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嬰既走,常平安心中頗有些感激,便想追去,畢竟徐嬰也是因為自己說話方如此行事,於是常平安也對萬俟仲秋拱拱手,扭頭就離開了鑄劍山莊。
隱約間,他聽到萬俟仲秋又歎了口氣,說道:“唉,想不到我鑄劍山莊內裡居然如此不堪,此事老朽自會稟明老莊主,莊中也確實該肅清一番風氣了……且先使人收拾了這裡,唉,你們,唉,先好好照料掌教……”
“徐師兄!”
常平安運轉靈力,加快了步伐,連躍了幾步,才追上了徐嬰。
他遙遙喚道:“徐師兄!”
“常家小子,”徐嬰雖然邁的步子大,走的卻不快,聽見常平安的喊聲,當即就回過身,抱拳道:“常家小子,你我既然已經脫離了鑄劍山莊,就不便以師兄弟相論了,我虛長你幾歲,若不嫌棄,喚我徐兄就是!”
“徐兄,”
常平安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回抱一拳,追問道:“不知徐兄今後有何打算?”
徐嬰苦笑道:“實不相瞞,方才我在二莊主麵前裝的硬氣,其實身上就幾角碎銀子了,就是想回江南,也不夠數,恐怕還得去鎮上找個營生,攢一攢。”
常平安又問:“那武道呢?徐兄不再修習武道了嗎?”
徐嬰歎道:“我資質平庸,恐怕修不出什麼來,這些個門派、幫派的,也慣好踩低捧高,實令我有些畏懼了!”
常平安再問:“武道不修,那仙道呢?”
徐嬰一愣:“常家小子,你這是何意?”
“不瞞徐兄,恩師乃是當世神仙,憑空造物、移山填海,皆我親眼所見,甚至僅用一碗藥,便令我體內斷絕的真氣脈複全。隻是我從恩師之道,修的是仙道,不用真氣,已經將真氣脈煉化罷了,但仙道之煌煌,遠非武道可比,否則我也不會輕易殺死謝岩了。”
常平安認真解釋了一二,才提議道:“恩師乃真正的陸地神仙,於山中修行,分明仙法無窮,卻親劈柴擔水……倘若徐兄暫無處可去,不妨隨我上山,侍奉於恩師左右,或可有一二機緣。”
其實他一直想幫師父雇幾個雜役做事,隻是一來外人不可信,二來總要請教師父的意思。
而徐嬰正直豪爽,當了多年山莊裡的外門弟子卻沒有心生怨氣,如此豁達,就算師父不喜人侍奉,自己也可以取私產相贈,以報其仗義執言之情……
常平安心中計較且不提,而徐嬰從此前為常平安說話,到方才刻意行走緩慢,等的卻正是這“一二機緣”。
他心中雖為自己算計有些羞恥,卻也不肯放過機會——管他是什麼神仙妖怪的,連真氣脈斷絕的常家小子都能在區區數日間變得這般厲害,自己……或許也行呢?
不過他心中種種計較,麵上分毫不顯,反而故作驚訝道:“果真?這世上竟真有神仙?”
常平安語氣篤定,答道:“就是神仙!恩師不僅能造化萬物,還能在這般時節裡撒種生苗,神通廣大,深不可測!”
徐嬰因著心虛,還裝作矜持道:“可我資質平平……”
“不怕,我資質亦不佳。何況如你我這般,追隨恩師左右已是天大的機緣,旁的怎敢強求?”
常平安並未擔保徐嬰能被收為徒弟,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自家師父張承道是個挺怕麻煩的人,當初收自己都是意外,怎麼可能再輕易收徒?
隻是他心底盤算著,師父總是督促自己修煉,而他每次修煉空隙,都看到師父老人家頂著一頭白發,又是砍竹子,又是鋸木頭的,實在心中愧疚難當……若是能為師父買幾個童子,或像鑄劍山莊那種江湖門派勢力那樣,收幾個雜役弟子,總能讓師父輕鬆一些,這才動了請徐嬰一同追隨師父的心思。
話已至此,徐嬰哪敢再托大玩什麼三推四請,忙點頭應下,兩人便一同前往飛狐縣縣城,也就是常平安和張承道所約定的地方。
……
就在常平安於鑄劍山莊中手刃仇人時,張承道正站在飛狐縣縣城唯一的一條相對寬闊的大街上,麵露迷茫。
他猜到古代應該不會太發達,但他沒猜到這裡會這麼落後!
整個縣城的規模比現代的一個村大不了多少,人口恐怕還比不上大點兒的小區。
更出乎意料的是,這裡沒有任何小攤販,也沒有鋪麵,全縣隻有一家客店,還兼帶飯莊的功能,隻是客人不多,僅僅兩桌,就擠滿了大堂。
原本想的去當鋪之類的地方把用桃花石在商城裡買的金磚當了的計劃徹底宣告破滅,就連打算去藥鋪賣點跌打散換錢的補充方案也沒辦法實施,因為這裡既沒有當鋪,也沒有藥鋪。
至少他沒看到。
無奈之下,張承道隻得厚著臉皮邁進那家唯一的客店,對正在盤賬本的掌櫃打聽道:“敢問掌櫃的,這縣中可有當鋪?”
“當鋪?”
那掌櫃的上下打量了張承道一眼,答道:“正經的當鋪沒有,不過你若是手頭有什麼緊俏玩意兒,不妨給劉家老爺掌掌眼,要真是什麼稀罕物,他出的價虧不著你!”
張承道拱拱手:“多謝掌櫃提點,不知這劉家老爺該去哪拜訪?”
“喏,那個就是劉家老爺,他天天上我這晃悠呢!”
掌櫃的說著,指了指大堂內的一桌客人。
張承道順著望過去,正看到其中一個四十多歲、已經發福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
隻見對方客客氣氣地朝張承道行了一禮:“這位尊者不知是要當什麼?且先讓我過過眼!”
見著江湖人先稱尊者,這是約定俗成的禮。
江湖上的尊者雖然少,但願被稱為尊者的武者可不少,這麼稱呼,也是對那些讓人看不透修為的武者的敬重。
張承道雖然不太清楚其中潛規則,卻也大致能猜到——畢竟自己可是修仙的,正常人都應該看不出自己修為才對!
於是,他回禮道:“不敢當尊者,在下姓張,手中有塊金磚,想換些能用的銀錢,正需買米麵油鹽用。”
“金磚?”
劉家老爺沒想到是這這麼個東西,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張承道,追問道:“是哪個金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