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琰負手而立，窗外的月光在他眉宇間投下深深的陰影。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燼兒，你先回寒淵關。”
蕭燼猛地抬頭：“父王！”
“我知道韓震要反，但我也知道他肯定不會在最近謀反。”蕭景琰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他需要等秋收糧草入庫，需要等北燕的援軍就位，更需要等……”皇帝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慕容昭，“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慕容昭的指尖微微一顫。她明白蕭景琰話中深意——北燕公主的身份，隨時可能成為韓震口中的“清君側”理由。
蕭燼握緊拳頭，“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嗎？”
“愚蠢！”蕭景琰突然厲喝，案上茶盞被震得叮當作響，“你以為朕這些年在做什麼？”他大步走向禦書房東側的江山輿圖，手指重重戳在幾處關隘：“這三處要塞的守將，都是朕這五年暗中調換的心腹。”
蕭燼震驚地望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朱批標記，這才發現父王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那些看似零散的駐軍點，連起來竟形成一道鉗製邊軍的弧形防線。
蕭景琰轉身看向蕭燼，“你現在回去治理好邊關，距離秋收還有九個月，就說明我們還剩九個月是時間……”他俯下身來的蕭燼身邊，“其實朕早已有所準備，但勝算並沒有多少。而如今你已然成為了一個變數，朕希望你在這僅剩的九個月時間裡，能夠替朕守住北境門戶，同時——”蕭景琰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鐵鏽般的血腥氣，“秘密訓練一支精銳部隊！”
蕭燼鄭重的朝蕭景琰拱了拱手，沉聲道：“兒臣領命！”
蕭景琰聽後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緩緩閉上眼睛，“嗯……去吧…”
“父王，兒臣告退。”蕭燼起身，帶著慕容昭離開了皇宮。
蕭燼與慕容昭並肩走出宮門，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宮牆高聳，仿佛將整個皇城隔絕成另一個世界。
二人剛出來，馬超就已經在宮外等候了，“主公，直接回寒淵關嗎？”
“先不急。”蕭燼抬手示意馬超靠近，壓低聲音道：“我身後有尾巴跟著，咱們先圍著皇城先繞幾圈。”
蕭燼清楚現在的自己肯定被跟蹤了——既然如此我到要看看，跟蹤我的都是誰的人。
馬超眼神一凜，右手不著痕跡地按上刀柄：“屬下明白了。”
慕容昭突然輕咳一聲，袖中滑出一枚銅鏡，借著月光反射，清晰地照出宮牆拐角處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心些，咱們周圍有許多探子。”她紅唇微動，聲音幾不可聞。
蕭燼冷笑一聲，“他們願意跟，就讓他們跟著吧。走咱們到前麵看看……”
夜裡的街道人數並不多，但“醉月樓”三個燙金大字卻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樓內絲竹聲聲，笑語不斷。蕭燼剛停下腳步，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婦人就扭著腰肢迎了出來。
“哎喲喂！這不是四殿下嘛！”老鴇的聲音尖得能刺破夜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上次一彆可有小半年了！”
蕭燼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因為根據他得到的記憶，原身的確是這裡的常客。但今天他的未婚妻可還在他身邊啊。
蕭燼眼角餘光瞥見慕容昭微微皺起眉頭，他趕忙後退半步，乾笑道：“王媽媽說笑了，本王今日隻是路過……”
話音未落，老鴇手中的絹帕已經甩到他肩上：“殿下莫不是嫌棄我們醉月樓的姑娘了？前陣子新來的西域舞姬，可一直惦記著您呢！”
慕容昭聞言，唇角微揚，眸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她非但沒有惱怒，反而輕輕挽住蕭燼的手臂，語氣溫婉卻暗藏鋒芒：“原來殿下在此處還有故人？倒是妾身孤陋寡聞了。”
她目光轉向那老鴇，笑意盈盈，卻莫名讓人脊背一涼：“王媽媽，既然西域舞姬如此掛念殿下，不如請出來一見？也好讓我這個‘未來王妃’……也長長見識？”
老鴇被她這一眼看得心頭一顫，她也沒想到蕭燼身旁的竟是未來的王妃，於是她訕訕笑道：“哎喲，這位貴人說笑了，殿下今日既帶了您來，我們哪敢造次……”
蕭燼輕咳一聲，順勢握住慕容昭的手，低聲道：“公子，莫要戲弄本王了。”他轉向老鴇，神色一肅，“今日確有要事，改日再敘。”
老鴇察言觀色，見氣氛微妙，連忙賠笑：“是是是，殿下公務要緊，老身就不多叨擾了！”說罷，識趣地退開幾步。
看著周圍的房屋建築，其實蕭燼和慕容昭一樣，都是第一次近距離欣賞，當然，他們身後的馬超也是第一次……
蕭燼一邊緩步前行，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皇城外圍的街巷看似繁華，實則暗藏玄機——茶樓酒肆間，總有幾道若有若無的視線追隨著他們。
慕容昭指尖輕撫過街邊攤販的綢緞，低聲笑道：“殿下，看來我們的‘尾巴’還挺執著。”
蕭燼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不遠處假裝挑選胭脂的探子，淡淡道：“讓他們跟著吧，正好讓他們看看，本王確實隻是在‘閒逛’。”
馬超跟在二人身後，手握刀柄，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他壓低聲音道：“主公，再往前走就是西市了，那裡魚龍混雜，要不要甩開他們？”
蕭燼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急，既然他們想盯，就讓他們盯個夠。”
三人繼續沿著街道漫步，偶爾駐足於攤販前，蕭燼甚至隨手買了一支玉簪，親手為慕容昭簪上，動作溫柔自然，仿佛真的隻是尋常出遊。
然而，就在他們經過一條狹窄的巷口時，慕容昭忽然腳步一頓，袖中的銅鏡微不可察地偏轉——鏡麵反射的角落裡，一道黑影迅速閃過。
她輕輕捏了捏蕭燼的手，低聲道：“有人按捺不住了。”
蕭燼眸色一沉，隨即恢複如常，笑道：“既然逛得差不多了，不如去前麵的茶樓歇歇腳？”
馬超會意，立刻上前引路：“殿下，這邊請。”
三人踏入茶樓，身後的探子猶豫片刻，終究沒敢貿然跟進，隻得守在外圍繼續監視。