙,慢慢地泛了黃,起了皺褶。她通體素淡,穿一條藏青色亞麻裙子,腳踩一雙深色棉布鞋。她坐在麥克風前,看向聽眾,道:“很高興可以在這裡與大家分享我的寫作體會。我的新書《水影》於今年三月付梓,是我曆時三年完成的作品。雖然還存在諸多不足,但也算是一個完整的作品。寫作初期,我”
在周先生介紹自己作品的時候,顧暮雨對她手上戴的玻璃戒指起了興趣。她纖細的手上戴著一枚玻璃戒指,似水流被凍結在扭動之中,投射出明熒的光亮。玻璃也可以當飾品啊。顧暮雨心想,便想扯扯坐在身旁的許小潺,提醒她注意作家手上的戒指。可剛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便停了下來。
隻見許小潺正側身與淩寒聊的起勁。
“你有看過這位作家的書嗎?”
“看過。”淩寒道。
“你覺得她寫得怎麼樣?”
“她的寫作風格和她本人還挺有反差的。”
“為什麼這麼說?”
“她的文字比較辛辣凜冽,但她本人看上去很溫和。”
“這就叫人不可貌相哦。”
顧暮雨看他們二人聊的起勁,便坐回原位,吸吸鼻子,聽作家分享心得。隻是一雙耳朵像探測儀,繞著許小潺周圍不斷探測著。
許小潺沒有注意到顧暮雨的關注,聽分享會時時不時想到什麼,側身低聲與淩寒交流,有時聊的高興,掩著嘴巴微微笑起來。
重色輕友的家夥。顧暮雨在心裡冷哼道。
一隻巴掌拍不響,小潺再怎麼喜歡這個淩寒,淩寒喜歡小潺嗎?顧暮雨心裡掠過一絲疑惑,一雙眼睛不自覺地探到了淩寒身上。
隻見淩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許小潺探過身子與他講話時他便側過頭聽,不時輕聲回複許小潺。許小潺講好笑的事時,他報以淡淡的微笑。與許小潺的興奮相比,他顯得冷靜而沉著。
也許是感覺到了不遠處的目光,淩寒在與許小潺交談時轉頭向顧暮雨看去。顧暮雨被他的注視驚得猝不及防,慌忙轉過頭看向前方。
這個人好敏感啊。顧暮雨心下想道。
分享會臨近尾聲,主持人邀請聽眾參加抽獎環節,一等獎是作家的新書,二等獎是精美書簽一份,三等獎是書店布袋子一個。大家紛紛掃描屏幕上的二維碼進行抽獎。
“好了,現在揭曉抽獎名單。”主持人看著抽獎結果,宣布道:“共有三位聽眾抽中一等獎,這三位幸運聽眾是陳稠女士、徐瑩瑩女士,以及鄒舒爾先生。請三位聽眾上台領獎。”
發過一等獎獎品後,主持人繼而公布二等獎獲獎名單。“獲二等獎的是淩寒先生、曾月女士、沈囡囡女士。”
淩寒起身上台,拿到了精美的書簽回座。
“最後,宣布三等獎獲獎名單。獲獎者分彆是蘇微女士、李強先生以及顧暮雨女士。”
顧暮雨聽到主持人念到自己名字,有些訝異,好像一顆金蛋砸到自己的頭上。她起身上台,領了書店的布袋子,與作家一起合影。
“哎呀呀,運氣真是好,聽講座還得了一個布袋子。”三人走出書店漫步在大街上時,顧暮雨道,“隻是如果是二等獎就好了。”
“要不我們交換吧?我更想要布袋子。”淩寒突然開口。
“啊,這怎麼好意思。”顧暮雨心下想道,你抽中的我才不要。
“沒有什麼的呀,你和淩寒今天認識了就是朋友了,你想要他的書簽,他想要你的布袋子,換一下不是各得其所。”許小潺道。
淩寒笑著將書簽遞給她。
“謝謝謝啊。”顧暮雨接過書簽,心裡感覺怪怪的。
走到地鐵站,淩寒對她們說道:“我就送你們到這裡吧,我坐公交。”
“好啊,拜拜。”許小潺與顧暮雨對他揮手道彆。
“怎麼樣?”許小潺與顧暮雨走在地鐵通道裡,她貼近顧暮雨,問道。
“什麼怎麼樣?”
“你覺得淩寒這個人怎麼樣?是不是像我之前說的那麼溫文爾雅,氣質不凡?”
顧暮雨翻了個白眼:“沒感覺啊,就普普通通的人一個。”
“哎呀,你怎麼這麼說。”許小潺道,“一定是才剛認識,所以沒發現他的閃光點。”
“好了好了,他就是塊金子,你挖出來了就自個藏著看吧,晃我的眼做什麼。”
“下周你還會見到他的。”
“為什麼?”
“下周我生日啊,我請的朋友裡麵有他。”
“許小潺,以前生日都隻有我陪你過的。”顧暮雨強烈抗議道。
“現在上了大學不一樣了,高中整天就兩個人黏在一起沒有什麼,現在是時候結交新的朋友,拓展社交圈子了。”
“哦”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海底撈吃飯吧?”
“你是壽星,你做主。”
“好,到時候帶點卡牌什麼的,大家可以吃吃玩玩。”
地鐵時值午高峰,一車廂擠滿了乘客。顧暮雨靠著地鐵扶手,隨著車廂的搖晃輕輕擺動著身子,悵然若失。
雖然許小潺生日請了一堆人,從班級同學到社團同事,但是顧暮雨還是用心準備著給許小潺的生日禮物,希望自己的禮物是所有禮物中最閃閃發光的那個。她買了針和毛線,下了課就沒日沒夜地織著圍巾,想給許小潺這個冬天最溫暖的禮物。
許小潺的生日不知不覺到了。上完今天的最後一節課,顧暮雨和許小潺一起出發去地鐵站。
“啊”顧暮雨走在大街上,哈欠連連。
“你沒睡好嗎?怎麼一直打哈欠。黑眼圈也很重。”
“為了給你準備禮物啊。”
“什麼禮物要準備這麼久?”
“到時候你就知道啦。”顧暮雨說著,心裡甜絲絲的。
到了海底撈,有些同學已經就座了。許小潺一一向顧暮雨介紹。
“這是董冬冬,是我同班同學。”顧暮雨朝他笑了笑。黑色方框眼鏡,黝黑的皮膚,爆炸頭底下綻放一個憨憨的笑容,一排牙齒格外的整齊潔白。
“這是徐子琦學姐,文學社組長。”顧暮雨與她互相打了個招呼。隻見她燙著黃色的微卷,妝容精致,舉手投足都像個淑女。隻是顧暮雨看著她的臉,總覺得她以後應該會適合在菜市場討價還價。
“這是湯若欣,是我們社美編組乾事。”湯若欣朝顧暮雨點頭致意,顧暮雨見她剪著短發,眉目瀟灑,隻是一張臉楞在那裡時呆若酷雞,讓人有些想笑。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淩寒提著蛋糕,氣喘籲籲地趕到。
“辛苦你拿蛋糕啦。蛋糕重不重?”許小潺關切道。
“不重。”淩寒笑道。
“等菜還要等一會兒,我們先吃蛋糕吧。”
“好,好。”大家一致讚成。
蛋糕很漂亮,檸檬黃色的奶油上鑲嵌著五顏六色的水果。顧暮雨深吸一口氣,靜靜地看著許小潺切蛋糕。
第一塊蛋糕切下來放在盤子上了。
給我的。給我的。
顧暮雨仿佛在給蛋糕下咒,仿佛蛋糕在她的默念下能鬼使神差地送到她嘴邊。
在顧暮雨殷切目光的注視下,蛋糕成功放到了淩寒麵前。
顧暮雨愣了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許小潺切下第二塊蛋糕,放到顧暮雨麵前。
“來,暮雨,這是給你的蛋糕。我特地買了你愛吃的檸檬口味。”
顧暮雨勉強笑了笑,用叉子吃了起來。真是檸檬味的。酸酸的。
“好啦,吃完飯啦,我們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吧。”許小潺提議道。
“好呀。”大家躍躍欲試。
許小潺開始投色子。色子嘩啦啦的翻轉起來,最終停在三上。
第三個人是顧暮雨。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你小時候最自卑的一件事是什麼?”
“你真要聽啊?”
“嗯呐。”
“我看的書沒你多。”
許小潺有點訝異。“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這種事跟你說乾嘛?”
“怪不得你這麼多年都在努力看書。”
“但還是追不上你啦。”
“接著玩接著玩。”董冬冬道。
嘩啦啦。色子停在2上。輪到淩寒了。
“說出你對你左邊的左邊的人的感受。”
顧暮雨看向淩寒。他會說什麼呢?顧暮雨心想,大概不是什麼好話吧,我對他有敵意他應該也感覺到了,說不定正在肚子裡搜刮刻薄我的話呢。
隻見淩寒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看向顧暮雨,麵色平靜,不慌不忙地說:“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
“哈哈哈,這位妹妹我見過的。”湯若欣哈哈大笑。
“是呀,學校那麼大,肯定哪天擦肩而過了。”顧暮雨漫不經心地說道。
色子再次開始轉動。
輪到徐子琦了。
“真心話大冒險?”
“大冒險。”
“與你左邊的人一人一口喝光杯子裡的酒。”
徐子琦看向淩寒,有些扭捏道:“這不太好吧”
淩寒麵不改色。
“是你選大冒險的。”董冬冬起哄道。
徐子琦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拿起桌上的高腳杯,正打算喝,淩寒接過杯子,仰起頭咕咚咕咚將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這也行?”董冬冬大跌眼鏡。
“是你說的,一口喝光。”淩寒放下杯子看向他,淡淡笑道。
“算你能喝。”
色子轉到了許小潺。
“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
“在座的人哪個對你來說最重要?”
許小潺遲疑了一會兒,說道:“都很重要。”
“端水大師。”湯若欣道。
顧暮雨聽了,有些出神地看向許小潺。原來是,都很重要嗎
吃完飯,顧暮雨與許小潺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喏,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顧暮雨伸出一隻包裝精美的袋子。
“謝謝。裡麵是什麼呀?”許小潺好奇地打開。
“啊!圍巾。”許小潺展開圍巾端詳著,“就是有點歪歪扭扭的,是最新的風格嗎?”
“這是暮雨風格。喜歡嗎?”
“你親手織的啊?暮雨你對我太好了。”許小潺給了顧暮雨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冷啊,剛好圍上。”許小潺小心地將圍巾圍好,問顧暮雨道:“好看嗎?”
說實話,不大好看。但為了哄她多圍一會兒,顧暮雨誇道:“真是佛靠金裝,人靠圍巾。圍上去氣質一下子顯出來了。”
許小潺笑了。
“暮雨,謝謝你。”
過了幾個月,那間書店重新開張了。顧暮雨第一時間趕到書店,找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因為一路趕來,心跳的有些快。
他會不會來呢?已經過了這麼久,應該早就忘了這件事了吧。
顧暮雨帶著不確定坐下,似看非看地翻著書。書店古典掛鐘的鐘擺在期待與失望之間來回搖擺,不知不覺一下午過去了。
顧暮雨合上書,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窗外的沉沉暮色。
顧暮雨收拾好東西,路過店長時跟店長打了個招呼。
店長是一位將近不惑的女子,燙著微卷的日式短發,一顆年輕的心幫她抵擋住了許多歲月的皺紋。她的雙眼明亮而清澈,笑起來還帶著點小女孩的嬌憨。
“暮雨,要回去啦?”店長正在咖啡機旁忙活。
由於顧暮雨經常光顧這家店,店長與她已經很熟了。
“嗯”顧暮雨心不在焉地答道。
“每次來都看這麼久的書,你都快成我們書店的招牌了。”店長打趣道。
“不要取笑。”顧暮雨撅了撅嘴。
“你怎麼啦?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沒有啦,我明天再來。”顧暮雨朝店長笑了笑,說罷便推開書店的玻璃門,轉身走了。
第二天。
“歡迎光臨。”店長見到顧暮雨,親切地打招呼,“今天又來啦?喝點什麼?”
“一杯芋圓奶茶。”顧暮雨看了看菜單,道。
“好勒。”
顧暮雨拿著奶茶,在那個位置坐下。同樣的氛圍,同樣的座位,同樣的書籍,同樣的等待。不同的是周圍與對麵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男的,女的,胖的,瘦的。大家都在低頭做自己的事,要麼看書,要麼用電腦辦公,要麼喝咖啡吃點心,不時刷著手機,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唯獨顧暮雨的心,被周圍環境的風吹草動牽引著。
暮色再次降臨。如同一個必然的結局。他還是沒有來。
明天,後天。就這樣一天天消磨著,顧暮雨的期待漸漸落空了。
這樣下去不行。顧暮雨心想,或許,我可以在桌子上留張字條?
顧暮雨翻找起書包裡的水筆和筆記本,在本子上刷刷地寫起來。
對麵的陌生人:
你好。
我是今年冬天初雪那天在坐在你對麵的人。我記得你在看《古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被書中的氛圍感染,我覺得你的眼睛好像在下雪一樣。我很想和你有進一步的交流。我的手機號17763087969,如果你也願意和我交個朋友,請聯係我。
一個陌生人
20201220
顧暮雨看著信的內容,內心有些猶豫。
貼在這裡,彆人看了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變態?還是吃飽了撐的?
不管了,豁出去了。反正沒人認識我。
顧暮雨將字條貼好,起身去找店長。
“溪姐好。”
“你好呀暮雨,怎麼啦?”店長招待完顧客,笑著問顧暮雨道。
顧暮雨猶豫了半晌,開口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呀?”
“就是,我前不久在書店遇見了一個人,我很想和他交個朋友,可是當時走得急,沒
交換聯係方式,我在桌子上留了張字條,你可以將它保留一段時間嗎?拜托你了。”
沈雲溪有些吃驚,過了一會兒,玩味地問道:“這個人是男的女的?”
“男的。”
“讓我看看你寫了些什麼。”沈雲溪說罷朝顧暮雨剛才坐的桌子走去,低頭閱讀了起來。
“真是年輕啊。”沈雲溪看罷,抬頭看著顧暮雨道,“好吧,就留著吧,看會不會有奇跡發生。”
“溪姐對我真好。”顧暮雨璀然一笑。
“沒想到我的書店還是個姻緣寶地。”
“什麼姻緣,隻是想交個朋友。”顧暮雨有些臉紅。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呀?讓你這麼牽念。還眼睛裡在下雪,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呢。”
“可能是我誇張了吧?總之給人感覺挺乾淨的。”
“你們一句話都沒說過,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感覺哦。”店長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也許是留了字條這麼一個小分身,再加上最近是考試月,顧暮雨很久都沒有去書店了。她每天都忙著背德語單詞,複習語法,連和許小潺見麵的次數都變少了。
一日,顧暮雨背書背到深夜,疲倦不堪地走回宿舍,在宿舍樓道裡,迎麵撞見了同學院的胡珊珊。她和她不是一個班的,所以隻是麵熟而已,再加上胡珊珊在學院十分活躍,經常參加各種活動與比賽,因而顧暮雨經常在舍友那裡聽說有關她的事情。
胡珊珊看見她,像是見了鬼一樣吃了一驚,本能地將頭躲閃到一邊,隨後十分緊張地走了過去。
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胡珊珊碰見她,都是相似的反應。她甚至在教學樓裡、校園路上、宿舍樓道裡,都能感受到她如影隨形的目光,但每次四目相對,她都閃躲不及。
莫名其妙。顧暮雨想道。但她也不怎麼放在心上,隻是覺得有些怪異而已。
但沒過幾天,顧暮雨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你好,我是胡珊珊。
留言裡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顧暮雨皺起了眉頭。都是一個學院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同意了吧,說不定有什麼事呢。
顧暮雨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同意。
過了一會兒,胡珊珊發來了一條消息:哈嘍,我是3班的胡珊珊,學院這次組織德語配音大賽,聽說你口語很好,有興趣和我組隊嗎?
找誰不行找我?我跟你一點都不熟。顧暮雨心裡嘀咕道。她正想著該怎麼拒絕,對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我已經和你們班班長組隊了,是她推薦你的,很希望我們可以一起斬獲佳績。
顧暮雨皺眉良久,心裡掂量著不好拒絕,隻好回複道:好的,合作愉快~
“啊,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可一點不想跟她扯上什麼關係。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顧暮雨向許小潺吐槽道。
“不就配個音嗎,沒什麼的,說不定還能拿個獎呢。”許小潺安慰她道。
“你不知道她每次在我身邊,我都感覺陰森森的,總覺得她在窺視我。”
“她不會是對你有意思吧。”
顧暮雨訝異道:“怎麼會?”
“我們暮雨可招人喜歡了,多少男生女生喜歡你。而且我聽說,外國語學院很多拉拉。”
“要是真是喜歡我,那可麻煩大了。你得保護我。”
“我怎麼保護你?”
顧暮雨朝許小潺邪魅一笑,嬌嗔道:“討厭啦,天天在我身邊的就是你,還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打住打住,少跟我打情罵俏。有緣的話,還是叫那個sho boy 保護你吧。”
“哎,我和他就一麵之緣。”
“你是不是天天守著手機,期待著短信奇緣?”
顧暮雨被許小潺戳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道:“誰整天做白日夢啊。”
“那你趕緊去書店把字條撕了,整天掛在那裡不嫌丟人,手機號碼公之於眾也挺麻煩的。”
“是,是。”顧暮雨聽到許小潺的建議,晚上便去了書店。
“暮雨呀,好久沒來了。”店長見到顧暮雨,打招呼道。
“是呀,最近考試月,忙死了。不過今天終於考完了。”顧暮雨邊回答著,邊往桌子那裡走。走到桌子旁,卻愣了一愣。
“溪姐,這張字條是你幫我撕掉的嗎?”
“啊?沒有啊。我都快忘了這事了。”沈雲溪湊近桌子,道,“可能是店裡夥計哪天沒留神,把它撕了吧。”
“好吧。”顧暮雨有些失落。她心事重重地離開了書店,外麵正滴滴答答地下著雨。雨浸濕了路燈與街道,一切仿佛在冷冷地流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